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大世界,北域荒原。
王青霄背着行囊独自行走在空旷的荒原之上,眼前是千篇一律的场景,头顶是炽热炎阳。遥远的地平线仍然空无一物。
视野一片空旷,灼热的空气和荒原独有的空寂感煎熬着他的内心。
十四岁的王青霄,来自天海帝国平州,偶然得知天海帝国正在招兵,他便决定去碰碰运气。
王青霄父母昔日便是天海帝国的普通士卒,在临战前托人将他送回了老家,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过。他从小是吃百家饭长大。
此次行程除了给自己谋个生路外,便是想探探父母的消息,看看他们是否还安好。
他曾不止一次在脑海中幻想过,他这一前去没多久就见到了父母。
原来父母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一直不能回老家接他。相遇后,父母看着已经长大的自己忍不住潸然落泪,母亲会将自己搂在怀里,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后脑,颤声问自己这些年过的好不好。父亲则是激动的将他们二人一同拥在怀中。
然后他会贪婪地嗅着母亲身上淡淡的很好闻的花香味,高兴地告诉他们,这些年他在老家一直得邻里照顾,生活还算不错,就是有些想他们了,所以这次忍不住独自前来。最后一家三口在月光下互相倾诉心中的思念。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完美,幸福的让人想落泪。
这么一想,脚下因长途跋涉磨出的水泡带来的疼痛感削弱了几分,无边的空旷荒原上带来的孤寂感也消散了些许,头顶炽热的太阳也被飘荡的白云所遮掩。一切仿佛都在向好的一面发展。
王青霄心中的动力汩汩而出,嘴角都不禁洋溢着笑容,脚下的步伐再次迈大。
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片刻后,他隐约看见前方地平线上有道人影出现,惊喜感瞬间充斥他的内心。
北域荒原之上没有妖兽出没,也并无险境。相传此地曾是是上古年间大能出手交战的场所,长年寸草不生,一片荒芜,偏偏范围奇大,又有特殊的禁制让此地无法飞行。武者途径此地每每都要耗费大量时间。
此刻间,苏念正背着一包裹独步在这片荒原之上。
两日前,他刚证得诸界唯一,便被白叔封印了刚觉醒的天赋,借口说需要温养一番,然后便把他直接扔到了靠近这荒原的天缘山脉一侧。
诸界唯一作为通往无上境界的钥匙,其蕴含的好处自是数不胜数。
只不过苏念此时,还远未到身具运用的资格罢了。他目前就像空有座宝山,却没有一个锄头让他开采。
譬如刚觉醒时就带来的万千位面投影的记忆。这等庞大的记忆量,若是以苏念现在的精神世界只怕无需多少个投影的记忆便能把他精神世界给生生撑爆,魂飞魄散。
因此它们皆化作一颗颗璀璨的星辰,悬挂于苏念的精神世界内,暂时封存。
以他现在的实力,只能浏览其中一两个的些许片段罢了。
“等等,等等!前面的大哥,等等我!”
带着难以遏制的喜悦的惊呼声突然从苏念身后传来,苏念诧异地转过头望去,很好奇在这片荒原上居然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只见一个体型偏向瘦削的少年正满脸激动地冲向自己。
苏念下意思地向后退了两步。
这人……怎么跟看见亲人一样?
片刻后,那名少年跑到苏念的身前喘着气。
“你……你好,我……我叫王青霄。我要去天海帝国,你呢?”少年性子纯朴,没有一丝对陌生人之间的防备。一口气还未喘过来,就忍不住交了底。
苏念古怪地看着眼前跑了没多远便气喘吁吁的王青霄,不曾想他竟然只有锻体二重的境界。
虽然北域荒原上没有任何妖兽盘踞,但是在此前的天缘山脉上可是妖兽的乐园。单凭锻体二重是如何穿越那片山脉来到此处的?
