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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铁锅中架着柴禾,很快就把谁烧热了,好在黄大褂没往下继续添柴,而是让铁锅中的水温一直保持在四五十度左右,既不冷也不烫。
之前被他一起投入锅中的白色粉末,这时候也融化在水里,变得跟米汤一样,稠稠的,白中泛黄。
我很好奇,对黄大褂问道,“叔,这些白色的是什么?”
“糯米研磨的粉末,可以拔尸毒。”黄大褂头也没抬,找来一个大锅铲递给我,“今天你哪都别去,就在铁锅里给我泡着!”
我瞧见他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用铲子在大铁锅里搅拌着,好让糯米能够充分融进水里。
隔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我逐渐感觉胸口的地方变得痒痒的,好像有几十只蚂蚁在爬来爬去,没忍住,像丢了锅铲去挠,手刚伸到一半,就被一声厉吼吓得顿住了手。
“别乱碰,痒是正常的,等你啥时候不痒了,就自己从铁锅爬出来。”黄大褂就蹲在门口,手里拎着一只大公鸡。
大铁锅里的温度被控制得恰到好处,我一点没觉得烫,可水里却咕噜噜地冒着气泡,不停有气泡在水中炸开,飘出一缕缕浓黑的烟,散在了空气中。
我在里面泡了一整个中午,直到身体渐渐觉得不痒了,才按照黄大褂的指令,从铁锅中跳出来,一回头,把我吓得说不出话来。
铁锅里的水,居然全部都变黑了,黏糊糊的一大锅,看起来就像是熬煮着一锅黑泥一样。
黄大褂就站在我旁边,他看到这一幕,反而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还好,来得及!”
“叔,这到底是啥情况?”我将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来,随手扔在一边,浑身上下就剩个大裤衩子,连裤衩也被染黑了。
“这是在给你拔尸毒,”黄大褂瞪了我一样,又冷着脸催促我回房间,顺手将早已经用绳子捆好的大公鸡拎了起来。
我不明就里,还是迷迷糊糊地跟在他身后,进了里屋,黄大褂指着扑在地上的草席子,对我呵斥道,“坐上去,盘腿坐好!”
我依言而行,黄大褂蹲下身子,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朝着大公鸡脖子上一抹,猩红色的顿时喷溅出来,被承在了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大瓷碗当中。
公鸡使劲蹬腿,扑腾了几下翅膀,随后不动了,被黄大褂随手丢在了地上,我看了看大公鸡,厚着脸皮贴上去,“叔,今晚是不是有鸡吃了?”
“吃吃吃,你特么饿死鬼投胎是咋的!”黄大褂被我气乐了,拿毛笔在我脑门上狠狠撮了一下。
我疼得呲牙咧嘴,捂着脑门不敢说话,随后,黄大褂让我把手放下,用毛笔沾着公鸡血,在我胸口上画出很多古怪的条纹,像一条条蚯蚓一样。
他一边画,一边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语速太快,我一个字都没听清楚,“叔,你这是在我身上画啥呢?”
“保命用的东西,”
黄大褂瞥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小子运气好,被挖心之前,身上已经被我画下了半个九宫八卦图,所以才没挂掉,不过丢了心脏可不是小事,我的符,只能保你七天的命,七天内要是找不回你的心脏,还是个死。”
什么!
黄大褂一番话,惊得我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挖心脏,那不就是个梦吗?
“呵呵,”黄大褂仿佛看出了我心里在想什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真觉得那是个梦?这样吧,你现在伸手在你的胸口感受一下,看看自己还有没有心跳?”
被他这么一说,我冷汗顿时就下来了,黄大褂的符刚画完,我就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紧紧贴向胸口。
这一摸,立马就将我吓坏了。
我果然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非但感受不到心跳,我连手上的脉搏也没有!
“这……大叔,我难道已经死了!”从没经历过这种情况的我,被吓得冷汗直流,一张脸苦成了窝瓜。
“没死,不过也快了。”黄大褂抬头瞥了我一眼,“我刚才不跟你说过了吗,你还有七天的命,七天内找不回心脏,我会好好超度你的。”
黄大褂一句话就把我吓尿了,我赶紧追问他道,“那我……上哪儿去找我的心脏啊?”
“在哪儿丢的,就上哪儿去找呗?”黄大褂冷笑着看我,“昨晚你不挺爽的吗,今晚要不要再去试下?”
我都快吓哭了,捂着麻木的胸口,惨着脸,“叔,你……你要帮我啊!”
“我特么怎么帮你?”黄大褂站起来,将脸一板,指着我大骂道,“我特么倒是想帮你,谁让你这么不听话的,现在心都没了才想起来后悔!”
