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在超市,可这里的超市更加狭小,人数相比昨天那零零总总聚集起来的人数也更加稀少。
天夏揉了揉眼睛,外面昏沉沉的,已然是傍晚,又一天即将消逝。她很少外出,参加“海上死斗”全球邀请赛的时候还能算是她第一次正式在外居住,可现在竟在陌生超市的地面上度夜,还是连续两次在两个不同的超市,真荒谬,想及近来的种种,天夏忍不住拍了拍脑袋,她倦怠地站起身,希里叫住了她,“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上个厕所,”她疲惫地笑了笑,“现在什么时候了?”
“十点,你从中午直接睡到了现在。”
天夏大吃一惊,她竟然睡了半天的时间,难道是之前因为参加“海上死斗”的事情让她太疲倦了?还是突然起来的末日让她不愿清醒度过一天又一天?亦或是哥哥的失踪让她浑然忘了时间?
“算了,白天和黑夜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现在只想上个厕所。”
“大晚上的,我陪你一起去吧,”希里柔和地笑着,她的笑容被围巾和口罩完全遮掩了。在学校的时候,她的笑容总是那么迷人,在学校,不只是学生,老师里追求她的也大有人在。
有的人会被她那瓦列安的俊美血统所吸引,有的人会被她的身份所引诱,但天夏可以确认,绝大多数的人是同时被这两样所勾引,才会不顾自己的身份,他们努力扮演着她裙下最忠实的小狗,就是希望哪天能悄悄钻入她的裙底,奈何我们尊贵的皇室尊亲根本不穿裙子,这大概是那些男人最可悲的地方。
“那些学生走了嚒?”天夏随口问道。
“没有,他们想要装好食物,好好休息,然后明天出发,当然,我可不清楚他们打算去哪里。”
“既然还有其他人,那没必要这么小心,”她知道希里是在保护彼此,出门在外,两个女生最好多照应着点,可她明白,那些人毕竟还是学生,他们的心眼再坏也不至于坏到哪里去。
“我知道你所想,天夏,”希里婉言提醒,“可你也要铭记,学生中也有疯狂的禽兽,你忘了以前的“樱桃林杀手”咯?”
她总算想起了“樱桃林杀手”。那是个疯狂而且残忍的杀手,她第一次听说他的事情,那个杀手已经在联邦高中后山的樱桃林里奸杀并埋尸了联邦中学的两名高中生,一名初中生,还有一名联邦小学五年级的女学生。
他先是以儒雅乖巧的外表,甜美的点心,温和的言语以及其他能打动年幼女孩的东西哄骗她们和他独处,然后他会撕下伪装的面具,并残忍地殴打那几个年幼的女孩,打烂她们的牙齿,用刀割掉她们的胸部,又逼迫她们吞下自己血淋淋的手指,挖去她们的眼珠,侵犯她们尚未发育成熟的尸体,并割下她们的脑袋。她印象最深的是----那个杀手只有十三岁,是联邦初中二年级的学生。
他被联邦警察抓住的那个时候,自己就是初二,那个男同学,虽然只见过一面,她对他的记忆实在是印象深刻。那就是自己隔壁某个班的疯子,而其中一个死者,还是自己班上一位十分安静内敛的小女孩。她和班里的其他同学由老师带领着去樱桃林进行为期三天的野游的最后一天,那个安静女孩失踪了。不到四个小时,那个女孩被剁去头颅的尸体被几个女生发现了,其中一个目击尸体的女生就是自己,也是那具尸体让自己至今仍然噩梦连连,明明害人的不是她,为何死人和凶手总会在她的梦境里找上她,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单纯地归结为恐惧。
有一点希里说的没错,连初中生中都有如此疯狂之人,在如今这愈发混乱的时局,难道不会出现同样丧心病狂的人,但让她想象着那几名和自己同居于一个超市内的学生中的某一位会是下一位樱桃林杀手,这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唉,若她不提起那樱桃林杀手就好了,现在自己在厕所都感觉好似有人在那狭小的窗户口盯着自己,这当然只是一种胆怯而产生的幻觉,但也足够让她心冷。她匆匆解决了生理需求后,便灰溜溜和希里回到自己的地方。她们看见那几个学生正围合在一盏超市的光极灯下,她们正窃窃嘀咕着什么,见到她们两个,李昂和那位最开始发现希里的活泼妹子邀请她们过来一起聊天。
和这些人呆在一起总比和希里两人面对空荡荡的黑暗要好很多,希里口中提起的樱桃林杀手让她彻底想起了童年的噩梦,偏偏那个曾经发誓着一生都要保护年幼的自己的哥哥如今也不在了,这种孤独感更如同恐惧的强效剂,所以她欣然同意,在犯困之前她必须迫使自己不去想樱桃林杀手的事情,而无聊的话题最能消磨内心的阴影。
她坐在希里身边,作为眼下唯一熟识的人,希里可谓是她此行唯一的依靠,她自己就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那样紧紧抓着希里,仿佛她是把自己拉出泥潭的唯一的救星。
天夏并不清楚希里的想法,她也不愿轻易去揣测,也不会轻易相信她,因为哥哥曾经说过,“不要信任任何一个人,这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在社会所该学的第一课。”
他说的没错,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位瓦列安是一个怎样的人。她可能是一个好心的皇室公主,也可能是一个极会演戏的婊子女神,甚至她就是另一个戴着面具的女樱桃林杀手也未尝没有可能。
信任她不一定是错误的,但一定不明智,所以,天夏尽量让自己保持自己的冷静思考。
她从未面临过如此的困境,哪怕是父母死后,她也还有夏天可以信赖,而如今......日日夜夜都要保持警觉.....
