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人品

　　数分钟之后，我在宿营地边沿地带的某个路边帐篷屋内找到了表情僵硬的银白色翅膀。

　　毫无疑问，相比起灰色的回忆那厮的缺人品，银白色翅膀这样的“英杰”则就有气度得多了：

　　“火中，我不明白你特意提起‘逆天公会’和真武传奇这个人是什么意思，不过，非常抱歉，我对此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可言。”

　　一张足够围坐下五、六个人的条型桌只见到银白色翅膀一人的独坐，帐篷屋内的其他玩家、npc宁可就在另外的几张桌子周围人挤人，也不愿意轻易接近他的位置。现场诡异地勾画出了一幅“远离风险”的台风眼景象。

　　银白色翅膀的语调是一贯的稳重且柔和，偏偏也就是他在以：无声地将椅子拉后、站起身、重重地将一只脚踏在了桌上……等等一系列连锁动作将一切他个人素来所呈现出的浅色印象破坏得淋漓尽致——“替我递个话，我需要和这个宿营地的负责人见个面、好好谈谈。不给我一个合理解释的话，我干脆踩烂了这个破营地算了！”

　　瞬息间，帐篷屋内所有人的焦点都集结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炒作？真情大放送？

　　银白色翅膀按在他的佩剑上的手非常稳定，竖立的眉头也看不见动摇的迹象，静谧的表情、无波无纹的声调……他真的是认真的吗？我有些怀疑。

　　“出什么事了？”

　　“不，和你没什么关系，是我失态了。”然而，短暂的暴发过后，银白色翅膀似乎立即就控制住了心情。在用“略显顾虑”的表情瞟了一眼帐篷屋内的诸多人等后，他收回了踩上桌子的大脚，很有姿态地在桌上放下了一个金币：“……我们出去再说吧。”

　　顾及某人的自尊心以及真要是闹开了的确不怎么好看的面子问题，我当然不能否决他的提议。

　　**********

　　“火中……撇开我们私人间的关系不谈，凭良心说，你认为我是那种看见漂亮女人就迈不动脚步，稍微有点喜欢的东西就非要收藏到自己手上，心眼小得像针尖一样，一点涵养都没有，自卑到狂妄自大地步的暴发户吗？”一起走在路上，银白色翅膀异常诚挚似的质询着我。

　　“不至于啊。”于我而言，这样的回答倒真不是在昧着良心说瞎话——银白色翅膀是什么样的人？——精英教育调养出来的权三代啊！虽说“人品的评估”这类东西从来就是最靠不住的，可毕竟人家的的确确说能力有能力，要相貌有相貌，既不缺乏开拓进取的决心与毅力，也不缺少门下奔走的走狗……底气充裕到了这个份上，怎么可能还用得着做到那些富二代暴发户一样的地步来彰显自己。

　　非常明显，银白色翅膀就是受到了点“刺激”在倾吐不快——哪怕此时他所面对的，是一向被他小心提防着的我。

　　“完全的无枉之灾啊！”果然，随即银白色翅膀就甩掉了他一直“提倡”着的“风度”，搭口便自顾说了起来——

　　是的，让他如此失态的原因并不复杂，无非是不久前低调“协调人脉”的时分偶逢美女粉丝，一时间谈笑风生，（亦即什么样的实质动作都还来不及做的当口）被急匆匆而来，妒恨交加中的某男子大庭广众劈头盖脸的狂骂，无数莫名其妙的污水被泼上身，憋屈得险些当场发作……

　　“你这未免就夸张了点吧。”

　　然而，以银白色翅膀所提出的论调，我确实地在怀疑他今天的状态了：“这种情况很正常嘛：要知道，你作为‘游戏第一人’，又是华夏幻想那边重点要抬起来的‘明星人物’，类似情况的发生……基本上就应该要有些心理准备的。而且你跟这种神经病一般见识什么啊，简直是降低自己的格调！”