“我叫苏升。我的目的地也是天海帝国。我想我们正好可以同行,不知你意下如何?”苏念随口抱上堂哥名字,面不红心不跳,心理素质极高。
“真的?那太好了!”王青霄神色惊喜。
“嗯。对了,你这一路一直是一个人?”苏念微笑着试探道。
“嗯,是啊。我也想找人同行,可是没有人愿意与我一起。”王青霄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闻言,苏念瞳孔微微一缩,不禁再次追问道:“你一路过来,在天缘山脉难道没遇到过妖兽?”
“没有啊,天缘山脉有妖兽吗?”王青霄茫然地看向苏念,疑惑道。
苏念仰头望天,默然无语。
从天缘山脉到此处,不过三十里之地。以他如今凝识巅峰,只差一步便可破入神海的修为,三十里不过是一个时辰的行程。
可他却足足花了两日的时间,才通过了那天缘山脉,来到此处荒原。
只因在这三十里之路中,妖兽横行,纵横山脉!
若非他刀术精湛,离第一战境只有寸步之遥,再结合凝识巅峰的境界,怕是就永远留在了那山脉之中,化作一堆白骨。
当然,在那两日间的磨炼中,他亦是初步熟悉了自身一步登天而来的实力。
而这身前的少年,竟言自己未曾遇到过一只妖兽……
莫非那妖兽也是认人不成?!
二十分钟后,苏念和王青霄并肩行走在荒原上。而苏念亦是开始有些后悔先前的冒失之举。
眼前这少年完全就一话匣子,还是开封的!
这短短二十分钟,他便已是心神俱疲,只能随意地应付着王青霄数不尽的问题。
“苏升,我这次去天海帝国是去找我父母的,你呢?”
突然间,少年扭头问向他,只是这次的问题显然不同于先前。
还未等苏念答话,少年又自言自语道:
“我父母是天海帝国的士兵,不过他们在我五岁那年后就没回过家了。我这次就是想去找他们,告诉他们我长大了!然后,如果可以我也想留在天海帝国,以后入伍,跟他们一样!”
王青霄望着苏念,脸上是天真质朴的笑容。
笑容承载着少年近十年来对父母的思念和一颗赤子心。
让人忍不住地心颤……
苏念怔怔出神,目光望向远方。
帝国的士兵吗……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他的父母已经……战死沙场了吗?
战场,永远都是残酷的。
苏念只感觉心里忽然有些沉重。
他看着眼前少年阳光的笑容,难以想象这抹笑容被残酷的现实所抹去时的光景。
天海大世界以天海为名,只因天海帝国的存在。作为人族四大帝国之一的存在,临近百族战场的人族顶尖势力,它除了表面的光鲜亮丽,更承担着镇压万族的责任。
力量与责任并存。
战争年代,每日战死于边疆的人族士兵不计其数,大多连姓名都未曾留下。
苏念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转移话题道:
“按我们现在这般速度,要想抵达天海帝国的边陲恐怕还要赶上几个月的路。你干粮足够吗?”
王青霄呆了刹那,讷讷道:“荒原……这么大啊……可我只剩三天的干粮了。”
苏念先前打量他那小包裹时就猜到了这点。当然,以苏念的速度绝不可能要花上几个月的时间赶路,他完全是以王青霄步行的速度来算的。
“嗯,那我们只能走另条路碰碰运气了。”苏念思索了片刻,想起在白叔的藏书中,曾有关于这荒原的记载。
隐约记得,这荒原的某处似乎存有一处传送法阵,可直达天海帝国的边疆。
只是白叔藏书中的那会距今不知有多少年,苏念可不敢保证那里还保存完好,只得说是碰碰运气。
两日后的夜晚,头顶银白月光倾洒而下,苏念和王青霄站在一片破败的祭坛前。
“苏升,你确定这里就是传送阵的所在地吗?”王青霄看着眼前的景象,弱弱地出声询问到。
“地点没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了……对了,你懂符文吗?”苏念盯着眼前被破坏的法阵随口说道。
“懂一点……以前做梦的时候有个老爷爷教过我一些。”
这是出乎苏念意料的的答案,也让他当场愣住,心头无语。
做梦……老爷爷……
这……
看着眼前苏念满脸不置可否,王青霄有些急了,他小脸通红道:“我真的会,我没有骗你,不信我证明给你看!”
