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剑灵虽然对自己的力量有信心尽管这个信心是建立在如今的张如晦法力尽废的基础上,但它却也没想过自己一招就能把对方给打死。【首发】
毕竟……对方曾经是征西军中最年轻有为的道者,以二九之龄就已经站在了人仙的果位上。在法力尽废之后,他又在半年的时光中捡起武功,练成了一手先天境界的剑术。
所以它才急着要将女子给结果了,说什么也先解决掉一些变数再说。
当水箭破空而来的时候,不知名剑灵心里已然一惊。它从郑秋毫的记忆当中已经得知,张如晦最擅长的就是水属的道术,能放出水箭的最有可能就是他。
半年的时间里……他居然就已经将法力重新练回来了?
不知名剑灵又细细品味了一下,却也发现了问题。倘若他真的恢复了法力,以人仙果位随意一击,自己早就灰飞烟灭了,哪里还容得下自己和他“较量较量”?
“果然……法力尽废之后,根本不可能有这么简单将法力重新练回来。”不知名剑灵心中顿时大定,却也暗暗发笑,自己居然连一个最简单的事实都给忘记了。
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术,信心苦志,终世不移,是为人仙。通常来讲,那些个能够稍微上些档次的门派需要的就是人仙来镇场子,而相当多的小宗门最强者也不过就只是鬼仙罢了当然,要是一个门派连个鬼仙都没有,那还是趁早上缴书比较好。
从一般修炼情况来看,正常情况下那些人仙一个个都是四五十岁起跳,有些天资聪颖的人倒是在二三十岁的时候就成了。张如晦这小子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奇遇,居然在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成就人仙。
但是奇迹是不可能重复的,就算他能以一次在十七岁成就人仙,也不可能在法力尽失的情况下在半年内就重新练回去。摆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那个单骑踏破千军、一剑叩城的人仙张如晦,不过只是一介先天武师再加一点点小道术的张如晦罢了。自己要灭掉他,简直是易如反掌。
“就凭现在的你,也想跟我斗?”
但在张如晦一口喊出“泥犁耶”之名的时候,它也被吓得心头一紧。
“厉害,厉害。”不知名剑灵不由得称赞道,“祭酒果然见多识广,居然能识破我是泥犁耶中人。不知道您还能不能继续猜下去,猜猜看我是哪一间泥犁的。”
泥犁耶是为梵语,意为“地狱道”,而泥犁则是“地狱”。在佛门六道之中,地狱道是痛苦最大的一道,其中又有八寒地狱、八热地狱之分,再加上游增地狱和孤独地狱,合称
十八层地狱。
张如晦被称赞也没有露出什么喜色,不过这种事原本就没什么值得欢喜的。他又细细打量了郑秋毫的身体,略一思索。
“其实要猜个大概还是不难的,这样的表现肯定是八寒地狱中人……哦,中剑。再看下身体的表象,不是红莲就是大红莲。不对,大红莲身裂无数瓣,最次也是十六瓣……”张如晦微眯起眼睛,以锐利的眼神看向了不知名剑灵,“你应该是‘红莲’吧,或者用梵语来说,应当是‘钵特摩’。”
八寒地狱的刑罚很简单,就是寒冷,只是刑期绵绵无期。刑期则是用米斗来算,在天竺果萨拉城的两百藏升米斗中放满芝麻,每一百年拿出一粒,等到何时拿完了,第一间地狱具疱地狱的刑期也就算满。每一间地狱的刑期都要加重二十倍,及至第七间地狱红莲地狱之时,刑期已然是具疱地狱的十二亿八千万倍。
虽然这种数字显然做不得数,一看就知晓是天竺流的唬人,但也从侧面说明了红莲地狱的可怕。相比之下,肉身冻为红色、裂成八瓣已经不算什么了。大红莲地狱再多上个二十倍,到了这个份上也是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
而天竺佛国的僧人显然就是以此为基础,锻造出了这把红莲剑。倒是“泥犁耶”本身也算是佛门功法,西征途中张如晦也有幸撞见几次。这把红莲剑本身以魂魄为消耗,只消源源不断的杀人,就能使它的剑主实则是剑奴直接使出“泥犁耶”,乃是一把不折不扣的邪剑。想来郑秋毫在被擒后就给送到了什么寺庙里去,随后就被强行变成了红莲剑的剑奴。
不知名剑灵红莲在些许愕然后忽的哈哈大笑起来,它的笑声在夜空下听来格外尖戾,就像是夜猫子的笑声。在半晌后它才终于停止了大笑,周身的寒气也是一肃。
“祭酒,虽然你法力没了,可脑子还没坏,人还是那个人。”郑秋毫厉声说道,他的眼神忽的也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凶恶这实则是红莲本身的内心流露,“你魂魄的品质我就算没验过,也已经闻到了那股香味。横竖你也打不过我,干脆咱们打个商量,让我直接一口吞下去得了。”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口福!”
