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军区政委张宁，以自己不太清楚地方上人事为由，搪塞了。

　　迟青看看会议室，这时候该他说话了。他从笔记本上抬起头，“刚才各位谈的意见我听了，人事调整也是激发干部活力的一种方式。我认为这次调整，还是比较到位的。赵军同志到临海接任书记，是组织上的重点培养，也是临海目前发展的需求。至于陆春明同志的安排，我赞成刚才王飞同志的意见，是不是有点……唉，是不是……”

　　李静宜坐着，用一只手撑着脸，表情还是刚才进门时那样，似笑非笑。他显然早已预料到这样的局面，因为预料到了，所以一点也不惊讶，只等着大家说完。他现在最关心，应该就是慕容轩副书记的态度了。两难问题，摆在慕容轩的面前，不知他会作如何想？牺牲赵军当书记的前途？还是同意陆春明调出的建议？

　　因为涉及到人事，常委会议室里，除了常委之外，就只有一个记录的了。慕容轩正要开口，记录的手机响了。小伙子一脸通红，赶紧将手机关了。

　　慕容轩笑笑，语调轻松，“其实我不说，大家的意见已经很明朗了。首先我尊重大家的意见，也完全同意大家的意见。陆春明同志在临海的工作，刚才有些同志也说了，是很出色的。我们不能因为他求稳，就来调整他。求稳对于临海来说，是有必要的。很多先进的典型，就是在成为典型后不能沉稳，最终出事并且消失的。我以为：临海目前，陆春明同志继续担任一把手书记，是十分适合的。至于赵军同志，以前他在政研室工作，我是秘书长，应该说我对这个同志的了解，比在座的各位要稍稍早一些。赵军同志长于调研，精于思考，善于协调。但是，从他在沿江担任市长的情况看，作为市级主要负责人，他在果断处理问题、全局谋划上还是有所欠缺的。”

　　“基于以上两点，我认为这种局部微调，暂时可以不考虑。如果真要调整，等下一步再说。当然罗，最后还是请李静宜书记决定。”慕容轩这意见，既没回避问题，又完全站在问题之外，滴水不漏，绵里藏针，可谓高矣！

　　事实上，慕容轩一说，李静宜已经被逼到了墙角，他除了宣布这个议题以后再讨论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即使他是一把手书记，但是常委会是讲究min主的。书记也得服从少数服从多数的纪律。

　　李静宜把茶杯向面前移了下，揭开盖，喝了一口，又慢慢地盖上，才道：“既然大家都是这个意见。前明同志，这个议题就到此为止吧。”

　　程卫东说：“行，那王献中同志……”

　　李静宜道：“是啊，王献中同志。建设厅一直空着。上次大家都提了不少好的意见，我想总不能老是空着吧，也不利于工作嘛。组织部在之前已经同王献中同志进行了谈话，下面请大家再就这个事，说一说。”

　　也许李静宜刚才抛出的关于陆春明和赵军的任职，只是一个幌子，最后的目的现在才揭开了？

　　不会吧，不会的。一个shengwei书记，不会把问题搞得这么复杂的。

　　但是，刚才的提议显然为这个议题打开了方便之门。在一次常委会上，书记的提名，总不至于被两次否决吧？

　　果然，这个提名很快被通过了。一来因为这个提名本身就是第二次提名，二来又有刚才那一幕。慕容轩在李静宜之前表态：“请组织部认真地找王献中同志谈话，对他的一些不足之处要指出来。希望他在今后的工作中，更加端正态度，扎实工作，廉政高效，成为一个合格的领导干部。反正还有一年的试用期嘛！”

　　“这样也好，请前明同志按照慕容同志的意见办。”李静宜笑了下，说：“世上没有一个绝对都是优点的同志。这样的人，是不存在的。就像古人说的，足金，也是不存在的。只是相对罢了。”

　　常委会结束后，王国维没有立即离开省委，而是到了李静宜书记的办公室。

　　李静宜依旧笑着，说：“坐吧，刚才发那么大火，还真……”

　　“我对待问题也太冲动了，那是我的不对。既然省委已经确定由审计组继续查下去，我看zhongjiwei这边，是不是也要向zhongjiwei汇报下？”王国维站着，直耿耿地问道。

