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快二十年了
木子昂从何鹏的抽屉里翻出黄鹤楼熏上一支,“老大,真不打算回去了?”
“不回了,他多少有些落寞,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老大的确不太好当。
“吁!”木子昂掏出皮夹,抽了十张红票丢到他床上。
“干啥!”老大平日里很节俭,却极少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
“没啥,一学期到头了,估计你手里的那三瓜俩枣也剩不下多少了,你先拿着用,等开学再还我。”
“好,谢了。”张云舟兜里只剩下两百块了,这笔钱无疑是雪中送炭,所谓大恩不言谢,对于他而言必定会在日后找机会报了这个人情,才会舒服一些。
“九哥哥,你也支援支援兄弟吧。”阿丘又开始发嗲。
“滚一边去,你老头子都升系主任了还跟着哭穷!”木子昂甩掉鞋子,爬到床上,和衣而睡。
前段时间熬夜熬太多了,现在人一放松下来,就想着把以前的给找补回来,这一觉木子昂睡到了第二天快十一点。
“咚、咚。木子昂!木子昂!”一个女生在外面砸门。
“谁啊!”阿丘玩到下半夜,早上不到七点又爬了起来,此刻正穿着睡衣,顶着他那鸡窝头鏖战。
“木子昂在吗?我是他老乡!”
“唔!”木子昂伸了下懒腰,打着哈欠道:“蒋太,你不是今天上午考试吗,有事啊!”
“你看都几点了,早考完了?”门外的蒋天天似乎超级愤怒,还用脚踢了几下门,半年的光景咋就变化这么大呢。
“别踢了!”
“慢点,慢点!”阿丘小声向木子昂比划着,然后以火箭般的速度换衣服,收拾床铺,突然又想起自己的菊花头还没弄,赶紧闪进了卫生间。
蒋天天淡淡地扫了一圈宿舍,瞪着睡眼惺忪的木子昂道:“怎么才起来,咦,这么大酒味!”
“考完了?什么时候走?”
“现在就走,下午1:20的飞机,你收拾好东西了没有。”
木子昂看了看表10:50,“收拾好了,11:20我们13栋楼下见!”
“你快点啊。”蒋天天咚咚咚一路小跑着下了楼。
“人呢!”阿丘憋了半天,梳了个朝天冠,平地里增高了近10厘米。
“她约你中午去餐厅吃饭!”
“,你骗我呢吧。”阿丘悻悻地叼起一支黄鹤楼。
“爱信不信,不去拉倒。”
“走了啊,少抽点烟,按时吃饭,别等我们回来你他妈把自己给挂了!”这是木子昂临走之前给何鹏的忠告。
“九哥,一路顺风,不送,不送!”阿丘头也不抬,挥了挥手,过了一会,他突然将头探出宿舍,追问道:“蒋天天真约我去餐厅?几号?”
“三号餐厅,521号座位!”木子昂幽幽的丢下一句,后来何鹏还真去了三号餐厅只是到那就傻眼了,总共才520个座位,不过他也没吃亏,把木子昂饭卡里的100多块钱全买了包子、烧卖之类,一直吃了近一个星期,到最后东西都馊了,十年后聚会的时候何鹏还对这类东西有心理阴影呢。
“你搬家呢?”木子昂见蒋天天竟然带了两个大行李箱,背着背包,手上还抱着一个泰迪熊当场就泪奔了。
“要不然怎么会找你呢。”蒋天天挎着他的胳膊发嗲,恰好一个同班女生经过,跟撞见了鬼似的远远绕开走掉了,窘的木子昂差点撞墙。
飞机总是喜欢晚点,1:20的飞机直到2:30才开始振翅高飞,好在速度快,4:00就到了b市,从窗口俯视b市,木子昂终于找到了那一点游子回家的感觉,小心脏扑通扑通的有点小激动。
跟着一脸兴奋的蒋天天,拖着两个庞然大物出了登机楼,木子昂感觉自己好像大明星身边的助理,“顺便捎你一段。”蒋天天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是在给木子昂恩惠。
“不用了,是想给老爸、老妈一个惊喜,而他不想搭顺风车,是因为不想见蒋天天的法官老爹。上中学的时候,有一次开家长会,他作为优秀学生家长代表上台发言,竟然从古代讲到了现代,从龙朔国讲到了国外,一直讲了两个小时,据说他手下的案子多以调解结案,因此他也落下了话痨的毛病。
“没事,没事!”