水箭应声而发,张如晦以召水府咒从井中唤出细密如雨的水箭,连绵不绝的朝郑秋毫击去。此番水箭较之刚才的更为细小,却从各个方向攻击,更加难以应付。郑秋毫则是左右连续挥刀,红莲劫狱的寒气将他周身上下尽数护住。水箭一经冰冻,立刻重蹈覆辙,连箭带势全部停顿,片刻后粉碎在地。
很显然,红莲剑所发出的泥犁耶不仅仅是寒气,还能将水箭本身所蕴含的冲力一并冻结。否则以水箭之疾,再辅以寒冰之利,只怕更难抵挡。
不过红莲好不容易逼转的攻守之势也又立刻颠倒了回来,张如晦隔着远远地不停打出水箭,占尽只攻不守的偏移;红莲剑要全力催发泥犁耶,自然没法冲至张如晦的身前。
局势似乎又重新僵持起来。
但只要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张如晦就算使出了道术,仍未能成功的将局势全部扭转。对方所发出的寒气正好能够克制他的道术,这样打下去怎么看都成了消耗战。
一旁的女子心中暗暗焦急,恨不得张如晦能一招就把对方给打死。只可惜世上之事不如意者十有,张如晦非但没能以水箭射中对方,反而是郑秋毫在挥刀过程中朝着张如晦步步逼近。尽管张如晦从井中汲水,水箭连续不断,可对方离他却也越来越近。
发现了这一点的女子心中大急,她刚下意识的朝着腿上摸去,这才意识到自己飞剑早就被郑秋毫收走了。她有飞剑的时候或许还能对郑秋毫起到那么一点点骚扰的作用尽管程度也有限,现在她只有一把短剑,哪里还敢谈什么对敌?以自己的剑术造诣贸然冲上去,只怕还会干扰到张如晦的水箭,这种猪队友自己才不要当。
眼看自己朝对方越来越近,红莲却是心头大定。倘若它是“八热地狱”中外道剑,亦或者张如晦去改练了别的什么道术,只怕它都没法讨得好去。谁知佛祖保佑,自己的“红莲劫狱”正正将对方克死,只消这样继续下去,自己必定能够刀斩对方,在吸纳魂魄后更上一层楼,让自己这个红莲剑转变为大红莲剑。
“祭酒,你不是说要看我有没有那个口福吗?我看呐,今儿我还真就可以一饱口福了!”红莲不断地叫嚣着,试图干扰张如晦的注意力。而张如晦根本不理会红莲说的话,只是依旧发出水箭攻击对方。看到他这幅模样,红莲反而心中有些疑惑了起来。
根据郑秋毫的记忆,张如晦绝对不是什么蠢货那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等一下。
倘若继续消耗下去,只怕自己也经受不住这般消耗。虽然不晓得张如晦重新凝练出的法力有多少,但起码倚井而立,水源是不愁了。而郑秋毫本身只是一品武师,完全是凭借自己的力量才抵达先天、使出红莲劫狱,况且自己还要分心去操纵他的心神这些消耗全凭自己摄取的魂魄来支撑。
说不准对方打得正是消耗战的主意……
想到这一节,郑秋毫猛朝前三刀击去,数十条水箭立刻冻结,杂乱无章的凝固在空中。趁此机会,郑秋毫猛的向后跃去,在空中就是一转身,横刀赫然对向了站在墙边的女子。
红莲之意再明显不过,既然对方要打消耗战,那便对着消耗就是。你有井水可以抽取,我也可以杀人回复法力。咱们比比谁更能耗得起便是。
谁知道郑秋毫的身体才刚腾出一丈的距离,一个黑影已经瞬间移到脚下的距离,对准上方便是一剑刺出。
好快的速度!
