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朝比奈——也就是可怜的威克森小弟弟已经飘然仙去,那么我们这些人之间的互相猜忌的状态也就可以告一段落了。我敲敲耳边的蓝牙,却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大概是使用寿命到了吧?毕竟只能用1周不到而已。摇摇头叹了口气,看来,也只好等大家再次碰面以后再解除战略警报吧……
我缓缓踱前,来到了已经昏迷在地的女兽人娜齐娅身边。虽然威克森已死,但是这个女人给我的感觉完全不像图萨蒂那么良好……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20把飞刀插在身上,虽然一时间不会死,但是即使救活了过来,估计也不能自理了。用拳刃的尖部摩擦着女兽人有点枯焦的头发,我心情颇为复杂地皱了皱眉头——对一个可能已经没有威胁的伤患下手……我是不是越来越违背了自己追求的“道”呢?
干掉威克森,再怎么说,也可以说是自卫反击。
那么,在这里杀了娜齐娅呢?又算是什么?
难道我说因为看她不顺眼,所以就宰了她?
那样,我还配叫“人”吗?那样,我还配追求那心中的“人之道”吗?
我可以毫不在意地对自己的敌人落井下石,只要有必要,残忍地玩弄甚至是撕咬对方的尸体也不会有什么愧疚的感觉;我并不会觉得在战斗中充斥着阴险狡诈、恶毒卑鄙有什么不好,因为那是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施展的手段,就好像我们为了吃饱肚子而去吃肉吃菜一样。
所谓的万物天生,优胜劣汰,就是这么一回事情。事实上,这虽然和传统道德有所违背,但却并不违背“人”之一字。毕竟,如果因为珍惜生命而不去吃东西,那和伪善又有什么区别?
可惜,能活着提出“珍爱生命”的观点的人,其生命一定是建立在消灭其他生命的基础之上的——从很早以前大家就应该知道,植物也是一种生命,可即使是少林寺的和尚,也不会为了保护一颗白菜的生命而停止吃斋。可所谓的斋又是什么呢?还不是植物的尸体?
残忍是睿智,血腥是手段。
天地万物,不过是吃来吃去罢了。
此乃本性。
如果不能包涵天性,又算什么“人之道”呢?我对假道学可是一点兴趣都欠奉,那纯粹是给自己找不痛快——除非你能像苦行僧们一样视自虐为一种崇高的仪式,那就另当别论了。
可是,如果你所要面对的,是一个很可能既没有了动机,也不会再有能力对你构成威胁的人呢?想要杀掉她,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但是,杀她的动机呢?虽然她的生死于我来说无关紧要,但是,杀了她,我又会得到什么呢?而之后,我又会失去什么呢?
于是我不得不犹豫地停住了自己的手,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类的废话,而是害怕这一剑下去,我自己反而会失去一些一直追求着的东西,却得不到任何回报……
我之所以还没有放弃追求那虚幻的“人”,很大一个程度上的原因,就是没有什么值得我宁愿放弃追寻它的“道”也要得到手的东西出现……现在,冒着失去自身利益的风险而去干一件似乎可以避免的、无关紧要的事情?除非我是脑残……
可是……反过来说,当我有了这些念头的时候,是不是实际上我已经脱离了那条“道”呢?
“主公?”小松寺的声音在身前响起,将不知不觉间陷入逻辑怪圈之中的我拉回了现实。抬头望去,我发现她正在将装扮成自己的尸体手上的戒指上刻着的那个“E”字抹去。当“Emuth”变成了“muth”的时候,一颗紫色的光球飘出了那具残破的尸体,飞到了小松寺的手上,缓缓地聚合成了一块散发着妖艳的紫红色的石头。而那个用已死的德莱尼女人的尸体做成的“替身”则开始迅速地腐化、变臭,最后在地上化为一滩混杂着血水的腐肉和碎骨……
“呵呵,”我看着将灵魂碎片小心地收入怀中的小松寺,淡淡地笑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术士的能力?噢,不,应该是比术士还要诡异的能力……”
“在下也不知道主公您有魔化的能力嘛~”小松寺故作可爱地吐下了舌头道:“不过在下也只是会抽取灵魂和制作包括僵尸在内的灵魂物件罢了,毕竟在下的能力也只是‘灵魂掌握’吗。那些召唤恶魔或者利用魔法进行攻击的手段……在下可就真的用不出来了。”
“好了,我不会计较的,你没做错什么。”我挥了挥手,淡然道:“你看,这个女人还有救吗?”