“我……”我张了张嘴,心中只剩悔意,恨不得把脑门磕在地板上撞死算逑!
原来李雪真的是鬼,她要害我……
见我露出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黄大褂摇头,拍了拍我的肩,“唉,臭小子别伤心了,这也算是你命中该有的一劫,你先让我想想办法,等过了今晚再说……”
黄大褂话音刚落,院子外面却突然响起了一阵“嘎嘎”的怪叫声,夹杂着扑棱着翅膀的声音。
“嗯?”他脸色一变,赶紧站起来,跑到门外去看,我也赶紧跟随在他身后。
跑出正堂大门,我们又拐到了厨房那里,只见满屋子乌鸦乱飞,用长啄疯狂地撕扯着我刚刚脱下来的衣服,眨眼的功夫,那些衣服就只剩碎片了。
我刚跑到门口站定,脸上还没来得及浮现出震惊得表情,就看到厨房中,几乎所有的乌鸦都停止了撕扯衣服的动作,突然将脑袋齐刷刷地转向了我,发出“嘎嘎”的古怪叫声。
从这些畜生冰冷的眼神中,我读到了刺骨的寒冷。
还没等我咂摸过味来,这些乌鸦就突然扑棱着翅膀,乌泱泱的连成一片,仿佛一片黑云,朝我身上扑过来。
“瘪畜生,快滚!”
这群乌鸦发了疯似的扑向我,用长啄狠狠啄在身上,我胡乱挥舞着双手,发出尖叫,黄大褂则将上衣脱下来,帮我赶走了这些乌鸦。
这些被赶走的乌鸦并没有飞远,而是绕着黄大褂的屋子盘旋,又齐刷刷地停在了一颗歪脖子老树上,偏着脑袋,瞪着黑漆漆的眼珠子看我。
那种目光,充满了人性化的阴毒,仿佛在打量一具死尸。
我和它们的目光对视了一眼,不由遍体生寒,浑身都打起了摆子。
我吓得瑟瑟发抖,黄大褂则深深叹了一口气,将我往房间里推,“别看了,没事的,过一会儿这帮畜生就会散了。”
“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为什么会这样?”进屋之后,我紧紧抓着黄大褂的双手,大声哭喊道。
黄大褂偏过了头,“唉……你没了心脏,就是个死活人,而乌鸦又是食腐,哪里有死气,它们就会找到哪里……我这么说,你能不能明白?”
我浑身冰凉,这么说的话,现在的我除了会走路和说话以外,岂不是跟一具尸体没差别?
我愣了足足有半分钟,突然浑身一软,无力地坐在地上,抓着黄大褂的胳膊不放,“叔,你救救我啊……”
“放心,我会救你的,也算还一份恩……”黄大褂嘴里嘀嘀咕咕的,小声说着什么,但我此刻太恐惧,纠结于自己的遭遇,根本没听清。
入夜后,黄大褂将宰掉的那只大公鸡剥洗干净,去厨房熬了一锅汤。
他把鸡汤端到桌上,催促我快吃,可我现在就算吃龙肉也不香,手里端着饭碗,心里却一直在盘算着自己就剩下七天命的事实。
越想,我心情就越糟糕,为什么李雪要害我?
吃完饭,黄大褂将过完收拾干净,递给我几张黄符,又郑重嘱咐道,“你惹上的事比较麻烦,我必须先去一个地方,请几样法器下山,你就在家等我回来。”
听到黄大褂说要走,我脸色一白,再一次陷入了惊恐,结结巴巴地说道,“叔……你走了我咋办,不如,不如我跟你一块去吧?”
我现在是真不敢一个人继续待了,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那种煎熬,未知的恐惧,永远是最让人心中难安的。
“出息!”黄大褂瞪我一眼,冷笑道,“王家好歹也是个大姓,你家长辈是怎么教你的,怎么就成这幅怂样?”
我松开了抓着黄大褂胳膊的双手,垂头说道,“我……我是孤儿,从小就没爹没娘。”
“哦,原来是这样。”黄大褂若有所思地看看我,又点头说道,“没事的,拿着我给你的符纸在家待着就行,真有什么事的话,给我打电话,我会告诉你怎么做。”
说完这话,黄大褂就转身急匆匆地走了,留我一个人待在院子里,望着逐渐阴沉下来的天空,心中七上八下。
我早早进屋,将所有的门窗都锁好了,又去厨房找出了黄大褂杀鸡的那把菜刀,揣进怀里,哆哆嗦嗦地挤进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