从小黑屋出来后,耶瑟里克就招呼我们三个人启程向着天启四骑士的“老窝”行去。目的是“刺杀”其余的三位死亡骑士将领,以达到瓦解整个死骑区的目的……据说是这样……
只是……
“我说,这东西臭死了!”我全身裹在不知道多少年没洗换的厚重黑袍下,把自己的脸和手用绷带绑的严严实实的,甚至把兜帽压到了眼睛下方,刺鼻的气味却让我这个连尸体都能生吃下去的战士也感到一阵阵晕眩!我用莫大的毅力忍耐着精确到每一寸肌肤的不适感,以极尽恭敬谦卑的姿势慢慢地靠上了在前面骑着骨羊领路的耶瑟里克爵士,悄声地,却极度狂暴地咆哮着:“你这个混蛋!你是想熏死我们三个吗?”
“小声点,小姐。”爵士也低声回道:“现在你可是行走在敌人的大本营之中。”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早就把你从骨羊上扯下来胖揍一顿!”我偷眼看了看四周的巫妖、侍僧以及众多带着骷髅卫士梦游般地晃悠着的死亡骑士和死骑学员,确认了自己刚才的声音足够的小,才继续嘀咕道。
“侍僧不需要洗澡的——”耶瑟里克很郁闷地悄声说道:“侍僧与其说是人,还不如说是一些人型道具或饲料,而死人本就不需要清理卫生。虽然要塞内有两间浴室,但其中一间仅仅是为了黑女无法琳娜和布丽丝两人建造的。”
“布丽丝?”没听说过耶……
“前北地哨塔的守护者,女公爵布劳缪克丝,这你应该知道吧?”法丽斯插进了话头,恨恨地盯着前面的耶瑟里克爵士,眼中那熊熊的怒火仿佛要把他先切后剐再切再剐,只听她咬牙切齿地道:“是吧?我听说你和她曾经是恋人,是吧?该死的我快昏过去了!这袍子简直和生物武器有的一拼!呸!我OO你个XX的耶瑟里克!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纱布里流了下来!还有多久我们才能见到你那该死的小布丽丝?”
我似乎看到耶瑟里克的身影抖了一下。然而前圣骑士却仍旧保持着骑乘的步调,仿若完全没有听到刚才那段恶毒的话似的。
“照现在的速度,再有10分钟就能到了。”我总觉得他的语调有些恍惚:“你应该学习一下大检察官,我的元帅阁下。你看她多么的从容,这只能说明你的忍耐力相当地有限……”
“哼!”一直没有任何表示的怀特迈恩突然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我相信即使是二楞字也能听出她那声闷哼中的愤怒和怨气……所以耶瑟里克马上就闭紧了嘴巴,装作没事的样子,好像刚才那段话不是出自他的嘴巴似的……
我实在是很想知道到底是他和埃利戈尔两人具有特殊性,还是厚脸皮本就是圣骑士的特质……话说回来,也难怪我们三个女人集体失态,这味道简直就是应该人道毁灭的存在啊……更何况抛开灵魂不说,我和法丽斯的身体可是地道的女性啊!虽说作为战斗人员浑身血污十天半个月不洗澡是常事,但这也太过了!这袍子简直比化粪池还要恶心人!一寸厚的布料,上面却粘着4寸厚的泥污啊!
用法丽斯的话来讲,就是“经过复杂的化学累积,经由时间自然发酵的纯天然甲胄类制品”。
“你刚才说有两间浴室吧?”我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好让鼻子在大脑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尽快地适应身上的味道——或者说麻木更合适一点。
“另一间是给实验材料去污用的,出来以后基本上是直接拉到实验室去解剖的……”
“……当我没问……”失败!鼻子受到的刺激更强了!
正当我们亦步亦趋地跟着耶瑟里克走上了一截斜坡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您好,耶瑟里克爵士。”只见一名穿着灰黑色长袍的人类揽着一名作小鸟依人状靠在怀里的媚魔,诡笑着走了上来。朝着骑在骨羊上的死亡骑士恭敬地行礼。
一瞬间,我差点暴走,交抱在胸前的双手缩在袍袖之中,却死死地抠住了双臂!滔天的怒火奔涌而出,我死死地压制着心中的愤怒,微微鞠下了身体,才能勉强借着行礼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目光中的恨意……
幸亏有宽大的兜帽遮颜,而且用绷带缠起了自己的脸和手,否则……
“马塔乌斯,有什么事情吗。”耶瑟里克气宇轩昂地骑在坐骑上,连礼也没有回,他颇为不屑地朝着自动凑上来的愤怒者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苍蝇:“有话快说。”
“您的灵魂还是那样的倔强,爵士。”马塔乌斯笑道:“可惜,您的身体终究无法……不是吗?”
面对着几乎等于是赤裸裸地挑衅,耶瑟里克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权杖。
“哦,不。”马塔乌斯拦住了像猫一样猛然跳出他的怀抱,准备挡在他身前的蒂米特,仍旧保持着笑容道:“我不是来找麻烦的。这个嘛,第一件事,就是我终于得到了克尔苏嘉德大人的信任,三天后,我将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和实验材料前往冰龙区,与大人一起进行那项最伟大的实验。”
战利品和实验材料……是指小松寺和赛格丽娜的尸体吗?
