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您身子要紧,173言情吧”若湄提醒说。
沈桐茳没应声,又兀自站了一会儿,才转身随若湄回去。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约是一日之间,看多了人间的世事无常,沈桐茳好不容易才入睡,但梦中却满是血腥与杀戮。
当她从梦中惊醒,一睁眼就见七皇子正坐在床前,一脸担忧的望着她,紧紧握着她的手。
沈桐茳强迫自己从那可怕的梦境中抽离出来,并调稳了呼吸,正预备翻身坐起身来,谁知七皇子却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按了回去。
“听若湄说,你昨夜睡的很晚。瞧,眼睛还是通红的,快躺着别动。”
眼前的七爷,依旧眉目清和,面色静朗。但眼中那一缕缕红血丝,却像一根根针似的,狠狠刺痛了沈桐茳的心。
她是累,也没有睡好,但七爷必定比她更累。她甚至不知道昨夜,七爷究竟有没有合眼。
“何时来的?”沈桐茳问。
“才来不久。”
沈桐茳不禁偏头,望了望窗外透入的光亮。
七爷这个时辰从勤政殿过来,八成是一夜没睡了。
沈桐茳赶紧握了握七皇子的手,往床里头挪了挪,“上来躺躺吧。”
七皇子没拒绝,便翻身躺了上来,顺势将沈桐茳拥入怀中。
“看你睡的不好,是不是才换了地方,睡不习惯。”
“还好。”沈桐茳应道,又往七皇子怀里凑了凑。
“其实眼下,你与晔儿本不必入宫住的,我只是不想离你太远,才叫你们娘俩暂住在这里。”七皇子的嗓音,深沉而清润,恍若春雨,一字一句轻柔的落在沈桐茳心上,漾起阵阵涟漪。
沈桐茳用力环住了七皇子的腰,将脑袋深深的埋进他的臂弯中。
七皇子低头,用下巴轻轻蹭了蹭沈桐茳的头顶,“就没有什么话想问我?”
沈桐茳摇头。
七皇子低头望着沈桐茳,眼中尽是沉静温和的笑意。
她对他总是这样全心全意的信任着。
就算经历了昨日那样大的波折,她对他竟然都没有丝毫抱怨。
七皇子不禁翻身起来,捧着沈桐茳的脸,深深的吻了下去。唇齿纠缠,极尽柔情。
顾念着桐茳尚有身孕,七皇子只怕把持不住,并未继续深吻下去。
两人相拥着,才说了几句体己话,就闻屋外小陶通传,说是内阁几位大人,已经在勤政殿外侯着了。本手机移动端首发地址:
政事要紧,耽误不得,七皇子便起身匆匆换了身衣裳,就走了。
七爷是走了,但沈桐茳又把小陶给留下了。不为别的,就是把昨日交代过小陶的话,又重新叮嘱了一遍。
“殿下处理政务劳心又劳力,三餐一定要侍候及时。再有,到了时辰,该安置便安置,不必非要往宜元宫来,就近宿在勤政殿也好。”
一日三餐,小陶还是能劝七皇子按时服用的,可他们殿下惦记王妃,非要来宜元宫,他可拦不住。
沈桐茳得了这话,还是挺窝心的,便交代小陶,尽量劝着点,来日方长嘛。
……
因眼下尚处在先帝的治丧期间,宫里上下无论尊卑,一律吃素。
沈桐茳本是无肉不欢的人,但从前也跟着长公主吃过一阵子的素,再加上眼下天热,她又怀着身孕,胃口本就不好,所以无论是吃荤还是吃素,也都差不多。
在简单的用过早膳以后,就听说九皇子来了。
想她昨儿还与小陶说起过九爷呢,没想到这人不禁念叨,说来就来了。
其实昨日,沈桐茳去给先帝上香时,曾匆匆见过九皇子一面。奈何当时人多,不方便说话。
再者,就算眼下九皇子不来,午后,沈桐茳也打算差人将九皇子请来说话。
这两年间,九皇子的个头当真蹿高了不少,前阵子,沈桐茳还以为,九皇子应该不能再长高了,因为真的已经够高了。谁知眼下,九皇子的身量,似乎又拔高了些。
如今看来,整整要高出她一个多头,两人若是不坐着说话,只怕一会儿工夫,沈桐茳的脖子便要仰酸了。
与七皇子一样,九皇子除了满脸的疲态之外,眼角眉梢也夹着几分悲戚之色。
尽管先帝生前,贬黜了九爷的生母,也发配了九爷的胞兄。但不可否认的是,皇上素来都很疼爱九皇子。也正是为九皇子着想,才对全氏一族留有余地。
九皇子通透,自然深深的明白这一点。
所以对于先帝的骤然离世,九皇子心中悲痛不已。
安慰的话,九皇子这两日,大概也听过不少,沈桐茳觉得,也不必她再多说这些,所以两人便省了多余的寒暄。
晔儿到底是与九皇子结缘,人才坐下,晔儿就嚷着叫人家抱。一声九叔,叫的清脆又亲热。