　　“这个嘛，啊哈，坐吧，坐！”李静宜边坐下，边把桌上的文件往一块摞了摞。

　　“如果我们不汇报，审计组要是先汇报了，那就被动了。”王国维继续站着。

　　李静宜只好也站起来，“我看还是暂缓一步吧？怎么样？等全部情况搞清楚了，再汇报不迟。”

　　“那……好吧，不过，审计组这边还得请李书记给他们说一下。我就这事，告辞了。”王国维说完，一转身，就从门边上消失了。

　　李静宜摇摇头，把手中一直攥着的笔，使劲地掼到了桌上。

　　王国维从李静宜的办公室出来后，并没有离开省委，而是到了二楼慕容轩的办公室。慕容轩正在和赵军说话，王国维伸了下头，慕容轩眼尖，就喊道：“国维书记，是有事吧？”

　　王国维转过来，往里走，说：“跟李静宜书记说点事，下来时就到这儿了。你忙吧？”

　　“不忙。赵军啊，那事明天再说吧。”慕容轩走过来，拉住王国维，让他坐下。赵军出去时顺手将门掩了。

　　“国维啊，今天委屈你了。可是，也请你理解啊。常委会嘛，是吧？”慕容轩给王国维倒了杯水。

　　王国维一笑，“我有什么委屈？刚才我去跟李静宜书记说了，这事要么请他给省审计组说一下，要么我直接向zhongjiwei汇报。其实，慕容书记啊，他不就是想……”

　　“啊，国维同志，我知道。知道。事情不还在调查吗？李静宜同志也有自己的道理。我看等全部结束再给zhongjiwei汇报不迟。你看呢？”慕容轩道：“当然，我这不是干预纪委的工作啊，只是个人想法。”

　　“慕容书记怎么说这话？我明白你。不过，这个事情我是不会就此结束的。一来我不会容忍李强同志去世后，还被人扣上帽子；二来我也必须尽一个纪委书记的职责。”王国维继续道：“这件事情关键是有人自己出问题了，还往李强同志头上栽屎盆子，这太不像话了嘛！我不能接受！”

　　“啊……是啊，是啊！这个确实不好。不过，是不是事实就如我们所掌握的，是不是还有什么出入？因此我们要慎重哪。这也是我坚持劝你暂时不要向zhongjiwei汇报的原因。一汇报，事情就明朗了。那是得讲证据的？可是，证据从哪来？”慕容轩把门关了，“我们没有证据，有的只是审计组通报的情况。”

　　“也是，我也这样想。现在我们没有开展调查。情况都是来源于审计组。一旦审计组方向上出现了问题，我们就不好收拾局面了。就按慕容书记的意见吧，下一步再说。”王国维轻轻道：“我这边也安排了人在专门调查。目前也是有一些证据的。可以肯定地说，李强省长没有，而……是有的。这里还涉及到迟青同志。”

　　“迟青同志？”慕容轩问。

　　“有两笔较大的款项，都是迟青同志接手的。这主要是c标段和h标段两位经理送的。都是在招标之前，一笔是十五万，另一笔是二十五万。”王国维望了眼慕容轩，“两们经理都承认这然是迟青拿了。至于拿了后，怎么处理了，他们也不知道。只知道，迟青也是代人拿的。我们问代谁，他们说只有他们上面的大老板知道了。我们再查，这两个标段的幕后老板事实上是一个人，姓桂，北京一家建筑企业的老总。”

　　慕容轩听了，稍稍想了会，问：“这我就想不通了。如果是这样，他们为什么还要一个中间人？都在北京，不更好办？”

　　“这就是问题的复杂了。我怀疑这里面有更大的黑洞。这两个标段，工程造价一个是三千万，一个是四千一百万。是两个最大的标段。依我们的经验看，仅仅十五万、二十五万，是不太可能的。因此我怀疑，大头在北京就直接解决了。给迟青的，仅仅只是一笔介绍费，或者联络费什么的。”王国维分析道。

　　慕容轩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这不太可能吧？总之要慎重。”

　　“那当然。纪委工作讲的就是面子上要有声势，工作上要更细致。”王国维停了下，问：“听说慕容同志要到政府那边去了？”

　　“没这回事吧？凌大伟同志不是干得好好的吗？”慕容轩道。

　　“我可是听北京面说的。中央考察的推荐票，据说是一边倒。都在慕容副书记这边，人心所向哪。”王国维道：“据说李静宜同志的考察结果不是很好，我想那说明了岭南的大部分干部还是很正义的，也很有眼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