在下午那次相斗时,两人的速度所差无几,甚至郑秋毫还隐隐占优。之前郑秋毫在转身之时距离张如晦明明还有三丈的距离,此时竟然被他瞬间赶上。
红莲的心中来不及诧异,立刻就是一刀挥下。张如晦外放的先天真气尚未够到郑秋毫的身体就已经被击溃,若不是他侧滚躲得快,只怕还得再吃一记寒波。
再来一次!
郑秋毫朝前大步迈出,长刀不砍反刺,寒波这次也未呈带状,以锥形向前扑去。张如晦法剑一挽,勉强和横刀对了一记,脚下立时就是一个踉跄。
不过他也趁这个时机向后退去,左手做剑指飞快的在空中划了几下。浓浓的雾气立刻翻滚了起来,将他全然裹在其中。
郑秋毫不敢贸然进攻,持着刀先摆出了防御的架势。两息之后,他却发现对方似乎压根没有趁势扑出的意思,似乎打定了龟缩的主意。
“祭酒,您就在里面好好窝着吧!”红莲哈哈一笑,转身就准备朝女子走过去,“我这就去把那个小妞砍了,先垫垫肚子。”
在说这话的时候,红莲仍未放松警惕,手中的刀仍旧蓄势待发。它预想过数种场景:比如张如晦早已移动到了女子身边,比如他突然从身后跃出偷袭自己……总而言之,能想到的招数它都猜测了,也都揣摩出了应对的举措。
不过它倒是没想到,在自己听到风声一转身后居然会看到这样的景象:
身后的雾气豁然中开,一条波光粼粼的水龙拨开云雾,鳞爪飞扬,正朝自己一头扑下!
怪不得张如晦根本不做声,刚才的水箭跟它所要消耗的法力简直不值一提。这么大一条水龙,就算是自己的红莲劫狱也很难止住势头。
红莲再不胡思乱想,心中摒却杂念,再度念动大威德明王真言。郑秋毫寒气临身,周围原本翻滚的雾气此时纷纷凝聚,化作漫天冰雪,甚至还在他的身旁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漩涡,不住旋转。当漩涡速度最盛的那一刻,横刀红莲剑也一刀劈出,红莲劫狱全力催发,原本有形无质的寒气竟在空气中显形出来!
巨龙撞上了寒波,从龙首处开始一寸一寸的向后冻结,前进之势也越来越慢。郑秋毫的身体为红莲所操控,此时额头竟然也青筋暴起,显然是用力极大,他脚下更是早已陷入土地半尺。
眼看冰龙就要撞在刀刃上,冻结之势却也已经蔓延到了井中。水龙毕竟是张如晦作法从井中抽水唤出,井口一经冰冻,再也动弹不得。红莲喘了口气,它甚至觉得自己倘若有心脏的话此时定是跳的飞快。
不过对方最后的杀手锏也被自己所破解,他还能出什么高招不成?
这个念头在脑中尚未转完,冰龙那晶光灿然的身体忽的一阵闪耀,随后轰的一声炸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