见九皇子好歹露出一丝笑模样,沈桐茳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说来,沈桐茳与九皇子也相识多年,可以说,她是看着九皇子从一个顽皮的小孩,成长为一个英俊挺拔的少年。
正因如此,沈桐茳很了解九皇子,就像了解七皇子那样了解。
她看的出,九皇子今儿过来,不止是为探望她与晔儿,八成还有什么事,要与她商议。
于是,在由得九爷与晔儿叔侄俩,玩了一会儿之后,沈桐茳便与晔儿说,“晔儿,你九叔累了,快别缠着九叔抱,跟你若湄姑姑去偏屋,找李嬷嬷和阿岱玩吧。”
尽管还没与他九叔玩尽兴,但晔儿这孩子,懂事又听话,得了吩咐,便乖乖的跟着若湄出去了。
“瞧,衣裳都被晔儿压皱了。”沈桐茳打量着九皇子说。
“无碍。”九皇子应道,“看见七嫂和晔儿都安好,我便放心了。”
“叫你跟着担心了。”
“不会。”
今日的九皇子,不仅格外沉静,连说话都处处透着小心。
沈桐茳觉得有些不自在,想必九皇子也是如此。
究竟什么话,这么难开口?
沈桐茳便一门心思的等待着九爷开口,谁知等来的却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这种沉默,是她与九爷之间,从未有过的。
沈桐茳心中迟疑。
既然九爷不说,那她说也好。
“见过你三哥没有?”
“见过了。”九皇子答。
“那有没有带你三哥,去见见你们母妃。”
“还没。”话说到这里,九皇子显得有些落寞,“三哥仿佛并不想见母妃。”
“母子连心,你三哥怎么会不想见。只是眼下人才回来,到不必急在这一时。或许过一阵子,你三哥就自个去了。”
九皇子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瞅着九皇子别别扭扭的样子,沈桐茳心里更别扭,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九皇子的话给套出来。
于是,又接着问,“你也看见了,你三哥在桐州过的挺自在,也挺好的。你母妃,她过的可好?”
“挺好的。”
“是啊,大家过的都还挺好的,可是你却不好。”
闻此,九皇子并未急于否认沈桐茳的说法,反而显得越发踌躇。
“你我之间,何时变的如此生分,连话都不敢明白说了?”
九皇子抬头,正对上沈桐茳清澈而悲悯的眼光。
“我的确是有事,想求七嫂。”
“你若用‘求’这个字,那些话不说也罢。”
“事关重大,我必须要求七嫂帮忙,说服七哥。”
“那你说说看,若可以,我必定会帮你说服你七哥。”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九皇子便再没藏着掖着的道理,便立即起身,与沈桐茳作揖,“不瞒七嫂,弟弟是想求七哥通融,能放我母妃从冷宫出来,去灵前给父皇上炷香。”
原来是为这事。
依照宫规祖制来说,皇上驾崩,后妃哭临守灵是本分。
但先帝生前,怒将全氏打入冷宫。依照传统,妃嫔一旦被废弃冷宫,非死不得出,就算皇上薨逝,身在冷宫中的妃嫔,也没有资格前去哭临祭拜。
九爷方才说,此事他必须求,的确,这事还真是有些棘手。
先不论全氏如何,单单看在九皇子的情分上,沈桐茳就愿意出手相帮。
冷宫之事,要说也能算作后宫中事,身为即将母仪天下的皇后,这点小事,她还是能办到的。
但坏就坏在,此事涉及到先帝,别说她不好插手,就连七爷,只怕也要再三斟酌,才敢给个说法。
否则,只怕会落个不敬先帝,不遵祖训的罪名。
“这事,你与你七哥说了吗?”沈桐茳问。
九皇子摇头,“眼下,父皇才驾鹤西去,政局动荡,超纲不稳。七哥眼前还有许多政务要忙,我不愿为这样的事,扰了七哥。”
九爷倒是懂事,知道体谅七爷的难处。
眼前这种时候,的确不该为这样的事,给七爷多添烦扰。
但既然九爷找上她了,她就一定要好好的解决这件事。
可究竟怎样,才算好的解决方式。
沈桐茳不禁思量,若这事落在七爷身上,七爷会如何处理。
七爷一贯的仁慈温厚,就算全氏再不值得同情,顾念着九爷的心意,七爷八成也会允准此事。
但同样的,七爷也是个为人处世很讲原则的人。
只为人情而坏了规矩,非为君之道。
这么一说,七爷仿佛又不会允准此事。
如此这般,还真是挺难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