　　“我当然有过心理准备！”那瞬间，银白色翅膀就是一脸的扭曲，“可是，正常的人际关系交流你总能理解吧？在英雄无敌666世界里要想发展到我眼下的这个地步，我容易嘛！我犯得着因为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无端败坏掉自己的声誉和前途？”

　　“这……这声誉跟前途有个屁关系！翅膀，你入戏太深了。”

　　“不要拿你这种贱人的逻辑往别人头上套用啊！混蛋！”

　　和银白色翅膀好一阵的大眼瞪小眼——

　　“得了，我也不跟你吵，我们直接点好了——你打算怎么样。”老实说罢，有的时候真搞不清楚他们这些把“英雄无敌666”这么一个“游戏”抬高到与“现实”并列的“玩家”的心态……不过，我倒是可以肯定，至少目前来说，我已经能够接受与他们之间存在着的“些许”分歧了——反正又不妨碍到我赚钱。

　　“当然，我认为我有必要和烟雨神洲本地的负责人会晤一下。”银白色翅膀的眼神一阵闪烁，随即便迅速地“坦诚”了起来，“我也不瞒你，主要就是打个招呼，协调一下让我的那些手下进宿营地搜人的事……首先说明，我知道这么做是有点坏了规矩，不过，那时候现场围观的人实在不在少数，这种没来由的冤枉气我不能平白吞下去，总得给那边一点教训才好。当然，我希望‘烟雨神洲’或者本地的烟雨xx能够做个表态，哪怕只派出几十名人手协助我的搜查也无所谓——重要的就是这个态度。总之，趁着这个机会我准备和烟雨他们多联络，就双方关系与将来进一步的发展交换一下意见。”

　　标准的政客口径……我得怎么说呢……

　　“……不是我存心说你闲话，翅膀，你这是在玩什么花样？要么干脆别做，要么就给我干脆做绝啊！这么不阴不阳的算什么意思？对方的关系？背景？还是我和烟雨这边？这是游戏啊！这地段是我们的势力范围啊！拉出人马废了他们就是——你我现在利益一至，哪有胳膊肘朝外拐的道理！何必这么向外人示弱！”

　　“人要有长远规划啊。”这时的银白色翅膀倒是不和我避讳，“我已经为我在内测时期的狂妄行事付出足够惨重的代价了……犯过错误不算什么，我也有这份资格把它担当起来。不过，更重要的是由此所得到的经验教训啊——我们现在的总体状况并不适合大动干戈，而能够明知道是我，还敢把事情闹僵的人……多半就应该是那些需要稳固住相应联系的对象，露个风声出去后有人上门关说那简直就是一定的。既然如此，各方面沟通一下，我这边给他们点小教训，再卖他们个面子，所有人顺坡下驴就算了。总之，在雄霸他们到达之前，我们得把我们在‘埃拉西亚远征军’里负责的部份整理好、做出明确的分割、并达成一应‘兼顾各方利益’……至少是能够保证我们在后续一段时间内利益的主体框架构想以待将来。”

　　这可实在是……无比彪悍的主张……无比投入的游戏入戏者……

　　“你……难道就没有哪怕一点儿的脾气吗？这可是大庭广众下丢的面子啊。”

　　“怎么可能没有——我刚刚的确火冒三丈，恨不得把那个家伙切碎了再轮白。但是，有些时候能做到‘点到即止’的话……是风度，也是气度——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是王道。”

　　这厮……在这么点时间里就准备好了这么多“有理有据的理由”……真的没问题么？。

　　“说真的，你又不是惹不起谁，你也有那个份量让他们去妥协的啊！这么忍气吞声的架势……”

