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道也是我们哪位兄弟姐妹吗?”共工不似句芒那般时常用建木推演,是以对自家兄弟几乎一无所知,全然不明来者是谁。
句芒回答道:“正是,他乃······”
可他话才刚刚出口,就被那个雄浑的声音给打断了,只听来人说道:“小弟见过两位兄长!”
向西方望去,无尽苍穹本是一碧如洗,只在遥远天际可看见几朵浮云。然而话音刚刚落下,远方便亮起了一个小小的红点,红点绽放出绚丽的光芒,将白云都染成了一片赤色,仿佛熊熊的火焰在空中燃烧。
红点渐渐穿越了白云,将自己的身形展现在了二人的面前。那是一头硕大的赤色巨龙,周身皆弥漫着朱红色的烈焰,只露出一鳞半爪而已,其口中悠悠地喷出一团团赤红的云雾,就仿佛是太阳初升的朝霞一般。巨龙看似行动缓慢,其实速度极快,只是一个眨眼,就从无尽远方来到了这天渊之畔。
巨龙飞至二人身旁,纵身一个盘旋便降落到了地上,可句芒看着巨龙的动作,却没有一点表示,而他的视线则一直看着巨龙的背部,好像在关注着什么一样。但这巨龙实在太大,共工反复打量几次,却都没看出多少端倪。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巨龙绝非自家的兄弟,而刚才那说话之人,当然也不可能是它。
“有劳二位兄长等候,祝融有礼了!”
巨龙背后走出一位姿颜雄伟的汉子,其生的浓眉大眼,穿一身赤红衣袍,那自骨子里透出的狂傲之气毫不掩饰,果然是炎谷祝融。只见他将手一扬,赤龙就化作一道流光钻入其袖中。
共工将手一拱:“贤弟多礼。如今有我三人在此,天渊可暂得安宁。”
句芒见礼之后,则是问道:“贤弟可是从不周仙山而来?不知帝江大哥有何交代?”
祝融摆了摆手,口中说道:“惭愧惭愧。我还未曾到得不周山,便遇上了玄冥妹子。她得了句芒的传讯,请我先来归墟帮忙。”
共工听闻此语,不禁奇道:“祝融,你应该是我们中离不周山最近的了,怎么反会遇到玄冥妹妹?”
原来祝融的居所是在炎谷。那里整个山谷,都呈现为一片赤红之色,仿佛燃烧着熊熊的烈焰一样。但其实此处却也不怎么炎热,倒是十分温暖舒适,既无严寒亦无酷暑,就连风都很是柔暖和煦。而炎谷去不周山的路途,比之其他各地相对要近上一些,若是正常来看,他应该比帝江还要先到才是。
句芒仔细看了看祝融,略一思忖便笑道:“贤弟身上有几分花木之香,想来在出发之前,还先赏了一番花吧。”
共工虽然对祝融不熟,但多少也有些了解,心中暗思:“祝融性情豪放直爽,向来不拘小节,应该不止是赏花这么简单吧?”但他个性沉稳,这话只在心头,却没有说出口。
“那是自然,其实说是赏花,不如称作寻花更为合适。”祝融说到这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摆弄这些花花草草,确实不像是自己的性子,便将此事娓娓道来。
其实这祝融虽然行事豪爽,却也粗中有细,他心中想道:“帝江是大哥,我不能比他到得还早,不然他面上过不去。”故此等了一等,算着帝江快到之后,这才赶紧出发。
反正闲来无事,他就在山中转了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玩意。炎谷不是寻常地方,自然也有些奇花异草。其中有一种花,名为曦芸花,呈现为绯红色,盛放之时,就似一团小小的火焰一般。
祝融看了看,正欲转身就走,忽而心念一动:“此番前去,大家都是初次见面,不如就以此为礼。”于是挑选了十几株带走,随即驾火龙一路赶来,之后便遇上了玄冥。
共工心中想着尽快解决天渊之事,然后就能姊妹团聚了,当即说道:“这些小事,倒也不必在意。如今我们这正好有三人,不如我去忘川,句芒前往记川,劳烦祝融在此处镇守。先把这里的事给解决了,大家正好一同出发。”
“那记川,就不用去了。”句芒摇了摇头,伸手向莲花灯指去。
只见混沌青莲随波飘动,其上混沌珠散发出淡淡青光。而在青光照耀下,那原本望不见底的天渊之中,现出一片阴暗幽深的地带,赫然是冥界风景。
这莲花灯镇压天渊,使其恢复正常,而灯火映照之下,却出现了冥界的景象。那么说明此事只和黄泉忘川有关,却与天河记川无涉,若上天界,必然徒劳无功。
祝融也道:“玄冥妹子已经去了不周山,想来定有什么计划。我们不如等兄弟姐妹前来,然后再一起行动。”
幽都。
此处在西海偏北之地,与东海偏南的归墟相对,比起其他地方来,却是略显幽暗。
那归墟有湖名天渊,这幽都也有一片大湖,名为冥渊,是记川与忘川的另一个交界处。不过这冥渊,却是与天渊正好相反,记川流入冥渊,那便进入了冥界,化为忘川,再由天渊入天界,却是成了一个循环。不过三界不在一处,这记川、天渊、忘川与冥渊,当然也不会直接相连,其中玄妙之处不可言说,达仙灵之境自然明晓。
玄冥并不识得道路,只是往幽都内部走去,不知走了多久,便看见有一座雄伟高山,耸入云霄,从后土所发的讯息中得知,此山名为幽明山。这幽明山上,无草无木,无金无石,也没有流水,而是完全由土堆成。但这土可不一般,其名为息壤,又称为九天息壤,自是长息无限,只需如微尘般的小小一粒,顷刻间便可成就连绵不绝的雄浑山脉,而且还能以同样的速度继续无止境地增长。但此山此土即是由后土所掌,自然下了禁制结界以作封印之用,不会任其乱来。
行过幽明山,不多时便到了冥渊。此时在冥渊之畔的一座凉亭之中,有三人正在饮酒闲聊。
后土为幽都之主,身着鹅黄色锦绣宫装,性情沉稳温柔。而在她身旁的两位男子,自然是天吴与弇兹了。如今冥渊一切如常,没有丝毫异状,显然已被三人镇压。
玄冥进入凉亭,与众人见礼罢,便向后土说道:“姐姐,我已知会了诸位兄长。你那枚息壤,我也交给了帝江大哥,想来他此时已到天渊。”
“辛苦妹妹了。”后土转身看向冥渊,缓缓说道。“我们,出发。”
玄冥方才来到,对具体的事情还不太清楚,便向后土问道:“去哪儿?”
后土不忙回答,却是从袖中取出一粒微尘,极细极小,几乎难以察觉。这微尘与寻常尘土不一样,看起来像是金黄色的,但又与一般的金黄色有所不同,似金非金,黄蒙蒙的,并不亮丽,而是有一种厚重感。玄冥曾见过此物,自然认得这就是息壤。
后土屈指一弹,将息壤弹进水中。但见息壤忽然扩散开来,化作一团黄色雾气。黄色雾气凝结,登时成就一艘画舫,其上张灯结彩,船柱雕龙画凤。
她率先踏出一步,径直往画舫走去,同时向玄冥等人道:“入冥界,访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