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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祸

凤仪中宫 芳尘去 6607 2022-07-22 02:38

  沈桐茳喜欢看若湄吃东西,每次都大口大口,吃的特别香,总之,叫做饭的人非常有成就感。

  “慢点吃,不够我再给你煮。”沈桐茳笑眯眯的说。

  若湄憨憨一笑,又扒了口面。

  沈桐茳含着面,边嚼边抬头望天。漆黑的夜空,明月高悬,零星几颗小星,闪烁着幽暗的光彩。

  寒冬的夜空的确不比仲夏灿烂。

  沈桐茳想,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漫长,也不知何时才能春暖花开。

  沈桐茳正发呆,忽闻若湄咳嗽了两声,怕是吃的太急呛着了,赶紧放下碗,帮若湄怕打后背。

  若湄脸色通红,也不知是呛的还是不好意思了。

  “奴婢笨手笨脚的,惹姑娘笑话了。”

  沈桐茳摇头,“你很好,真的很好。”

  闻此,若湄才真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捧起碗,喝了两口面汤往下顺顺。

  “你老家是哪儿的?”沈桐茳问。

  “奴婢祖籍徽州。”

  “徽州啊,是个好地方,山明水秀的。”沈桐茳说着,又望天,“若有机会,真想出去走走,东海临碣石,大漠赏孤烟,多长长见识,开阔开阔眼界。”

  听了这话,若湄忙咽下面汤,抬头盯着沈桐茳,“姑娘很不一样。”

  沈桐茳笑,“哪里不一样。”

  若湄思量着,迅速使袖口抹了抹嘴,“寻常宫女,闲暇时,总会盘算将来离宫后的出路,有些不安份的,还打皇上和皇子们的主意呢,成日为这些事烦心不够,我却从不曾听姑娘您提过。而且,而且您也不在衣着打扮上留心——总之,您能说出那样潇洒的话。奴婢,佩服姑娘。”

  听了若湄的话,沈桐茳感慨之余,又有些激动。

  她觉得,若湄是懂她的。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年代,她方才的话若叫旁人听去,一定会怪她小姑娘家家的,不安于室。而若湄却说佩服她,甚至还支持她。这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太痛快了。

  “若湄,我以面代酒,敬你。”沈桐茳说着,捧起面碗,喝了一大口面汤。

  若湄一愣,也赶紧跟着喝了口面汤,呆萌中透着那么一丝丝侠气。

  “姑娘的志向虽好,可放在咱们这儿,的确有些离经叛道。姑娘嘛,总要成亲嫁人,过相夫教子的日子。”若湄并不想泼冷水,可事实如此。

  沈桐茳依旧笑盈盈的,“人各有志,我自不必活成旁人的样子。”

  这话有些难懂,若湄琢磨半晌,也没参透,又问,“那姑娘来日想嫁给什么样的人?”

  “愿得一心人,一夫一妻,一生一世。”这话,沈桐茳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说完之后,又觉的不妥。

  在古代,但凡有点身家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女人想要一心人?真是异想天开,忒太霸道了些。

  若湄听后,并未提出质疑,反而接着问,“若是遇不着呢?”

  “那就不嫁了。”沈桐茳很干脆的答,“索性剃了头去当姑子也好,可就是舍不得这把头发。”

  若湄听后,真真是被逗乐了,也没再追问下去。

  一阵夜风袭来,分外清寒。沈桐茳赶紧将最后一口面扒进嘴里,便起了身。

  若湄也刚好吃完,正预备去洗碗,却叫沈桐茳接了去,“你接着去巡夜,若无异样,就踏实回屋睡吧,小厨房可是我的地盘。”

  若湄也不见外,道过谢后,便提着灯笼去巡查了。

  沈桐茳这厢洗过碗,才灭了灶膛里的炉灰,就闻远处若湄一声疾呼。心头一颤,赶着跑出去,又闻若湄一声呼喊,“快来人啊,走水了!”

  是在喊走水了?

  沈桐茳垫脚张望,只见远处屋宇间火光点点,心都漏跳了一拍。她来不及思考,赶紧抄起手边的盆子,打已经见底的水缸里舀了水,便疯了似的往书楼的方向跑。

  经若湄这么一喊,流芳斋的人都醒了,众人甚至没来得及穿上外衣,就光脚跑了出来。

  沈桐茳飞奔到前院,发现情况并不算太糟,走水的不是书楼,而是东屋,且火势不是很大,是从屋顶烧起来的。

  这已算万幸,若真是书楼——那可是实打实,全木质的结构,一旦走水,必是一场浩劫。

  因火是打房顶着起来的,一定要爬到屋顶扑火才行,沈桐茳忙安抚众人不要慌张,吩咐小何去后院扛梯子,泓渟领着其余人速速打水过来,总之,一定要镇定,绝对不能自乱阵脚。

  众人受命,各司其职,丝毫不敢怠慢,沈桐茳假意说要留下观察火势,实则担心屋内两箱子甲骨。

  眼见屋顶的火,顺着风势渐渐大了起来,只怕这会儿不进去,待会儿屋顶烧塌,那些甲骨必会被付之一炬。

  她怎么忍心。

  沈桐茳犹豫再三,端起盆子,一盆冷水迎头浇下,浇了个透心凉。

  赶着沈桐茳冲进屋,屋内已经烟气弥漫,屋顶的木梁显然已被大火烧着,索性屋里还不见火光。一切都还来得及。

  沈桐茳卯足力气,想将盛甲骨的箱子拖出去,奈何这箱子有几十斤重,凭她一己之力,压根搬不动,正无助,忽见若湄也浑身湿淋淋的闪进屋,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就与她合力将箱子抬了出去。