“娜齐娅?”小松寺皱了下眉头,沉吟了一会儿回道:“大概,不行了……图萨蒂倒是有救,毕竟刚才在下看到您很欣赏她的样子,所以在砍下去的时候放了点水……虽然是重伤,却没有什么大碍。可是娜齐娅嘛……这个……您的飞刀……”
“那好吧,你来帮我超度她的灵魂吧。萨满的话,应该也算是个僧人的角色吧?至少……让她的灵魂回归兽人们祖先之地的怀抱中去吧……”我面无表情地收起拳刃,将手贴上女兽人的脸庞轻轻地抚着,周身开始散发出浓厚的魔法黑雾……
既然最后决定要杀,就不需要再给自己找理由了……
“法力燃烧……艾露恩的祝福,娜齐娅小姐。愿您的灵魂得到宁静与平和。”我悄然低语道,黑色的烟雾凝结成一道道黑绿相间的冰冷火焰,顺着我的手指从女兽人的脸上慢慢地攀爬了开去,直蔓延到全身……我示意小松寺帮忙超度她的灵魂,看着她无声无息地消逝在火焰之中,轻轻地将手指抵上自己的胸口,对着那在无知无觉中静静地离去的人儿行礼致敬。
躺在这绝望与苦痛肆虐的大地上,等待着尸骨腐朽!
躺在这冰冷与堕落深植的黑暗中,期望着尸骨腐朽!
战友啊!我以我的全身、全心去乞求你——
割掉我的头颅,安息我的灵魂!
切掉我的四肢,安慰我的灵魂!
焚掉我的躯体,安抚我的灵魂!
散掉我的骨灰,安葬我的灵魂!
流尽鲜血!
归于永恒!
为了那深埋于黑暗之中的,真挚的友情,
为了这即将消逝在夜空中,战士的荣耀!
请听我说,战友啊,亲爱的战友啊!
这卑微的生命即将步入终结,归于尘土;
这高傲的战士即将走完征程!归于尘土!
所以,战友啊!亲爱的战友啊!
请不要愤怒,敌人终将倒在我们的脚下!
请不要悲伤,黑暗终将倒在我们的脚下!
请不要绝望,死亡终将倒在我们的脚下!
而我!
我将我的尊严,交于你的手中……
我将我的友情,交于你的手中……
我将我的骄傲,交于你的手中……
我将我的灵魂,交于你的手中……
请用你那坚定而又执着的双手,
将我的身,将我的心……
将我的骄傲,将我的执著……
将我以一个战士的身份……
安息入土,安息入土……
“图萨蒂的情况怎么样?”以一个战士的身份礼葬了娜齐娅,我重新站了起来,望着远处的黑暗凝声问道。
“没有问题,本来看在她不惜冒着触犯朝……哦,是威克森的风险答应处理您的尸骨的份上,在砍倒她的时候就特地留下了治疗的余地的……好了,现在就等她醒过来了。”小松寺马上回答了我的问题,而且处理好了女德莱尼人的伤势,将她架了起来。
“库娜。”
“嗯?主公您请讲。”
“你刚才说,得到了威克森的能力的样本?”我没有转头,眼睛直视着问道:“有什么发现吗?我是说,那些和他有过关系的女人,还有救吗?他死后她们又会怎么样?”
“……唔……如果是短期的话,在下应该可以帮忙矫正她们的问题。”小松寺沉吟了一下,答道:“威克森的能力……通过对那具尸体中的样本进行取样和法力剖析,在下认为应该是一种有点像毒品似的物质……优点是除了对于当事人以外,相当的环保卫生……”
……居家旅行、杀人必备之绿色X液?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说这些干毛?
“物质?”我挑了下眉毛,奇道。
“是的,物质。虽然射出来的地方不怎么雅观……不过这种物质本身则很厉害!它具有渗透皮层、同化血液细胞的作用,并且通过观察那具尸体的内部生理活动,在下发现这些同化了血液的物质有极强的致幻性,可以干扰大脑处理感情的那一部分的运作,产生出一种类似于‘爱意’的情绪来。而且,会让被同化了血液的人对他产生极强的依赖性,那感觉……怎么说呢?打个比方,威克森本人就像是一块永远吸不完的人形海洛因一样。(某江:……人参?)每上chuang一次,都会让女性产生一种混杂着生理反应的满足感,而当那些物质同化身体里的血液到一定的比例之后……”她扶着昏迷的图萨蒂走了过来,和我并肩而立,耸着肩膀说道:“在下认为这就是他的能力的秘密,因为那些被他抱上chuang去的女性已经完全分不清是出于自己的本意,还是被人为制造了感情的了。对他产生的依赖性和幻觉又促使那些女性以吸毒份子一般的心态继续与他造爱,直至身体里的血液被他的能力完全同化掉——这时候,那名女性也就成为了所谓的肉奴隶、禁脔之类的东西了,因为她的生命甚至是思维都被彻底地掌握了……在下想,那头种马的情况,应该是属于肉体物质组织结构的局部变异的情况……”
“唔,所以?”虽然听明白了是什么东西,不过……
……好寒……
“时间短的情况——也就是说被同化的血不多的话,在下倒是可以用某些巫毒的方式将它们从血液里清除出去,或者干脆不用管它,只要不定期补充,虽然会有点戒毒似的难受,但人体的造血功能会逐渐将那些存活期不怎么长的物质的残骸代谢出去,所以也没什么关系。”
“长期和他有染的话?”我追问。不过听起来,我应该不用去考虑杀掉奥里森了……
“在下之所以不说那些物质是变异的血液,还有一点,就是它们和威克森的本身有关——”小松寺为难地道:“在某种层面上,那也是诅咒的一种。‘术士’死了,这些‘诅咒’也就消失了——也就是说,一个人的身体中的血液会随着威克森的死亡而突然、大量的变质、坏死……除非……”
“我知道了。”我点头,旋即开始朝着刚才凝视的方向走去:“走吧,看来我们还要举行另一场葬礼……”
“啊?”小松寺诧异地跟上我,急道:“主公!主公?哎呀您先听在下说完好不好?图萨蒂也是长时间被替换血液的人,在下有法子救她,不过得得到您的首肯。”
“是什么呢?”我没有停下脚步,悠悠问道。
“在所有的‘杂质’坏死以前,重新激活它们的活性!利用对灵魂的操作,让它们在自然坏死并被身体代谢出去之前继续代替血液的功能运作!按通俗的说法,就是将‘诅咒’的‘施法者契约’换给另一个人!”
