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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黑光精准无比地钉在鬼脸上,发出“夺”的一声轻响,鬼脸飞快地狰狞,像条蛇一样扭来扭去,但很快,就渐渐化作一股白烟散开了。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楚了射中鬼脸的东西,居然是一根被削尖了头的筷子!
“呵呵,还想跑!”黄大褂手里抓着一根红线,红线的另一头连接着筷子的尾端,他拽着红线,手上发力一扯,那根筷子就越离了门板,被我抓在手上。
我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筷子,惊呼道,“叔,你这么简单就弄死一个鬼了?”
“又不是什么厉害的鬼,只是普通的保家仙而已。”黄大褂瞥了我一眼,将筷子递过来,“替我拿着,千万别掉地上啊,保家仙没死,被我封进筷子里了,你要是把筷子丢地上的话,他还会再出来的。”
我本来已经结果筷子,听黄大褂这么一说,手指头又立马哆嗦了一下。
我手上这根筷子……压着鬼?
“出息!”黄大褂往我屁股上踹了一脚,低声呵斥道,“看你吓的,不就是个保家仙吗,又没什么发力,被我困在筷子里,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听黄大褂这么一说,我心中的石头才算落了地,很好奇地打量着手上那根黑色的筷子,砸舌道,“这就是保家仙吗?”
老家这一带比较偏僻,比不上北上广深那样的大城市,很多村子人丁稀薄,既要防小偷,也要防山里的野兽豺狼,所以很早的时候我就听人说过,上个世纪有人为了镇宅安家,会在屋子门口养这种“保家仙”。
保家仙可以是鬼,也可以是黄皮子,或者野魅山精什么的,但凡是修成一点气候的东西,都可以被人请进神龛,早晚三炷香,他只要受了你家的香火供奉,就会保你一家老小平安,挡灾挡煞。
不过这事仅限于流传,我也是头一回看见有人在家门口养保家仙的。
“叔,你怎么看出来这家门口养着保家仙的?”我把筷子揣进裤兜,后者脸皮贴上去问道。
“喏,你自己看看。”黄大褂伸出手指,指着大门拐角处那一团黑乎乎的墨渍,低声解释道道,
“这种黑渍,是因为有人经年累月在家门口烧纸钱和香烛才会产生的,你家没事会天天在门口点香烛纸钱吗?”
“哦,”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摸着后脑勺问道,“那这屋子咱还进不进?”
“进,为什么不进?”黄大褂眼中闪过一律精芒,呵呵冷笑道,“这个年头,还懂得在家门口养保家仙的人,肯定不简单,我倒想会会他!”
黄大褂说得不无道理,养保家仙的习俗在上一个世纪很流行,但随着社会进步,治安渐渐有所好转,现在的确已经没人愿意养那玩意了,更何况这还是在市区。
而且保家仙毕竟不是什么干净的东西,我曾听人说过,有些保家仙就是厉鬼,喂不饱他,他就反过来吃你,所以正常人绝不可能碰这种东西。
黄大褂用胳膊肘将我支开,“你让开点,我先进屋!”
话音落地的瞬间,黄大褂眼中闪过一丝狞色,一脚飞踹,直接踹飞了那两扇本就破破烂烂的门板,一纵身就跳进去了。
我惊诧于黄大褂的爆发力,这速度简直跟鬼没什么两样,人往前跑,居然带出了一股风。
可紧接着,黄大褂的一声怒吼就从屋子里传出来了,我以为他和那个骗我的阴阳先生交上手了,赶紧快步冲进大门,也想跟上去长长见识,可紧接着出现在我眼前的一幕,却让我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
黄大褂冲得太猛,一脚跨进屋子,居然踩中了别人事先给他准备好的大号捕兽夹子,正捂着小腿肚子在那哼唧呢。
“叔,你没事吧?”我赶紧蹲下,想伸手去帮他解开捕兽夹子。
谁知黄大褂却用手拦住了我,表情十分严肃,沉声道,“别动!这间屋子里的任何东西你都别乱动,咱们被算计了,先出去再说!”
“好!”我搀着一瘸一拐的他,正准备转身往外走,谁知还没等走到门口,突然一股怪风刮过来,将两扇破破烂烂的门板猛地合上了。
我心口一颤,不自觉握紧了抓在黄大褂胳膊上的双手,那种阴嗖嗖的怪风刮起来,仿佛能够直接冷进人骨子里!
黄大褂脸色一变,感受这周遭变得越来越冷的气温,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铜镜,放在我手里,“别怕,拿着这个!”
