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击南边!”我向着人群里那些新兵蛋子们大吼到,然后随手射翻了一个法师。老兵们听到我的声音,却迅速的将攻击目标转移向北边,为不至于被北边的攻势打乱了阵型而努力。
“冲锋!冲锋!”这是马克里尔……这小姑娘居然也是一个彻底的新兵蛋子!我有点奇怪地看着她,心里想着是不是奥特莱斯看她太没有栽培前途了才送上前线来送她死掉,好换一个小秘……可这也不对啊?如果我们这一队也是炮灰的话,避难谷地方面打算怎么让前线坚持过最后的两周呢?但那个杂种让一个没什么指挥经验的新兵蛋子来带兵干吗?吃饱了撑的吗?不过这也有个好处,就是从这两声过后,整支部队的实际指挥权已经移交到我手里了。
还有200米,我们就能彻底冲出火力覆盖的范围了。所有的新兵都将火力对准了南边,老兵们放弃了“掩体”,成为了抵挡牛头人北线攻势的主力。我心疼地发现,那90个兵油子里已经出现伤亡了!一个经验很丰富的盗贼从坐骑上跃下,扑倒了一个位置很好,能够对我们的阵型产生巨大威胁的牛头人战士,让最后1/3的小队不至于被前面的大部队落下,自己却被后面的部队踩成了稀泥。而另一个战士则由于死命挡下北线多数的法术攻击而被炸成了碎片……
如果是那些新兵去防守的话,也许我们现在已经完了……我在心里叹息着,不得不让老兵们去抵挡北线的攻势是相当无奈的一件事情啊!
新兵死多少都无所谓,这些老兵油子可都是财富啊!在东部瘟疫也算是带过兵的我很了解什么时候该保护什么,什么时候又该放弃什么。现在,无疑的,那300多个新丁还有马克里尔中士都在“被放弃”的名单里了。
我向着榛子打了个眼色,让他来填补我的位置,自己向着北线移动了过去。榛子会意,不愧是兄弟,用一串闪电球压制做缓冲,迅速和我交换了位置。
从包包里抽出8支箭搭好,左腿微屈着踏在神岭行者后背的鞍子上,为能够平弓攒射提供一个支点,我向着北面的战线有针对性地射出了三拨共24支压制性质的箭矢,射倒了2个冲的很前的牛头战士,压制了几个法师和猎人的攻击,暂时缓解了北面的压力。部落的冲击出现了短暂的空档,就趁着这一瞬间,部队最后的30名士兵脱出了包围圈。我瞥了一眼大前方,欣慰地看到突击的阵形并没有崩坏。不过部落的部队居然没有追击,反而是在解决了一些掉队的士兵后,又折返回草丛里去了。
究竟是什么阴谋呢?针对我们,还是针对其他东西?那场世纪大戏过后,我养成了一个对什么事情都要反复的猜疑的习惯,事有反常即为妖!不过我也不能不很郁闷地承认一个现实,就是以我这前线炮灰的身份,所能掌握的情报……实在太少了……
就在我隐隐觉得不对劲,想趁着逃离了部落部队的侦测范围后休整的空档好好捉摸一下的时候,榛子却带给了我一个犹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马克里尔中士重伤不治,要求见我。
我随着榛子来到营地的主帐,见到了已经快要不行了的中士。这个看起来有些缺根筋、很阳光的小姑娘中士现在满脸的惨白,毫无血色。一支箭从她的左胸穿入,扎透了肺叶,直接从肩胛穿出。如果是在一般的军营里的话,这不能算是什么很严重的伤势,但是我们可是在急行军!靠现在手头的医疗手段……实际上我估计,如果不是靠着身边的两位牧师和骑士的治疗,她早就不行了。毕竟这个世界上像我这样蟑螂般体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马克里尔中士见到了我,很勉强的扯出了一个笑容,但是这个动作却疼的她哗啦哗啦的流冷汗。小姑娘虚弱地对着我乞求道:“少校……我不行了……请您……接管这支队伍,您的……官阶最……大……支援……铁匠铺……”
我盯着她的脸,她的眼睛,看不出一丝虚伪,一丝杂质,完全是一个为了自己的正义与理想而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己的一切的战士或者……年轻人!我怀疑错了吗?错怪她了吗?可是如果我错了的话,奥特莱斯又是为了什么,才派这么个新丁来指挥增援部队呢?良久,我才向着面前那个曾经很阳光的小姑娘敬了个军礼,郑重地道:“准尉,你放心吧。我答应你。”
“谢……谢……”听到了我的答复,马克里尔中士似乎安心似的放松了表情,她陡然间吐出一口气,娇小的身躯在那个为她治疗的骑士臂弯里一沉,毫无遗憾似的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以战士的名义。”我缓缓走到那具尚具余温尸体旁边,以一个瘟疫之地战士的礼节轻轻为她合上眼睛,低讼道:“祝你安息。”
无论怎样,她活得简单,有时候,简单的活着就是一个战士全部的希望与幸福。我将羡慕她。
搂着马克里尔尸体的年轻骑士轻轻地啜泣起来,好几个围在周围的士兵们也神色黯然。到底是新兵啊……我起身对着另一个表情明显麻木不仁的中年牧师低声问道:“名字?”