“天天!”还没到出站口,就有人喊蒋天天的名字,木子昂抬眼望去,只见一个中等身材,身形偏瘦,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的中年人正在兴奋地向他们挥手。
“老爸!”父女相见场面十分的温馨感人,木子昂在一旁拖着俩大行李箱却有些尴尬。
五分钟之后,父女二人才回归正常,“木子昂!”蒋天天的介绍很简短。
蒋法官盯了一眼木子昂,温馨幸福的脸上闪过一丝警惕的光芒,让木子昂感觉犹如芒刺在背。
“蒋叔叔!”
“哦,你好,你好!你也是f大的?”
“爸,他家也是b市的,要不然按照他那工作习惯,不把木子昂的祖宗八代翻出来不算完。“车呢,我们走吧!”
父女二人说笑着向停车场而去,木子昂拖着俩大行李箱,跟在既气又无奈,心中暗想,这对父女还真是般配。
一辆东风标致,十万左右,不过看得出车子主人十分的爱惜,保养的非常好,上面几乎一尘不染,木子昂将两个大皮箱装到后备箱,已经累得有点气喘。“上车啊!”蒋天天招呼木子昂。
“不了,不了,瞧见蒋法官看自己那警惕的眼神,他就有点受不了。
“嗨,客气什么,要不是你这么重的行李,我还真烦愁!”
“哦,上车,上车吧。”蒋法官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原来这俩大皮箱都是自己宝贝女儿的行李。
“不用了,蒋叔叔!”
“来吧,来吧!”在蒋法官的热情招呼和蒋天天的拖拽之下,木子昂小心翼翼地钻进了后座,在有些别扭的心情之下,他的行动受到了感染,窝在后座上有点手足无措,十分的拘谨。而前排那热情似火的父女俩,在热烈的交流之中似乎忘记了后排还有个灯泡,不时说些悄悄话,木子昂真后悔上了这辆车。
趁着父女俩亲热的空当,木子昂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传说中的话痨,所谓男人四十一支花,四十多岁的男人经历了生活的沧桑和历练,家庭稳定,事业有成,浑身散发着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尤其是那金丝眼镜,更是直接将其划分到了儒者的行列。老式的海鸥机械手表,小商场里淘换来的行头,虽不名贵,却整洁的让人舒服,车里摆着盒十元的南京,与之相伴的却不一般,zippo铁甲火,zippo中的贵族,市场价一千元左右,极其不搭调的两者凑在一起,就好像用元青花大盘装酸辣土豆丝。
车子拐上了外环,蒋法官似乎从后视镜内注意到了木子昂的尴尬,话题也随之扯到他了身上,“小陈!父母是干什么的?”
“我妈是企业职员。”
“哦,父母供你出来读书不容易哦,要好好的学啊,将来学业有成,父母也跟着脸上有光!”说这话时他幸福的瞄了一眼宝贝女儿,仿佛是在看一个金光闪闪的未来。
“是,是,蒋叔叔说的对!”
“可比你们苦多了,吃的是高粱面,啃的是咸疙瘩,就是凭着自己的一股子劲,把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上大学那天,十里八乡的人都来围观。”蒋法官忆起往事历历在目,自豪感不由自主地爬上了他的嘴角。
“嗨,爸,这都是什么时代,又开始翻你的历史。”蒋天天也知道她老爸的毛病,略有歉意的对木子昂笑了笑。
“历史咋了,记住历史才能迎接未来。你们要好好学习,知识改变命运,现在天天他大伯、二伯家的兄弟姐妹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只要能考的起,再也不想回农村,那地方哪是人待的地方。”
有些农村里吃过苦的人,往往会对吃苦有一种恐惧,就像张云舟一样,他拼命的学习,就是要走出那个生养自己却又贫穷的小村子,而且再也不想回去。
“呵呵呵!”木子昂佩服蒋法官对下一代的资助,又不认同他对农村的观点,只得干笑两声。
“要是没有个十几二十亿元的身家别想娶了又似乎有些警告的意思,俨然他把木子昂这个一身地摊货的小子当成了蒋天天的追求者。
“爸,你说啥呢!不理你了。”蒋天天嗔怒道。
“呵呵,”木子昂心中暗想,你以为你家姑娘是西施啊,“蒋叔叔现在负责刑事还是民事?”
“民事,民一庭庭长,昨天刚下的通知!”
“真的?爸,呵呵,你当庭长了。”
“恭喜蒋叔叔!9月份的时候听天天说您刚任副庭长,这才几个月就升庭长了,真是可喜可贺!”
“呵呵,”蒋法官颇是自得,“不是快二十年了,从基层的小法院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经手的案子上千,没有一个冤假错案。咱一个农村出来的,又没啥背景,端的是良心碗,吃的是业务饭,像领导提拔还不是看中咱的能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