我接过铜镜,手上顿时感受到了一种热度,这种热度,仿佛作用在人的内心,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抓着铜镜,我浑身马上就不冷了。
“咱们走!”黄大褂手里拎着桃木剑,一瘸一拐地往大门方向走去,而我则紧紧跟随在他身后,半点距离都不肯拉开。
几步的距离,很快就到了,黄大褂用桃木剑挑着一张黄符,在门口绕了几圈,没有伸手去推大门,而是力灌手臂,将桃木剑朝大门上一指,暴喊了一声,“开!”
我正觉稀奇,结果那大门“吱呀”一声,居然真的应声朝着两边洞开了。
“叔,你这是……”我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对黄大褂的敬仰,就见他连他突然间变得煞白,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大门外的一幕,脚下仿佛定桩了一样,一动不动。
我愣了一秒,视线沿着大门外望过去,紧接着映入我眼帘中的那一幕,吓得我手足冰凉,差点连头发都一根根立起来了。
大门外面,站着一高一瘦两道身影,像木头桩子一样站定,这不就是我和黄大褂吗?
难道我们进来的是鬼魂,身体还留在外面?
我浑身一颤,又想叫出声来,却被黄大褂狠狠用手捂住了嘴巴,喝骂道,“你鬼吼个屁,回去,把大门关上,咱们再试一次!”
我被黄大褂重新扯回了这间阴风渗渗的屋子,他将桃木剑的剑尖一挑,分别压着两扇木板,将它们紧紧合上。
“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屋子中暗无天日,伸手不见五指,我心中发颤,顿时紧张得直打哆嗦。
“没什么,再开一次门就好了。”黄大褂再次点燃了一根白蜡烛,当着我的面,取出一张白纸,叠成一个小型的纸糊灯笼,又将白蜡烛插进了灯笼中间,让我拎着线,
黄大褂将最凑到我耳边,低声嘱咐道,“小王,你拎着灯笼,去把门打开,如果开门的一瞬,灯笼里的蜡烛灭掉了,就赶紧退回来!”
“那……那万一要是退不回来该怎么办?”听了黄大褂的话,我脸都下绿了,磕磕巴巴地问道。
“放屁,有我看着你呢!”黄大褂用桃木剑朝我屁股上拍了一下,
“赶紧的,别磨蹭!外面的路一共有两条,一条是阴间的,一条是阳间的,咱们不能走岔道,否则就回不去了!”
阴阳路?
我脑门一炸,都快哭出来了,“那你为啥不去!”
“呵呵,”黄大褂冷笑着回应我,“我去了,屋里万一蹦出点什么,你能镇得住?”
黄大褂话音一落,我的屁股顿时就像着了火,赶紧拎着灯笼往前冲。
“傻小子,你特么慢点!灯笼不能灭,千万别让它灭了!”黄大褂在身后小声叮嘱我。
我手上拎着灯笼,战战兢兢地靠近大门,为了防止灯笼灭掉,我可以用铜镜罩着纸灯笼,两三米的距离,对我来说,简直比一段马拉松还要长。
好不容易走到了大门口,我已经紧张得浑身是汗,用胳膊肘小心翼翼地支开大门,紧接着一股冷风从被拉开的门缝中闯进来,瞬间就将灯笼里的白蜡烛压得只剩绿豆那么大点。
我吓得大声尖叫,“灯笼要灭了,咋办?”
“别管,冲出去!”黄大褂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紧接着一张黄符贴在了纸糊的灯笼上,我屁股上重重挨了一脚,连人带灯笼一起滚落出去。
吱呀……吱呀……
大门突然开始猛烈摇晃,我跌得满头青肿,从地上爬起来,猛地回身一望,却发现黄大褂半只脚在大门外面,肩膀却被卡在了两扇快要闭紧的门板上,憋得脸色铁青,仿佛有一种力量阻止他走出来。
“小王,别愣着,赶紧走!”黄大褂伸出双手,使劲地将门板撑开,这时候我看看清楚,在他肩膀上,居然搭着两只黑漆漆的胳膊,黑得就像是被烧焦的炭灰一样!
鬼……真的有鬼!
我脑门都吓亮了,转身就想跑,可刚跑出没两步,又突然顿住步子,转身冲黄大褂喊道,“不行,我走了你咋办?”
“放心,这点门道困不住我的!”黄大褂用双手死死撑着门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憋出来的,“赶紧走,晚了你可走不了!”
说实话我早就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待了,可以想到黄大褂是为了帮我出头才惹上的麻烦,顿时把心一横,转身朝着大门扑过去,“不行,要走一块走!”
我回屋着手上的铜镜,往那双打在黄大褂肩膀上的黑色大手上狠狠砸过去。
黑色大手上冒出了白烟,紧接着一声怒吼传来,屋子竟突然开始垮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