“下士科尔帕留斯.铸晶,长官。”
“帮我统计一下自马克里尔中士以下的伤亡,重伤者还能保存战斗力的就治疗,不能的……”我冷冷地低声喝道:“暗中杀了扔掉,别留下手尾。1小时之内,我们必须启程!”
我看到科尔帕留斯下士的眼里闪过一抹精光,不愧是经历了血与死亡的合格士兵。他看了看我,弯腰鞠躬,恭敬地道:“如您所愿,我的女士。愿圣光与你我同在……”说完还自嘲似的撇了撇嘴,便转身退了下去。
我环视了一下周围,傻B级别的新兵蛋子们太多了,一个对他们还算不错的长官去世就哭得什么似的!现在可是在战场!我们是在战争!我直想这么大叫。现在整个营地还能有条不紊地从事整备活动的只剩下了那些被洗礼过的士兵。虽然不情愿,但是接管了指挥权的我不得不为士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头疼……我让那个骑士将马克里尔的尸体放平,双手握剑平置于胸前,以东部瘟疫的战士的祝祷词送她远行,期望能唤回部队的士气:
躺在这绝望与苦痛肆虐的大地上,等待着尸骨腐朽!
躺在这冰冷与堕落深植的黑暗中,期望着尸骨腐朽!
战友啊!我以我的全身、全心去乞求你——
割掉我的头颅,安息我的灵魂!
切掉我的四肢,安慰我的灵魂!
焚掉我的躯体,安抚我的灵魂!
散掉我的骨灰,安葬我的灵魂!
流尽鲜血!
归于永恒!
为了那深埋于黑暗之中的,真挚的友情,
为了这即将消逝在夜空中,战士的荣耀!
请听我说,战友啊,亲爱的战友啊!
这卑微的生命即将步入终结,归于尘土……
这高傲的战士即将走完征程!归于尘土!
所以,战友啊!亲爱的战友啊!
请不要愤怒,敌人终将倒在我们的脚下!
请不要悲伤,黑暗终将倒在我们的脚下!
请不要绝望,死亡终将倒在我们的脚下!
而我!
我将我的尊严,交于你的手中……
我将我的友情,交于你的手中……
我将我的骄傲,交于你的手中……
我将我的灵魂,交于你的手中……
请用你那坚定而又执着的双手,
将我的身,将我的心……
将我的骄傲,将我的执著……
将我以一个战士的身份……
安息入土,安息入土……
……
说实话我没想到自己会唱的这么好听,完全不像是鲁子妖那个音痴该有的表现。艾利耶尔略显低沉的嗓音却很适合这首歌的意境,苍凉中带着几分骄傲,不舍中透着战士的无悔无憾……不过……当歌声在略为有点低糜的营地里飘扬开来时,更多的士兵开始低头痛哭……我就TM日了!这可不是我想要的效果!难道他们听不懂人话吗?歌词什么意思都不理解?我无奈地低声吩咐了那个犹自抱着尸体的骑士一句“烧掉尸体”,便走入人群中,忍无可忍地提气高喝:
“都给我停止!”
我看着那些被我的暴喝吓呆了的新丁,继续高声斥道:“瞧瞧你们自己!士兵们!你们也配叫做士兵?你们也配作为主力支援前线?真让我笑掉大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应该知道我和奥特莱斯元帅的矛盾!说实话,我不喜欢他,因为我怀疑他假公济私!更不喜欢他那鸟样!但是!”
我强调了一下转折词,顿了一下,又继续用阴冷却高昂的语调演讲:
“我现在开始由衷地佩服他了!仅仅一个长官的牺牲,就能让你们丧失斗志?你们现在的状态不要说支援,连零散的强盗都能将你们做翻!我们的元帅阁下竟然能带领你们这些软蛋坚持了这么多年,还能保住托贝恩和避难谷地没有失陷,我要说,在军事军略上,我敬佩他!”
“你们这帮混蛋是在战场!”已经有不服的新兵已经开始骚动了,确实也是,这种被人指着鼻子骂的遭遇,换任何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热血有余沉稳不足的炮灰来都受不了。不过那些老油条都在有意无意地点头,算是向我表了态了,于是我更加的底气十足:“不是在你们狗屁的被窝里!这里是战场!看着战友在身边倒下!抛弃没有希望的朋友和亲人!甚至帮忙在背后捅上一刀!这就是你们将来可能要做的!将要面对的!记好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联盟!与胜利!明白了吗!新兵蛋子们!”
