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罗锅？”狼牙凑到了窗边，眯着眼睛看着外面。
雪花飞扬的窗外，一个人佝偻着身子，好像背着一座小山。这外形绝对不会出错，正是一直守在火葬场里的火化工罗锅。
他的腿很短，可是移动速度却非比寻常。我真的想象不到，为什么腿脚向来不利落的他，现在会变得如此迅速。
“果然下雪的天气容易出事。”老板咂了咂嘴，对一边的束知说道，“小子，你要是感觉这厂子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定要趁早说出来。有些事情可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束知点点头，并没有再说些什么。桌子上冷却的舌头让我的后背莫名的发凉，难道罗锅真的是传言中吃人肉的家伙吗？心里莫名开始紧张，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一种扭曲的期待。
罗锅进来的时候，头上覆盖了一层雪。他喘着粗气，还不忘清清嗓子。他脸色晦暗，眼睛里带着一层污浊的红色。这面色，恐怕是内脏受损引起的。
“真是好久不见，我以为你就这么过去了。”老板挑挑眉毛，话语里带着一丝挑逗。
“想要我过去，你也想得太多了。”
两个人果然针尖对麦芒，一见面就开始打了起来。狼牙似乎也意料到了这样的局面，故意转过头去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黎昕苦笑着，随时准备将他们拆散。
“话说回来，你最近的生意真的不过啊。”狼牙转过头看着他，“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顺路过来看看，没想到变化还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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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路？”罗锅沙哑着嗓子，“你每次来都不安好心，说吧，这次过来究竟有什么事情。”他话说到一半，竟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我这才想起来，罗锅刚刚在医院回来，看来确实病的不轻。
狼牙摆摆手，指了指他床上的头骨，淡淡的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直说好了，其实我是奔着这个过来的。”
罗锅果然变了脸色，动动嘴唇正想发怒，可是不知怎么又沉住了气。“这东西可不是你想拿走就拿走的，这是我的东西。”
“他是过来找舍利子的，你的骨头你留着好了。”老板连忙接下了话茬，“现在的人几乎什么都吃，味道大概也变了。唯一没有变化的，恐怕只有那个现在还没有发酥的骨头了。”
“舍利子？”罗锅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那东西真的很少遇到，得看这人的造化了。说实在的，即使真的有了舍利子，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我做什么你别管。”狼牙舔舔嘴唇，“听说你们火化工有个绝技，观看尸体就可以知道这人有没有舍利子。”他笑笑，指了指在接待室静坐的女孩子，“我倒是想知道那个人身上有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那个女的？”罗锅眯着眼睛，仔细思索了一会，“你别说，还真没准。皮肤白不说，貌似在某方面还很有造诣。尤其是脸的地方，该有棱角的地方有棱角，貌似还有一颗虎牙……”
他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口水在阳光之下很是明显，有可能是因为过于投入，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あ书⇄阅⇉屋➶www.sHuYueWu.Com≯
“你知道吗？那小姑娘明天凌晨四点要举行葬礼，她要是来真的，那个舍利子，能不能给我。”
虽然我知道狼牙向来是直性子的人，可是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那女的不是还好好的吗？明天葬礼，开什么玩笑。”他苦笑着，“老子在这里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烧过，这活生生的人进焚化炉，简直是笑话。”
“她说她是认真的。”老板补了一句，“这种人我倒是看得多，不过来火葬场自己办葬礼的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若有所思的说，“你那个火化室不是有一个透明的玻璃设施吗？我看，你明天用那个比较好。”
罗锅转过头来刚想回嘴，老板反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说，“这种事情我比你更熟练，所以你就按照我说的，现在去给她看看那个房间，这样她或许会走的满意一些。”
罗锅半信半疑，可是又敌不过老板坚决的眼神。我知道老板对于这些事的直觉总是意外的准确，可是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去劝劝她……”
老板挑挑眉毛，“那姑娘不是说了吗？那是她的选择，想要自杀的人想的并不是自己怎么死，而是自己可不可以死的了。所以，火葬场有这种设施一定要告诉她，她肯定会满意的。”
罗锅咂咂嘴，伸手拉开了门，一阵冷到彻骨的寒风吹了进来。“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要是是真的，就按你说的办吧。”他蹒跚的走了过去，丝毫没有提起床上的尸骨和碗里舌头的事情。老板咬着嘴唇，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离开。
“就这样的腿，刚才怎么会跑这么快。”狼牙在后面说道，“你说这罗锅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老板冷笑了一下，“不管有什么事情，反正也逃不过去。先把眼前的事情办完，他的事情先不急。”
屋子里突然一阵沉默，束知突然抬起头，双眼无神的望着窗外说，“那个人身上，有死人的味道……”
老板咂咂嘴，“这家伙身上要是有活人的味道就奇怪了，毕竟他从头到尾就是一个死人。”
“这么大的雪，看来真的的在这里过夜才行啊。”黎昕叹了口气，“早知道当初就不跟过来了。”
接待室里，罗锅和那白衣女子攀谈了一阵，随后一个人慢慢的走了过来。“看来是真的，她说她很满意。”
山顶的雪夜一切都寂静无声，几个人站着围着破床上的骨架发呆。殡仪室里却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静静的等待，却忽略了眼下的一切。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白衣女子突然走了过来，她的脸静静贴在窗户上，面目狰狞的拍打着窗子。“是时候了，都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