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礼队长命令加快了行军速度,他们跑步前去接收湘潭城,可不想让海安大队落下太远。
在沿途中,他们看到了无数毁破了的农宅,但是再看看依稀还有一丝人气。
因为偶尔还能在荒芜的田地里看出还有种着水稻的地方。
那些在微风里不断摇摆的水稻,便是这一个民族无数次接近毁灭,但是又顽强生存,全力延续自己生存的明证!
他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在乡路上跑着。
一些在远处,远远观望的农民,看了一会儿后,见到了那迎风飘舞的双龙红旗,忽然狂叫起来了,好像声音都有些变调!
“天神啊,汉唐来了,汉唐来了!”
“鞑虏们三天前就跑了!”
“你们为何才来啊,为何才来啊!早来,我儿子哪里会死啊!”
“汉唐来了,汉唐来了,不用纳粮了!”
事先,汉唐集团陆安大队并没有刻意宣传这一些,他们只是在一些人流众多的地方贴了所谓的安民告示。
当然,一些特工人员的讲解是有可能的。
其实你不用去刻意宣传的,老百姓对事关自己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还看重。
事实上,在他们急行军奔向湘潭城之前,他们接到过特工队送来的报告。
那报告上写的很细致。
特工大队第十二小队第八小组启:
我等潜入衡州府属时,此处驻兵不过五百。
道经岳阳、长沙,一路潜行,夜宿草中,昼食树下,村不见庐舍,路不见一行人,惨目骇心,无图可绘。
长沙当年为反鞑虏势力盘踞,数年剥民,已尽脂膏,1648年被攻破时,复行遭到焚杀,城中房舍皆无,民皆弃家远遁,至今天,不过复十之一二。
所至如岳属之巴陵,长属之湘潭、湘阴,衡属之衡山等县,除长沙之地有兵一千,其余驻兵皆不过五十。
此时,诸城墙皆无完堞,市遍蓬蒿,虽间有寥寥孑遗,皆结草而棲,苟安于颓垣败壁之余!
即通衢古道,驿舍萧条,日暮投宿,必纡绕于深山穷谷之中,始有茅茨村舍,然犹风棲破户,月照空廷。
其间沃壤掬为茅草,荡为荒丘,举目皆然!
第八小组潜行期间,亲睹诸多鞑虏高官举家北逃,其所带亲兵皆行色匆匆,面有惧色,然百姓不敢有所动。
1654年3月11日
这是杀人真杀出威风了——
王洪礼队长看到这里时给了个点评。
1653年的一份《户部题本》则是对鞑虏屠戮下的一些南方省份荒残的情形做了一个简单概括:
“户部尚书固山额真臣噶达洪等谨题……若湖南、四川新定地方,弥望千里,绝无人烟,据抚按疏称,湖南衡永等处卫所,数年并未开垦,成都、重庆、叙州、马湖各属人民仅存十百,章奏具在。
历历可考,是幅员虽广,空地甚多。
至于四川、湖南部选各官,向来或因地方未定,或地方初定而无人民衙舍者,皆暂住他郡,既无益于残疆,又虚费朝廷廪禄。
臣前伏读明旨,蜀省凋残,成都等府州县仅存百十人民,似难照例设官,诚明见万里。臣请敕部裁并,俟地熟人稠之后,再复旧制,庶凋敝余生,不病于官多民少。”
王洪礼队长想,看到了吧,也就是湖南、四川许多地方的人都是被鞑虏彻底屠杀光了,导致“弥望千里,绝无人烟”。
因为人都杀光了,有些地方任命了所谓官员,结果官多民少,成了毫无意义的光杆官员,只能暂住在其他地方。
鞑虏奴才只好建议,这些地方干脆就不要设官了。
当王洪礼队长带着队伍跑到了湘潭时,他看到了比特工队员的报告还凄惨的情景。
城墙岂是没有完堞,那根本就是没有城墙了一样,!
十多处宽度达三米以上的缺口,宣布这里的防守为零。
城里基本没有完整的房屋了,满目的荒草,连垃圾都没有了,空气里却有腐烂的味道——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喊叫声——
他们快步跑过去,发现是一群足有五六百人的队伍,在进攻一处大宅院子!
那大宅院子倚仗着高墙厚门,在那墙上防守着,但是好像由于人少的缘故,就要被人登上墙去了!
王洪礼队长说:“鸣枪,让他们都停下来,全部都放下武器!”
“嘭!”“嘭!”“嘭!”
枪响过后,那些人突然都愣了,呆住了,他们回过头时看到了一支穿着两种军装,打着红色双龙大旗的队伍,也有五六百人了!
几个安保队员高喊:“所有人放下武器!凡手持武器者,皆射杀不饶!”
“当啷!”
围攻的队伍陆续有人扔了武器!