我举手猛击,将身边的巨石一拳打出了一个深坑,纷纷落下的碎屑震慑了所有想要上前暴起的热血新人。我满意地瞄着这帮新人道:“这里没有正义,没有理想!作为一个瘟疫之地的战士,我很负责的告诉你们,没有!嗜血是智慧!残忍是睿智!冷漠与狡诈是美德!无耻与卑鄙就是正义!如果你们做不到这些,那么,”我手指着托贝恩的方向,冷声道:“放下你们的剑,蜕下你们的盔甲,回家种田去吧。你们,没有做战士的资格!”
整个营地悄然无声,老兵们都是一脸的赞同,有的人还悄悄地向着我翘起了大拇指。新兵们则是迷茫地望着我,也许他们的技术很好,搏斗经验丰富,但是心态上太幼稚了!怀抱着理想与热血奔赴上了战场,却被告知了与自己的想法完全相悖的法则……看着这些二百五精神涣散的模样,我甚至在心底暗自感谢那些射杀了马克里尔的部落士兵——一个新兵蛋子带着一群新兵蛋子开赴战场去增援?开TM什么国际玩笑!马克里尔即使不死,也一定会死在铁匠铺的前线,顺带带走更多的人。艾露恩的祝福,感谢你马克里尔中士!感谢你死在了这里……因为你的死,将有更多的人生还!
“全体休息,牧师和骑士由科尔帕留斯带领对伤员作紧急治疗处理,各个职业的小队长重新编组。30分钟后,我们必须上路。”我森然地结束了自己的演讲,留下了一群突然变成了哑巴的士兵们,径自朝着马克里尔准尉生前的主帐走去。我必须赶快把那些信件、地图和军事部署接收过来,并且在短时间内尽可能的分析出大致的情势。
为了能救出更多的人!这里的人,铁匠铺的人……
不是生灵,而是属于联盟的人……
“你说的很好啊,”榛子走在我背后,叹息着道:“妖子,这不像你啊……虽然你说话很混帐,但是这么狠毒……”
“鲁子妖的感情很丰富,心也很软。因为他生活在一个安定和平的世界,一个简单温暖的家庭里……”我转头向着他笑道:“可我不是。赖恩斯.南风先生。”
“咦?”榛子愣了一下,诧异道:“你是谁?”
“我想我们需要重新认识一下,军士。”我领着他走入了帐篷,在摊满了地图和信件的桌子前停了下来,转身抬起了右手,笑道:“地穴追猎者艾利耶尔.狩星者。艾露恩的祝福,高震星……不,是赖恩斯先生,很高兴见到您。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你不是妖子……鲁子妖?”德莱尼萨满满脸的不可思议,僵硬地和我握了握手。
“他和你说过吧?我们是三位一体的。”我咋着嘴:“我们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替换了出来,思维模式和记忆甚至都没有出现过断层,就那么换过来了!反正现在鲁子妖将只负责思考,而我,”我用左手的拇指抵在胸口上,说道:“将以一个战士的身份,负责指挥这支部队。”
“您可以叫我‘战士’艾利耶尔,叫我‘思考者’鲁子妖,叫我……嗯,‘本体’诺文.暴风权杖,赖恩斯先生。”
“战士吗?所以你才能下达那样的命令?艾利耶尔小姐。”榛子眯起了眼睛盯着我,仿若一条盘踞的毒蛇:“我刚才在为一名士兵疗伤,虽然可能不能战斗了,但是却完全有救。不过……科尔帕留斯下士却坚持那个人不能救治,将他处以‘安乐死’了。是您的命令?小姐?”
“是的。”我点头,对朋友没有什么东西是需要隐瞒的。
“你!”高大的德莱尼人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单手将我连人带甲数百斤的身体提了起来,举拳就要打过来。他大叫着:“你……”
我坦然地盯着他,我相信他的理智。他的脸在扭曲着,挣扎着,最后也没有给我一拳……赖恩斯慢慢地将我放在地上,痛苦地抱着头问到:“妖子……他的意思呢?”
“他绝对的理性,在失去了感情的影响之后,他比你我都理性、残酷的多。您应该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赖恩斯先生。”我苦笑着答道。恩,用第三人称称呼自己实在是太奇怪了……
“我明白了……”榛子站了起来,苦笑道:“女士啊,这太奇怪了。说实话我其实并不明白……不过,您是对的。”
“不用抱歉,先生,实际上……”我也不禁摇头苦笑:“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不过这些暂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面前的这场战争中,我们怎么活下来。赖恩斯先生……嗯,榛子……”我咋咋嘴巴,觉得这似乎叫惯了的称呼居然有些别扭,脸上竟然有些发烫,十根手指绞在一起反复地揉搓着,对着鲁子妖的挚友低声求道:“……榛子,帮我。”
“……我的荣幸,艾利耶尔女士。”榛子看开了似的,爽朗一笑:“我能叫你小艾吗?”
“E式的简称?随便了。”我也笑了,全身感到一阵轻松。这就是朋友啊……我微微感动着,心里竟然有些嫉妒着自己的另一个人格。真是特别的感觉……
“那么,快点整理吧。小艾。”
“OK。谢谢你,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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