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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所有人中,并没有哪个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心思恶毒到看不得别人好,大家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对老幼心怀怜悯。
虽然她们并不知道,女工们带回去的饭菜,究竟是被男人吃了,还是给老人和孩子吃了。
但就像国巫大人说的,除非每天搜身,否则根本不能阻止女工们偷偷省口粮带回家。
如果饭菜的份量做多一点,能多让几个孩子吃饱,也算好事一桩。
殷姮知道自己说服了她们,又道:“你们虽然很努力地学习,但没有肩负这么大一个工厂的经验,我暂时不会让你们成为总负责人,而是让你们成为监督官,等同斗食小吏。而你们需要做的几件事,第一件,就是伙食。”
说罢,她指着食堂一旁高挂的木板:“你们要时不时来食堂巡查,确保饭的份量管够,菜必须按照清单上的来,不能用坏掉的菜滥竽充数。至于菜色,做工粗糙,卖相难看倒不要紧,只要份量足够,不差到难以入口即可。最重要的是量大管饱,食材新鲜。”
众女们立刻抬头,仔细看着菜单,发现殷姮已经把每天的菜单,从菜色到份量,全都规定好了。
每个人每顿的谷物是一升,三个菜,一大二小,都是满满一勺。
一个月中,大菜有十天在鱼、鸡和鸭肉之间轮换,鱼肉吃四次,鸡鸭都是三次。
没有肉类的二十天中,十天是豆制品,五天是鸡蛋炒各种菜蔬,五天是酱炖菜蔬。
逢年过节,更是每餐多加一份肉菜。
当过家的寡妇们,自然知晓“采买”里面的猫腻,心道难怪国巫大人要我们学会记账、看账、算账,每天的伙食消费,都是不小的数字。
这些东西不可能全由少府出,很多都要在当地购买。
所以殷姮宁愿直接把菜单定死,都不能让各工厂自由发挥,这是为了查账方便,尽最大可能地保证“贪腐”的减少。
眷族敢吃回扣就一辈子别想当回普通人,统统扔去修地球;而这些贵女们,如果敢在这上面动手脚……
律法会告诉她们,这么干,下场到底有多惨。
“第二,你们要负责监督苎麻和成品。买来的苎麻,若是泡烂了,不能用,谁负责采买,就追究谁的责任;制作出来的衣服,粗疏不堪,穿不了几次,谁负责验收,谁就要为此事谢罪。”
前者,贵女们未必擅长,她们可能都没见过苎麻长什么样。
但后者,这是女人的看家本领了。
她们只要看一眼,摸一摸,就能大概判断出一匹布的好坏,一件衣服的价值。
“第三,你们需要监督女工们的工作效率,验收她们的成果。譬如制衣部门,女工做事有快有慢,有人一天能缝十件衣服,有人一天只能缝六件。”
“只要在这个区间内,快一点,慢一点,都没什么。但如果低于正常数值,而且一周之内迟迟无法提升,就不要再来混日子了。”
张蕊觉得这样规定有问题,便道:“奴有一事不明,若女工是按工时发钱,做快做慢都一样,那……”
傻子才玩命给你干活呢!
后半句话,她虽没说,可大家都很认同。
殷姮当然早就想到了这点,笑道:“这就是你们负责的第四件事了,每个月,工厂都会颁发一批奖项,发奖金给最优秀的女工。你们可要好好遴选,不能因为自己喜欢谁,就昧着良心把奖颁给谁。”
说到这里,殷姮叮嘱道:“女工们身上,可能会有很多你们看不惯的毛病,但你们不要凭一己好恶去评判一个人。”
“哪怕一个人贪小便宜,还喜欢说别人的闲话。但只要她足够勤劳,又没有作奸犯科,你们就不能因为自己讨厌她,从而忽视她的劳动付出,甚至故意针对她们,明白吗?”
众女点头称是。
“还有,你们需要定期抽查,回家的女工之中,有没有私藏夹带的。”殷姮叮嘱道,“第一次发现,罚钱,通报批评;第二次发现,直接辞退、送官。”
郑娇不解:“为何不第一次就送官呢?”
一次抽查就抓个现行的,基本上都是惯犯了。
既然如此,何必要给对方机会?
殷姮当然清楚这一点,但她更清楚,总有倒霉的人鬼迷心窍,第一次做坏事就被抓个正着。
所以她认真地解释:“第一次发现,有可能是被迷了心,而且她们能带走的东西也不多,无非就是碎布、线头,不值几个钱。就算送官,也不会被重判,仍是罚钱,却有可能因为丢了这份工作,含羞自尽。”
“但如果第二次还被抓到,那就是德行有问题了。这样的人是惯犯,改不了,工厂绝不能收。”
众女不由点了点头。
她们并不希望自己辞退一个女工,对方却因此自尽。
明明是正确的事情,可一旦闹出人命,自己的名声铁定坏了。
但抓到一次,放过了,却还不知收敛,又被抓到第二次,任何人都不可能指责她们过于严厉。
给了你机会,你却屡教不改,怎么能怪工厂负责人把你辞退呢?
手脚不干净的人,哪家都不敢要啊!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事情。”殷姮举起一枚五铢钱,让众人传阅,“女工们做一天工,就能拿到一枚五铢钱,你们必须确保这钱,真正发到了女工们的手里。”
众女们看着手中的五铢钱,有点懵。
一是因为五铢钱是她们从没见过的新钱,二就是因为,她们其实根本没用过“钱”,更不知道货币的购买力。
像郑娇这种,还在想钱是不是给少了。
她的贴身侍女一个月的月钱,还有一百呢!而且是半两钱,半两是12铢,等于币值是五铢钱的2.4倍。
也就是说,她的侍女跟着她,不用干什么重活,每个月就能拿240枚五铢钱。
女工们辛辛苦苦一个月,才拿30枚,会不会太少了?
其他贵女们也有一样的感受。
唯有张蕊,掂了一下五铢钱的重量,发现真的足量,不由露出钦佩之色:“国巫大人,德政也。”
殷姮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众女们也不敢多问,暴露自己的无知。
等回到中天台后,她们却不约而同,聚集到了张蕊的屋子,叽叽喳喳地问:“张姐姐,每天一枚五铢钱,真的很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