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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老三做贼似的往周围扫了一圈,然后将手中提的一个大包袱搁在山石上,动手解开。冰火!中文这是刚才出来的时候,一个军士递给他的。
包袱里有几个大纸包,还有一个大瓦罐子。
才一拆开,就香气四溢,几人齐齐吞口水。
黎章双腿叉开,玉柱般站在当地,瞅着二人似笑非笑地说道:“不就吃个饭,还特意跑出营寨,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的吗?”
胡钧看着他微笑起来,露出一嘴整齐的白牙,甚是悦目。
汪老三则大惊小怪地说道:“我说黎兄弟,你会不会领兵啊?像咱们这样的小将领,不说跟士兵们同甘共苦了,那也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大吃大喝、连点汤也不分给他们吧!回头兄弟们还会拥戴你?”
黎章听了醒悟,急忙道:“是兄弟浅薄了。多谢汪大哥指教。”
汪老三听了得意万分,谦虚地说道:“你才来,不知道军中最重情义了。威风也要抖,情分更要讲。”忽地想起什么,转向黎水,“你大哥都叫我大哥了,你怎么老是叫我大叔?”
黎水却只盯着那些纸包,也不用人吩咐,手脚麻利地一个个剥开,露出里面的烤兔、猪肘子、烧鸡,还有十几个馒头,欢喜极了。
她将筷子分给哥哥和胡钧,闻言头也不抬地答道:“大叔真会说笑,叫大哥多失礼。”
胡钧实在忍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
黎章却是知道这个汪老三底细的,对她道:“阿水,汪队长年轻的很,咱们该叫大哥。”
黎水这才抬头。盯着汪老三那一脸胡须,神情十分怀疑。
汪老三受不了了,决定不再跟她纠缠这个话题,站起身道:“你们先别动。我去办点事,等我回来再开动啊!”
说完,撩起外袍,一边解裤腰带。一边走到山石前面,掏家伙就要放水。
黎水见他又要跟上次一样,当着人面就撒尿,慌忙低下头。一边在心里大骂。
黎章黑着脸道:“汪老三,你属狗的,撒尿也不走远些?等下咱们还能吃得下么?”
胡钧阴沉沉地说道:“他故意的。老三。你再不走远些。老子一刀割了你子孙根,叫你撒不成尿!”
汪老三听了浑身一哆嗦,急忙往远处跑去。
黎章和黎水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眼,同时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用匕首将兔子等物切割成小块,方便食用。
汪老三回来,见三人已经开吃了。便一屁股坐到黎章身边,往她肩头上一趴,臭美地邀功道:“如何?要不是兄弟叫你,你能有这口福?”
黎章往旁边让开,皱眉道:“汪老三,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动不动就往人身上靠,没长骨头啊?”
汪老三不可置信地点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娘们?”
胡钧对他一翻眼皮,哼了一声道:“不就是你!话还多,整天唠唠叨叨的,比娘们还娘们。”
见汪老三憋屈地不吭声,埋头大吃,黎水就笑了。
她卖力地啃着一只鸡腿,忽然想起板栗哥哥,昨天战斗了一天,晚饭都没吃,就掉下山崖,身上还带着伤,能找到吃的么?现在会不会饿得头昏眼花,躺在山林的某处不能动弹?
望着手上的鸡腿,她不禁觉得难以下咽起来,喉咙酸涩,泪水灌满眼眶。
要是板栗哥哥就在眼前,他们三个人团聚了,再有这些肉和馒头助兴,那该多好啊!
汪老三一眼瞥见黎水哭泣,愕然道:“没东西吃哭,有东西吃还哭。黎章,你这个小兄弟才真像个娘们,怎么老是哭?”
黎章不咸不淡地说道:“你懂什么?这是激动的哭。到了这军营,有多少日子没见荤了?连饭都吃不饱,还整天把脑袋挂在腰带上拼命,哭两声算什么!”
又一语双关地对黎水道:“来,使劲吃。大哥不愁弄不到吃的,倒是你,难得见到这些东西。”
黎水慌忙擦去眼泪,低头啃起鸡腿,只是完全不知是何滋味。
胡钧从瓦罐子里舀了一勺鸡汤喝了,然后把勺子递给黎水,一边道:“不错!咱们这些人,随时都有可能战死沙场,哭也好,笑也罢,都是真性情。来,阿水喝汤。”
黎章见黎水接过勺子发愣,急忙示意她喝汤。
等她喝了一勺,自己又接过来舀了喝,然后把勺子递给汪老三。
她们以后会一直跟这些军汉朝夕相处,若是不能放开手脚,那是无论如何行不通的。
汪老三手握汤勺,叹了口气道:“就是这个话。唉,林聪也不知怎样了?这小子,我一想起他,心里就难受。”
黎章听了一震,漫不经心地问道:“林聪是谁?”