“啪!”我停下了脚步,盯着小松寺的眼睛,缓缓问道:“所以?”
“所以?”小松寺哭笑不得的望着我,刮刮鼻头干笑道:“所以?所以在下的意见就是——将您的灵魂印记绑定在她们身上,学术一点的说法就是——让您成为那些物质新的同步对象。”
“转嫁卖身契吗?”我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觉得我会是那种喜欢奴役他人的人吗?”
“只不过是救人一命而已。”小松寺撇撇嘴不屑道:“反正我们都不可能替她们补充身体里的物质,所以只要让她们活下去,过段时间那些物质就会顺序坏死,然后被新造出来的血液逐步代谢掉。您不会损失什么,只不过作一段时间的临时契约人罢了,毕竟放高利贷的正主已经完蛋了。等到她们全都健康的代谢掉了体内的杂质,就完全和我们没有关系了。主公,这些女人的生死,完全取决于您的一念之间啊。”
还真是一语双关啊?我摸了摸下巴,终于弯起了嘴角笑着问道:“……你真的只是个大堂经理,而不是什么学特殊专业的吗?”
小松寺马上一脸眼泪汪汪地悲怆道:“主公~”
“算了……”我心道怕了你了:“真的没有什么后遗症?我可不想因为这个的原因而把自己变成奴役别人的人。”
“绝对没问题,在下敢打保票!那些物质非常绿色、环保,毫无副作用,甚至可以养颜润肤调整体型……唔……在下是说……本质上只是容易让人上瘾而已的无害物质。”
……你是做绿色护肤品推销的托儿吗?
“只要一滴血就可以了,只不过是将原本的信息修改一下罢了。最多就是那种让流浪狗认一下新主人的程度的事情。而且不用多久,只要脑中的兴奋神经的劲头过去,血液中的代谢完结,就可以完全无后遗症地戒掉了……”她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乳沟里掏出一块灵魂石来。
……麻烦你不要把我说成那种戒烟用的草秆好不好……
而且我怎么觉得事情好像是向着狗血小说里面的那种滴血认主的方向发展了啊?
感觉好诡异……
“喏。”我一张口咬破了自己的拇指,将血抹上了她手中那块紫色的灵魂石头。
“呵呵,”小松寺愉快地笑了起来,道:“用威克森的灵魂来化解他的能力,也算是宿命吧?”
“……这个是?”我觉得眼皮在抽筋……没到冬天啊?咋这么冷捏?
“刚才提取的,威克森的灵魂。”小松寺笑得……很纯洁很无暇很神圣很温柔……只是那语意和语气的差距有点大罢了:“可怜的家伙,他连去地狱泡媚魔的机会也没有了呢……”
……
……这个恶魔……(某江:你有资格说别人吗?)
“你这么对待自己的同胞,也不觉得于心不安吗?”我鄙视道。
“在下是在追求自己忠君报恩的武士之道而已,何况他在强暴在下……操纵的尸体的时候也没看在同胞的面子上放在下一马不是?所以在下非常的心安理得!”小松寺一边用带血的灵魂石治疗图萨蒂,一边笑道:“不过关键还是在于,在下是好变态,他是坏变态,所以好变态必须担负起打倒坏变态的责任,这是行规~”
……
我一低头,将表情掩在头发下面,快速拉开和小松寺之间的距离……
艾露恩啊……嗯,我忏悔,我不认识她!真的!
“主公!主公!等等在下啊……哎呀!主公您也别突然停下……咦?这是?”
“好吧,库娜,也给她治疗一下吧。刚才我还想给她也举行一场葬礼,现在看起来倒是不必了……”我望着拐角处黑影里的那个人影,叹了口气说道。在威克森死掉的那一瞬间,我便听到她倒在那里一动不动了……现在,总算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唔……是,主公。”小松寺呜咽了一声,将图萨蒂往我怀里一丢,嘟着嘴走了过去。
看着睁着一双毫无焦距的眼睛,乖乖地躺在那里任由小松寺摆布的人儿,我再一次无奈地摇摇头,轻咬着嘴唇叹道:
“杰塔瑞斯将军……很抱歉,现在我必须得到你的人和心……艾露恩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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