“汉唐大军来了,汉唐大军来了!”
见他们要骚动起来,几个安保队员马又高喊:“不得骚动,皆站在原地!”
那些人又马上很乖地不动了,也不知道是谁带头,“扑嗵”一声跪倒!
他们口中高喊:“汉唐大军啊,你们可来救我等了,都要盼了三个月了!”
他们又集体当当地叩头——
王洪礼队长观察了一下,完全确定这些人没有危险了,他抬眼望去,看到那墙上也不知道何时站了一排人,不像是守卫了,老老少少的都有。
这时,只见那墙上的人也在齐声高叫,“汉唐大军救我等,我等是商户啊!”
那些跪倒的人群中,忽然膝行出一个人,他在石板地上猛烈地叩着头,大声说道:“他们是鞑虏的奴才,没有来得及逃跑,被我等堵在了家中!请大人明鉴!!”
王洪礼队长和那个郑家将领互相对视了一眼,难道又是所谓的义士?!
“大人啊,休听他胡言,老夫自己有话说,待我打开大门,迎接汉唐大军!”
那墙上的人都下了墙,看来是真要打开了大门。
王洪礼队长摆摆头,那个郑家将领带着郑家军就跑步上前了,在那个大门口处站成了两队人墙。
汉唐集团安保队员们则依然端着枪在警惕着,但是可以保证,这不是陷阱,地上还有数十具死尸。
两帮人真是不死不休啊。
那湿漉漉大门真地打开了,从那大门处一片狼藉的样子看,这里受到过火攻,但是好像被水浇灭过。
王洪礼队长先前就见过这种门楼,上面带孔隙,可以洒水的。
只不过这一户大门楼还可以是泼水的,门楼够大。
这又是一个在抢劫与自我保护中不断互相促进发展的民族,如果,他们的劳动工具硬度够的话,那么巨石盖成的城堡会比比皆是了。
那就不会再是土木结构了。
大门打开了,有一个五六十岁,不好看出年纪的人带着一群人出来了,他们也是没有带着武器。
这家伙还真有眼力,竟然知道他门口的大军是郑家军,冲着他们左右略施一礼,便直接奔向了王洪礼队长的所在之处。
到了王洪礼队长面前,还没有等王洪礼队长说话,那人又是“扑嗵”跪倒,同样把脑门敲到了青石板上。
但是只有一下,而且站了起来!
他说:“小人黄克念,字希倩,就此参见将军!知道汉唐集团之人不喜人跪,叩头仅表示感恩之心!”
听了这个名字,王洪礼队长觉得自己好像见过,至少绝不是坏人,他心里先定下了调子。
这个人能在这个时候分清楚郑家军和汉唐集团安保队的区别,而且还能准确地找到自己,看来是有所了解的。
这个人接着说:“小人经商二十余年,来此地方十年有余!
那个跪拜之人原本是鞑虏在此地收降的汉军!
先前小人与他不幸结下仇缘,他便在鞑虏逃跑之时,引人来攻我宅院,以报私仇!望大人明察!”
王洪礼队长点点头,他想起这个人了,他便是那个在湘潭的徽商,好像主动购买了土地掩埋了被屠城后的尸体。
王洪礼队长说:“你是徽商?”
那个人差点哭了,不停地作揖说:“大人,大人,小人正是啊——”
这时,那个一直在跪着的人突然站起来了,他大声说:“大人,莫听他一派胡言,小人确实先前被鞑虏抓了兵丁,但是我是被迫的啊!
这个奸商在此地强买强卖,我家的百亩油桐树便是被他设计做局强买而夺走!鞑虏在此地时,他与鞑虏勾搭为奸,捐军资,捐军粮,整日宴请鞑虏!”
这时那个黄克念也马上嗷嗷叫了起来,喊道:“你爹爹是自愿卖我山地,是他愿赌服输!我若是不捐出各种物资,我岂能保全自己?!我若是不整日宴请鞑虏,还不会让你这主动投奔鞑虏之人,借鞑虏之手陷害我家?!”
“你这个无耻奸商,靠勾结鞑虏来发财!”
“你这个无耻小人,投靠鞑虏以害良家!”
“我若是投靠了鞑虏,我为何不与他们北逃?专门在此等汉唐来到?”
“呸,你定是看汉唐势大,又想投机,哈哈,汉唐大人定然火眼真睛,看透你这个投机小人!
我才是真正在等汉唐的大人们到来,若不是如此,我也早就北逃了!”
王洪礼队长感觉自己的汗下来了,他脱了帽子,用手绢开始擦汗。
这件事情处理吧,不解决了是不行的
真心不知道这个湘潭城里还有多少活着的人!
王洪礼队长下了几个命令,说:“从现在起,持武器行路者,射杀!木棍也算——你们两方的带头人,来吧,跟我来。”
这事情绝对让人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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