胡钧低声道:“是我手下一个火长,十分英勇。昨天大战的时候,失踪了。”
黎水闷闷地问道:“为什么说失踪了,也许是战死了呢?”
胡钧解释道:“我派人逐一翻看了那些尸体,没有他。再说,战斗结束后,还有人曾经见过他呢!”
黎水这才恍然大悟。
黎章瞥了胡钧一眼,低头轻声道:“他或许遇见了什么意外,被羁绊住了也不一定。我昨天还不是遇见偷袭。可见,咱们要时时刻刻小心谨慎,就算是平常,也不能大意。主要是这里没有天堑阻挡敌人,随时有敌人探子混进来。”
胡钧点头道:“希望他只是暂时失踪,哪一天再回来就好了。”
汪老三呼噜噜喝了几口汤,然后说道:“不说那些伤心事了。我说黎章,你娶媳妇没有?”
黎章摇头道:“饭都吃不饱,哪来聘礼娶媳妇。你呢,你已经娶亲了?”
他纯粹是随口问的,军中闲聊么。不就是聊些家里的事,以解思乡之苦。
汪老三却叹了口气道:“还没呢!本来准备出征前成亲的,我觉得上了战场,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回去。就没答应。要是没命回去,不是害人家闺女当一辈子寡妇嘛!我就不忍心。”
黎章不禁对他刮目相看:“想不到汪老三这样一个粗汉,却生了一副多情的柔肠。”
汪老三就腼腆地摸着脑袋呵呵笑了。
黎水听见他问成亲的事,立时就呆住了。想起自己已经跟葫芦哥哥定亲了,可是葫芦哥哥现在在哪里?
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步田地?
如今,她不但见不到葫芦哥哥,就连想他的心思都空不出来。因为眼前的一切都够她愁烦和应对的了。
葫芦哥哥!板栗哥哥!
她只觉得心被掰做两半,不知该心系牵挂谁。应该说两个都牵挂,只是板栗就在近处。又是才出的事。所以为他担忧更多些。
她满心的酸痛无法排解,听见汪老三的话,便胡乱接过去,想要通过说话来缓解心中的痛苦:“汪大哥这么大了,还没成亲啊?”
汪老三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兔肉,郑重地对黎水道:“阿水,汪大哥今年才十八岁。刚过豆蔻年华,还不到弱冠呢!”
胡钧和黎章听了,一齐咳嗽起来。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那么在乎年纪,干嘛还要留一脸的大胡子?你把胡子刮干净了,阿水不就不会喊你大叔了。”胡钧嗤笑道。
黎水红着眼睛道:“对不起,汪大哥。我是看你好威武的样子,不是笑话你长相老。”
汪老三大喜道:“这就对了。我留着这胡子,就想显得威武一些,省得那些家伙把咱们当娃娃,不肯尊重。”
这话引得胡钧又嘲笑了他一通。
饱餐一顿后,胡钧关切地望着黎章道:“黎兄弟明天跟卫江比试,可有把握?”
汪老三一翻眼道:“卫江那小子怎会是黎兄弟对手?黎兄弟,你说老实话,是不是手痒,想教训那小子一顿?”
黎章点点头道:“不错。我也不瞒着二位,我心里确实一口气难平。不是小弟心胸狭窄,若是平常,他打我一拳也就算了,可是……”
可是什么,她并没有说下去。
胡钧和汪老三自然以为她是指卫江害得她被奸细偷袭,差点丢了性命;黎水却知道师姐说的是卫江害得板栗哥哥生死不明。
胡钧点头道:“可是你才受了伤,必然无法发挥全力。”
黎章轻笑道:“收拾他也够了。不过是出一口气,又不是生死相向。都是袍泽兄弟,还是要手下留情的。”
胡钧和悦地对他笑道:“话虽如此,你受了伤还要使力,总是不好。上次送你的丸药还有一些,你先服一丸,再脱了衣裳,我帮你涂些外用的伤药。晚上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就会轻松好些。”
黎水大惊,急忙道:“天气这么冷,还是不要在这脱衣裳了。胡队长把那药给我,我晚上帮大哥涂。”
黎章镇定地说道:“多谢胡队长,不敢劳队长费心,还是让阿水晚上帮我上药吧。”
胡钧呵呵一笑,摆手道:“黎兄弟客气了。这点小事算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在下也颇懂些推拿之术,也能顺便帮黎兄弟揉揉。我可是盼着黎兄弟好了以后,再跟你一起像昨天那般并肩杀敌呢!”
他看向黎章的眼光闪闪发亮,竟令她不敢正视。
汪老三嚷道:“黎兄弟,你快答应。上药就不说了,这小子的推拿之术可是好的很,平常我求他帮我揉,他都不乐意呢,你可是沾大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