她认真倾听着她们的话迫使自己不再无意义地思索这些无用功的事。
“我打算先找到我的父亲,”她听那名为柳琉的女大学生信誓旦旦地发誓,“他一定还活着,和我母亲在一起,他是白水市市长,有大批警察保护,”她的言辞间带着某种蛊惑的意味,“我们去那里会得到绝对安全的庇护。”
“可......”一个腼腆的女孩犹犹豫豫地说道,“联邦议长当时也和我们一起躲在避难所的一区,他在台上尝试鼓动士气,我们很多人都看到一只可怕的怪物从天花板上扑下来,然后他死了.......”那个腼腆女孩补充道,“除非断了脖子的人也能复活,否则我敢肯定他死定了。”
原来联邦议会的议长已经死了,天夏和希里心里万分震撼,没想到,整个地球联邦可以说是最具影响力的政治家就这样死去,在这种紧要的关头,这无疑又是另一个致命的打击。
腼腆女孩的话让柳琉无话可说,许久之后她才讷讷地张了张嘴,“因为避难所离那道光太近了,白水市可未必是如此,说不定那里还好好的呢?”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另一个女孩反驳道,“那个罩子覆盖的范围可是全球,绝不可能仅仅是一个地方。”
“白水市离我们太远了,”李昂缓和地给出一个还算能让人信服的理由,“所有的磁悬浮通道,地铁通道,乃至航空路线统统都中断了,连通往太空港的机场都关停了,我们的通讯器也彻底失灵,想要去白水市,要么走过去,要么用一些老式的交通工具,这种情况,还不如去长河军事基地,昨天有很多人都说打算去那里,我想,跟在他们身后总归比我们独自冒险要安全。”
柳琉犹不死心,她高声反驳道,“你怎么知道长河军事基地没有如避难所那样沦陷?”
“那你又怎么知道白水市没有如避难所那样沦陷呢?柳琉学姐,我们应该看清眼前的形势。”李昂一边说着一边暗示性地看了看列奥夫,也许只有她的男朋友才能劝说这位犟脾气的千金大小姐。
可柳琉同样暗示性十足地回瞪了他几眼,可这位男朋友似乎陷入了某种沉郁,他只是消沉地垂着头,既没有回应自己兄弟,也没有回应女朋友的眼神。
最后还是腼腆妹子率先站出来支持李昂,其他人便纷纷附和了去长河军事基地的想法。
”我必须要见到我父亲,如今这地方这么混乱,我们几个学生孤身在外根本无法照应彼此,“被逼到无路可退的柳琉忍不住激动了起来,”这是我的决定,我不要求你们全心全意支持我,但我还是想问一句,谁想跟我走?“
她既然挑明了立场,其他人自然也只能脸色不善地彼此对视。因为柳琉的身份,还有她的学识,她的脾气,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个小团体的主心骨,这里面的女生多是和她要好的闺蜜,男生里,列奥夫是她的男朋友,铭经铭符兄弟更是她死心塌地的追求者,她若想分裂团队,那无疑,至少有一小半的人要被她拉走。
“我们都是多年的朋友,柳琉学姐,”李昂半是无奈半是哀求地唤了她的名字,可没有得到她的任何回应。
最终,在天夏与希里的见证下,他们分成两个团体,一个以李昂为首,坚持要去军事基地一探究竟,里面的成员多半是女生和年纪稍小的男孩,另一个以柳琉为首,包括浮夸的男孩阿天,还有双胞胎的铭经铭符兄弟,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生,以及一个女生,看起来,她的朋友没有她预想的那么多,比如腼腆妹子和活泼妹子,还有她的男朋友列奥夫,这三人没有选择站在她这一边,这一残酷的事实让她很伤心。
“我以为你们是我最要好的闺蜜,”她一脸受伤地质问。
“我很抱歉,”腼腆妹子愧疚地躲到李昂团体里面,“我父母可能去了军事基地。”
活泼妹子则面不改色地盯着她,“琉姐,我还是觉得长河要安全一点。”她们并没有如我想像的那般信任我,柳琉第一次发现,她的这两个自小跟在她身后的闺蜜,这两个如同小狗般终日不停围绕着自己的小猫咪,终于有了自己的决定,虽然很愚蠢,但也让她无法对她们生气,可最后一个,她怎能不气。
“你呢,我一直以为你爱着我,”她再也无法压抑心头的哽咽,“你果然也要离我而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