说罢,他便从自身包裹中取出一块长石,蹲下身用长石的棱角那面在地上刻刻画画。
苏念满脸狐疑地打量着少年的举动,还是不相信他真的懂得符文一道。
他皱着眉头绕着前方祭坛转了一圈,借着落在地面的月光发现有三处破损之处。眼前的传送阵可以说基本报废了,除非有深诣符文一道的人将破损之处修补好。
不过这荒郊野外的哪去找懂符文的人?
就在苏念不抱希望,准备另寻他法之时,后方突然传来一阵耀眼的白色光芒,刺眼无比。
苏念迅速转身,满脸凝重。
北域荒原上不存在妖兽袭击,那么唯一可能出现的危险便是人了……
但转过身后,苏言的表情霎那间凝固了。
王青霄喘着粗气,脸色苍白,而在他先前镌刻的纹路之处,无数白光从中迸发!
“这是……成功了?”
苏念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异象,只觉不能接受,心底掀起巨浪。
他虽然不懂符道,但在白叔的藏书中也曾看到过相关典籍。
符道相对于武道,在初期复杂晦涩,许多在符道上有天赋者,都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来学习符文基础和锻炼精神力。
只有以精神力沟通天地法理,然后在精神海中凝聚出本命符文,才有资格自称符师参悟符文之道。大多数豪门子弟从六岁开始,在享有大量资源和老师教导的前提下往往都需要磨上十年以上的光阴才能突破这道关卡。
但他认识才两天的王青霄,却是轻而易举的在此刻成功刻符成功了……
就在苏念开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前玄奥古朴的法阵突然绽放出万丈光芒,白光如泉涌般笼罩了头顶的夜空,将此方天地映照的如同白昼!
法阵被激活了!
苏念脸色骤变。
他再次放眼王青霄刻画之处,发现他所镌刻的纹路不知是否巧合,正接在了那断开之处,竟是将本断裂的法阵重新修补!
下一刻,一抹耀眼的苍白色瞬间覆盖了大半个荒原,苏念和王青霄瞬间消失在了这荒原之上!
与此同时,天海世界,月半帝国,苏家一个普通院落内。
苏升盘坐在白叔面前,气势深邃,拳意愈发凝练。
自从送走苏念后,他便按照白叔的要求,每日都会至他那里修炼一门神通,借此解除血脉中的枷锁。
只是这门神通修炼方法实在太奇葩,无需参悟,无需苦修,只需要有境界远超自己的人以武道威压压迫。
苏升这几天来,无不是状似虚脱,双脚发软地走出这个院子。弄得他爹每每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最后道了句:
“升儿,云苒在中心世界等你,你稍微收敛收敛,免得日后不好收场。”
弄得苏升是哭笑不得,硬拉着苏北海解释了好一会。
此时,白叔幽深难言的眼瞳注视着右掌中一滴宛如水银般滚动的血液。血液表面粗看完美无瑕,其内蕴藏一抹幽深之色,仿佛倒映着诸界,但若观其本质便会发现其中还有许多如丝般的杂质。
这是苏念临走前被白叔强制留下的心血。
“我该称念儿他是运道昌盛,还是武运太差?”白叔凝视着手中的血液,似有些不确认道。
“什么意思?”一旁的苏升听得有些云里雾绕。
“我让他穿越荒域去天海帝国,可他竟然打开了荒域上的那道无名法阵。”
“嘶……传闻上古那位留下的法阵?”苏升倒吸口凉气道。
白叔点了点头,面色少见地露出了无奈之色。显然此事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
“那道法阵究竟有何效用?我听闻姬家每隔百年都会派遣道兵恭迎在那法阵之处,他们是在等人?”苏升挑眉问道。
“那位留下的东西,自有其深意,谁敢妄自揣测?”
白叔摇头道。
他眺望北方,眼底深邃玄奥,仿佛藏纳着一个世界。
……
……
这一日,姬家底蕴尽出,九千铁骑出大荒,马踏星空,以迎圣祖之礼。
五域皆寂!
有些事情,还未开始,结局便已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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