“你就是来说这些废话吗?我可以将你马上变成巫妖,无耻的叛徒!”耶瑟里克的声音终于表现得像是一名死亡骑士了——冷得渗人!
“不,其实我只是在吹嘘自己的成就。”马塔乌斯摊了摊手,谑笑道:“我是说,正因为如此,我被任命为新的诅咒教徒高级祭祀,统领原灵魂收割者戈提克掌管的诅咒教徒。”他伸出手来,朝着耶瑟里克媚笑道:“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请多指教啊,前——辈——”
耶瑟里克很直接地用权杖打掉了他递上来的手,然后在自己的骨羊鞍子上抹了两下。
“第二件事情,”马塔乌斯一点也不像是愤怒者,对于这种带侮辱性的对待丝毫不以为诩:“布劳缪克丝女士让我转告您,莫格莱尼大领主要召开会议,您最好赶紧过去。”
“实际上,我正在往那边走。”耶瑟里克冷冷地回道。
“那太好了。”马塔乌斯诡笑着鞠了一躬:“那么,我想去看望自己以后的部下——或者说,是需要在泯灭了意志之后才能使用的部下们去了。对了,我不久前才炮制了一个德莱尼女子,等她的智慧和意识再健全一点,我就带过来给您欣赏一下如何?可惜虽然是一朵娇艳成熟的鲜花,你们这些腐尸却没有可以采摘的能力了呢……哈哈哈!”
“滚!”
“身为骑士的矜持吗?愿您的伟大、神圣的意志永远不屈地挣扎在这肮脏而又堕落的躯体之中……哈哈哈哈!”马塔乌斯高声狂笑着,一甩袍袖自我们身边绕了过去。
我将自己的身体躬得更低,生怕他发现我因为愤怒而绷紧了的样子。我感到在和我错身而过的瞬间,马塔乌斯似乎是有意无意地盯了我们三个人一眼。
“质疑你相信的,相信你质疑的,你才能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真实,爵士。”马塔乌斯悠然的念了一句曾经对我说过,却不知所云的话,便走掉了。
“莫格莱尼要干什么?”跟着似乎是相当不爽的耶瑟里克爵士继续前进,法丽斯悄声地提出了问题。
“我怎么知道。”耶瑟里克很干脆地将皮球踢开。
“三天后……”我想了想,低声向耶瑟里克询问道:“爵士,你对于马塔乌斯是什么看法?”
“一个很天才的术士,可惜是一名叛徒。”耶瑟里克考虑了一下,嗟叹着回道:“他最初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是在剧毒林地战役之后,我们……天灾在抢来的尸体中发现了他。我不知道他和天灾达成了什么条约,反正之后他被几个死亡骑士遣送了出去,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他。”
“他没有见到过克尔苏嘉德吗?”
“自然没有。”耶瑟里克肯定地答道:“克尔苏嘉德一般是不会下到这几个区里来的,仅有的几次都是亲自挑选或者遣送实验材料,又或是为了将几个区的巫妖汇集起来,为他们发布研究任务。”他想了想,补充道:“它几乎一直潜伏在冰龙区,除了向诺森德提交报告外,就是埋首在各种奇怪的研究和理论推演之中。当时的马塔乌斯无论如何也只是一个俘虏的身分,如果不是有什么所倚仗的东西的话,早就被巫妖们切成实验材料来用了,克尔苏嘉德怎么可能会见他。”
“马塔乌斯似乎是掌握了一种通过灵魂石来操控别人意志的方法。”我将自己在魔法阵听到的东西说了出来:“而且这个方法似乎还允许被控者塑造自己的人格和智慧型态,只是决不会背叛罢了。他还得到了一具很优秀的尸……身体,似乎是要和克尔苏嘉德进行制造‘活人’的实验。”
“不知天高地厚!”一直在静静地听着的怀特迈恩冷哼了一声,评价道。
“要塞中集中了不少具有大智慧的巫妖。”耶瑟里克若有所思地道:“就我所知道的,只要处理得当,想将尸体的活性保存下来,其实在技术上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这个过程比较繁琐,要求的东西也比较多,至少需要3天时间才能处理好方方面面的东西……”
原来如此!
“拥有活力的身体,可成长的智慧,可塑造的人格,以及完美无缺的忠诚心……”法丽斯揉着下巴森冷地陈述出来,之后,她开始发出“桀桀”的狞笑:“这几乎可以算是一种物种了——全心全意地依附于制造者意志下的活物。嘿!比起操控来,制造才是真正的大成啊……克尔苏嘉德的野心不小嘛~竟想成为神!”
难道,这就是马塔乌斯之所以背叛的理由?我不由得想起了暴风城监狱中的那些肉人。
神……啊……确实,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怦然心动的字眼啊……或许这就是克尔苏嘉德愿意与马塔乌斯合作的原因所在吧?