　　“火中，我身为‘游戏第一人’，自然要有身为‘游戏第一人’的基本气度，象灰色的回忆那样疯狂的为人处事态度是绝对不正常的——事实上，我最担心的就是这种倚仗着‘我有这个份量让其它人先给我妥协’的态度——你要明白，一但所有人都抱着‘啊，我这么有份量，对方怎么敢不服软’、‘我再向对方展露一些实力，对方就会老实下来了吧’……之类的想法，那么，妥协与协商将成为非常困难的麻烦事，并将直接导致那些最糟糕的局面的出现。退一步海阔天空……对外展露实力应该要有分寸，无意义的损耗要避免——反正将来在（英雄无敌666世界）的体制内部我完全能够和对方慢慢再做过，总能够叫‘他们’付出代价——这点信心的话我还是有的——我、用不着一下子就把事情做得那么绝。”

　　对银白色翅膀，我已经完全无语了。

　　“呃、话说——你刚刚不是在说：如果这档子事要是换成是灰色那厮给摊上的话……吗？你的看法是？”话说，我这似乎是在没话找话啊……

　　“毫无疑问，那家伙就是头兵痞，小脑发达大脑萎缩，除了拳头和肌肉外，基本上听不懂任何人好言相劝！是恶棍！同时也是破坏规矩和秩序的暴徒——当然，我必须承认，以上的言论中存在我个人的主观怨念；同时我也不得不承认，他有足够的资格在埃拉西亚的名人堂内占据一席之地。”银白色翅膀的回答斩钉截铁，更是直接划出了与灰色的回忆的合作界线，“我绝对肯定，他的话，脑子一发昏，转过身就翻脸调动所有部队打击报复的可能性为100%。事态将因此变得难以收拾。想必……到最后将逼迫得对方主动寻求妥协。”

　　“的……的确。那家伙可不是一般的野蛮、狡猾跟厚颜无耻——他手里头的确攒下了不小的地盘，有兵、又有钱……最关键的是——他总能找出不得不跳出来替他擦屁股的人。”于银白色翅膀所言，我心有所戚戚然。

　　“所以我认可他的资格。可那又如何？逞一时之快无益于将来啊。你当真以为他满天下的敌人是怎么来的？？他要同时面对太多的对手、敌人、乃至仇人，和平扩展势力与他彻底无缘，他未来的发展只能局限于战争，大量的时间、精力、金钱……必须糜费于无休止的对立、对峙，以及穷兵黩武……多么有行动力？以这样的代价？”

　　或许银白色翅膀是对的——因为我也是如此看待灰色的回忆那厮的……

　　不过——

　　“翅膀……好象我们有麻烦了。”

　　“什么？”

　　是的，宿营地内出现了一群又一群满面凶神恶煞的野蛮系兵种部队、npc，动作猖獗无比，高持着灰色的回忆的战旗，摆明了车马就是在彻底清查宿营地，到处都听得到（玩家、npc们）乱七八糟的叫骂，三不五时地就有刀剑的砍杀声响从哪个角落的地方响起……以及烟雨他们的警备治安人员气急败坏的叫囔声……

　　“这……这个王八蛋……”银白色翅膀一脸的铁青，一脸的纠结，“他竟然真的做出了这种事！就他那区区几百个人……为什么？！啊~~这究竟算是怎么回事！我得花多少精力才能替这个王八蛋擦干净屁股啊！可恶！我干嘛要找他参加同盟……人间祸害啊！！！”

　　的确是祸害——银白色翅膀对灰色的回忆的评价……我不能不表示同意。

　　“见鬼！火中……”

　　“怎么？”

　　“反正都这样了，我得去调动部队进营协助灰色——我们只有统一对外行动才能不让外人看笑话和占便宜。你去安抚一下烟雨，不管将来会怎么样，现在他们的态度不能被忽视。”

　　“……知道了。另外，事情已经这样了，之前惹你的那个不管是哪的人，趁此机会踢他出局算了。就当是杀鸡给猴看。”

　　“……有了灰色的回忆闹的这一出，我就勉为其难的借题发挥一下吧。真是的，你就这么不看待‘那边’的人吗？完全没有必要的事端啊！火中……这算是你所想说的‘有实行力’了吧……”

　　“……我宁可你没有……”

　　“我也是这么想的。”

　　相顾无语，唯有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