  身后几声异响,怕是房顶烧漏,瓦片掉下来了。

  这会儿折回屋去,实在太危险,沈桐茳已经打消再去救东西的念头,毕竟比起这些,人命更珍贵。

  若湄见情势危急,赶着又要往屋里冲,沈桐茳赶紧将人拦住,“不行,房顶随时会榻,不要冒险。”

  “不成,若甲骨有损,姑娘必会受罚,我绝对不能叫姑娘有事。”说完,挣脱沈桐茳,又冲进了屋去。

  沈桐茳哪能叫若湄去犯险,也跟着冲进去。

  此时,泓渟和小何几个才扛着梯子,提着水桶回来,见沈桐茳与若湄同时冲进火海,也是揪心,尤其是辛夷,若非紫苏和秋葵一左一右的架着,只怕也要跟着冲进去。

  眼下,屋里的温度已经很高,若非身上淋了水,怕是片刻就会被烤晕。沈桐茳与若湄奋力抬着箱子往外走,不想掉落的青瓦碎片,不偏不倚,正砸中若湄的额头。

  额角被碎瓦割伤,瞬间血流如注,若湄却顾不得,直到将箱子抬出去放稳,才无力的瘫倒在地。

  众人见此,都慌了神,若湄一个劲儿的说她没事,叫大家赶紧救火。

  沈桐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叫小何赶紧架上梯子扑火。

  那厢忙着救火,这厢沈桐茳和辛夷忙着给若湄止血。

  其间,若湄一声不喊疼,还反过来安慰沈桐茳,说没事。

  沈桐茳心疼的眼泪直流,好在辛夷有本事,很快就将血给止住了。

  另一边,小何和泓渟他们也大致将火扑灭。

  好歹控制住局面,瞧着大家被烟熏的蓬头垢面,垂头丧气的样子。沈桐茳勉强笑了笑,“火扑灭了就好,索性大家都没事。”

  小何闻此,忙将手上一个烧的不见模样的东西,擎到沈桐茳眼前,“该是这个祈愿灯惹的祸。”

  沈桐茳仔细打量这个祈愿灯残骸,其实就是现代说的孔明灯。

  今儿是正月十五元宵节,民间也称上元灯节。是有下放河灯,上燃祈愿灯的民俗。可宫里却不时兴这个。

  既然火是被这个东西引燃的,那么,这个祈愿灯一定是才放飞不久,就被吹落到东屋屋顶的。

  可深更半夜的,谁吃饱了撑的,玩这么危险的玩意。

  虽然此人无心害流芳斋走水,但他无疑是造成这场火灾的始作俑者。只怪这祈愿灯已经烧的不见摸样,否则依着上面的笔迹,一定能很快找到这个人。然而眼下这个黑锅——

  院门敲得轰隆响,催命似的,沈桐茳示意小何去开门。不想门一开,七八个太监就气势汹汹的涌进院来。

  确定是走水无疑,领头的太监才打量着众人,厉声问道,“你们谁是管事的。”

  沈桐茳起身站出来,“我是这儿的管事女史,沈桐茳。”

  领头太监抬高灯笼,照亮了沈桐茳的脸,光线刺眼,晃得人睁不开眼。

  “既然斋里出了事,照规矩,姑娘得随我走一趟,将事情交代清楚。”

  “这不赖我们女史,是祈愿灯叫风吹落,才点着了屋顶。”小何忙解释。

  “没问你话,聒噪什么。”领头太监一声喝,使得他那张遍布皱纹的老脸,更显狰狞。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沈桐茳早就料到会有人来兴师问罪,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跟公公走,只是眼下我身上湿透了,公公可否容我回屋换身衣裳。”

  领头太监上下打量沈桐茳几遍,才微微点头。[//凤仪中宫下载热门}

  “辛夷,伺候我更衣。”沈桐茳招呼辛夷一句,便转身往后院走。

  才进屋,辛夷就劝,“桐茳,那些太监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你可不能跟他们走。”

  “躲不过的。”沈桐茳边换衣裳边说,“辛夷,我这一走,斋里的人必定会慌神。泓渟外强中干,不顶事,你得帮我稳住大家。”

  此刻,辛夷哪听的进这些,又道,“不如你先拖延着,我打后门出去,到宫人斜求姑姑帮忙。”

  沈桐茳摇头,“即便你能出去,只怕还没到宫人斜,就被巡逻的侍卫当刺客拿下了。辛夷,你甭琢磨这些,这祈愿灯落在屋顶着火,与咱们而言,跟一个大雷子劈下来一样,都是天灾。既不算咱们失职,他们也不能为难我。领去问话,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你别胡思乱想。”

  沈桐茳赶着说,衣裳差不多换好,又简单拢了拢头发,“你放心,保不准明儿一早,他们就放我回来了。”说完,又重重的握了握辛夷的手,才大步走出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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