一时间,队伍变得有些格外的静默。法丽斯和耶瑟里克双双低着头,看上去都在想着什么,而怀特迈恩……怎么说呢,比起耶瑟里克,我觉得她才像正版的亡灵……
也许是因为静默的原因,总之我们很快就来到了死亡骑士主官们所在的区域。四周游弋着不少正规的死亡骑士小队,三五成群地散落着巡逻,却把整个区域看守的没有一丝死角。数百码外,一扇几乎可以用城门来形容的镶金铜门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接近10米高20米宽,坠饰着无数骷髅的门板即使隔着很远,也令人觉得浑身不舒服,它似乎在无形间散发着一种沉重的威势,在死亡骑士们的衬托下,竟隐隐地有些令人想要畏惧地跪拜的错觉!
“耶克尔。”一个带着震音的女声飘了过来,我微微抬起头,从兜帽的缝隙中朝着声音的方向偷瞄过去。
出声呼唤爵士的是一名身披华丽的镂空银甲,足蹬亮银色骷髅雕饰的板甲长靴,披着青色的毛皮披风,腰间挂着一柄黑皮剑鞘、坠满了复杂的纹饰和钻石的宝剑的死亡骑士。充满诱惑感的露脐盔甲以及由两只恶魔的头颅包裹起来的胸部,以及天蓝色的裙摆下若隐若现的腿甲都表明了对方是一名女性亡灵。她的脸孔罩在浅蓝色的圆筒型头盔中,仅有一双暗红色的眼睛透过头盔的缝隙露了出来。头盔的鬓角上镶嵌着两只深褐色的牛角,盔前的额头位置上,篆刻着一枚倒立的十字架,纹路从眼睛的位置掠过,划满了双腮。女骑士的胯下,一头浑身披满了篆文的银铠的骨羊盎然踱步,优雅的姿势好像是在参与一场盛大的舞会……
“布丽丝……”耶瑟里克苦笑着带着我们迎了上去,虽然他的面孔也包裹在头巾中,但那声音听起来还是暴露了他心中的想法,其中充满了酸涩和幸福,以及各种各样很复杂的感情。
这就是布劳克缪丝公爵啊……我望着两名死亡骑士凑到一起的身影,在一瞬间,我觉得我看到的不是两具冰冷的尸体,而是一对在酸涩的初恋中并肩而行,幸福而又羞涩的美丽情侣……
“莫格莱尼找我们有什么事情?”耶瑟里克冷冰冰地问道,但我觉得他更像是在落泪。
“也许是有入侵者。”相对于爵士的冷漠,布劳克缪斯的声音则显得相当的……亢奋——至少我是这么觉得——她拄住自己腰间的长剑,用裹在骷髅纹饰的手甲中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剑柄上的钻石,饶有兴趣地道:“斯坦索姆已经沦陷,瑞文戴尔那个废物并没有能够完成他应该做到的事情。哈!我打赌,这次肯定是我先拔头筹!”她微微侧了个头,头盔下的暗红色光点如一头狼一般打量着耶瑟里克:“嗨,瑟里耶克,别把他们赶跑了。等我们玩够了再说。希望入侵的那些愚蠢的生物能够撑久一点儿,至少让我做完……自我介绍。”
“或许,他们会觉悟过来,然后立刻逃离这儿。”耶瑟里克寒声反驳道:“布丽丝,这是第几次了?我们每次都重复着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清醒一点,布丽丝!那是我们曾经的同伴啊!”
“不可能。”布劳克缪斯笃定地笑道,似乎在嘲笑耶瑟里克的话,又好像是在嘲笑他的愚蠢。
“……是啊……”耶瑟里克疲惫地弓起了身体,他朝着布劳克缪斯厌恶地挥挥手,自嘲着道:“怎么可能呢?我竟然还会对一具只会简单地复述一些话语的木偶报有期待。克尔苏嘉德怎么可能会容许这种低级的技术过失?”
“当他们进入这座要塞,他们就决不会后退一步,纵使结果已经注定。”布劳克缪斯仿佛没有听到耶瑟里克的嘲讽,或者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吧,她继续说出了一段十分令人受不了的台词。
我和法丽斯对视了一眼,缓缓地跟了上去。
巨大的铜门在沉重而又乏闷得铿锵巨响中缓缓地开启,门旁的死亡骑士小队纷纷规避,驻足勒马,向着两位天灾的死亡骑士将领致意。布劳克缪斯一马当先,浑然无视那些向她致敬的骑士,头也不抬地骑马踱入了门后那巨大而又空旷的、遍地骸骨与残破的甲胄的空间。耶瑟里克望着她披着披风的背影,似乎有些茫然失措,又似乎在慨叹着什么。我悄悄地竖起了耳朵,听到他在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着:
“原谅我……除了服从,我别无选择……所以,这就是……必然的归宿……”
“大人。”我轻轻地移了上去,凑在他的脚边,低声地提醒道:“是时候了。”
耶瑟里克爵士浑身一震,旋即,他挺起了胸膛,勒起缰绳,昂然向前。
“是时候了!”爵士的声音充满了坚决:“原谅我,布丽丝!这是我们——必然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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