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赵蕊利用周应导致后续的一连串误会这件事,司马懿心里是有些不满的。
不过毕竟赵蕊是因为自己才会做出这些事情,自己也不好指责她,只能等到自己回温县后再向周应解释了,目前他倒是十分担心父亲和刘协到底有没有安全到达洛阳。
“这点你不用担心,你那位姓郭的朋友已经飞鸽来书,上面说了你的父亲以及小皇帝在董承等人的护送之下安全有惊无险的返回了洛阳,现在局势已经趋于稳定。”
少年将郭嘉方才寄来的信交到了司马懿的手中,这才使司马懿稍稍放心了些,但是对洛阳的局势还是不能够太放心。毕竟刘协现在身边没有绝对信得过的势力,兵权散落各处难以统一,如果突然间有谁对他的皇位发难的话,没个有实力的人保护他是非常危险的。
入夜后,司马懿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屋檐上,仰望着夜空上闪烁的群星,回想着以往的种种片段从自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当春华那年幼可爱的面容再次映入自己眼帘的时候,他情不自禁的抬起了自己的双手,隐藏在内心的痛楚从缝隙中涌了出来...
摊开的双手情不自禁的攥紧成了拳头,他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足够的力量把她拉上来,为什么不能够好好的保护她,明明在看到司马朗为了张汪一家人惨死而吐血的那刻起自己就暗下决心要好好照顾春华,替司马家赎罪,然而结果却...
忽然间,他的肩头被盖上了外衣,回过头时少年已经坐在了他的身旁,同样仰望着夜空:
“夜里的风凉,你要是再被吹个好歹我和仲景先生都白忙活了。”
“你怎么上来的?”其实司马懿的言下之意是:为什么你上来我都没有察觉到?
“你在想事情,就算我拿把刀站在你的身后你也不会察觉到的。”
少年直接回答了他内心深处的疑问。
他们抬头看着星星,看着夜空之中如同帷幔一般轻柔淡薄的云彩一片一片的从自己的头顶飘过,沉默已久的气氛方被少年打破,他保持了仰头看夜空的姿势问司马懿:
“能告诉我你在想些什么吗?”
司马懿微微侧脸看了看少年,微微叹了口气反问道:
“你有亲眼看到过最在意的亲人从自己眼前消失或者死亡吗?”
少年的脸色稍稍阴沉了一些,在月色之下竟然令司马懿无法看清隐藏在阴影之下的表情,在司马懿看来,少年之所以拥有超出他年龄段范围的成熟气质,绝不仅仅因为他天赋异禀这么的单纯、这么的简单。或许他的内心深处和自己一样都有着不能言明的隐痛。
次日清晨,赵蕊起床后发现司马懿并不在自己的房间里,开始到处寻找,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于是她便打上呼喊司马懿的名字,惊醒了坐在屋顶上依偎在一起睡着了的司马懿和少年,他们揉了揉太阳穴和眼睛,这才发现天色已近破晓。
恰好在此时,木门被轻轻推开了一边,赵蕊以为是周应他们又找上门来了,表情极为惊恐,等到半扇门被完全推开后看清进来的人时,她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因为来人不过是一个身着白色白衫、满头银丝的老者和一个身着棕色外衣的中年男子。
他们进来之后十分从容且顺利的经过了少年于庭院之中布置的先进来到了内庭,令赵蕊十分的惊讶。等到少年和司马懿从屋檐上下来后,少年见到两位来者上前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见过德操、尚长二位先生。”
一听来者正是闻名于世的司马徽和庞德公,司马懿不敢疏忽于礼,也上前拜见。
看到司马懿这张生面孔,庞德公不免有些好奇:“这位小兄弟是?”
少年介绍道:“此乃在我处寄居养病的河内人司马懿。”
站在一旁的司马徽自从看到司马懿之后,深邃的目光就没有从他的身上离开过。
庞德公对少年说:“上次我与你对弈输给了你,德操公知晓后便有了兴趣与你对弈一局。”
少年听后很高兴,欣然接受了:“晚辈的棋艺不足以与德操公相提并论,不过既然先生愿意纡尊降贵指教在下,晚辈很乐意向先生学习学习。”
司马徽挥手笑道:“能够下赢庞德公,想必你的棋艺已达化境了,我们相互切磋一下吧。”
二人相对而坐,长者、赵蕊、庞德公和司马懿都站在一边静静的观看着,司马抬手示意少年执白先行,少年捏子想了一会儿后放下了白子。
“第一步需要想这么久么?”赵蕊小声嘟哝着,司马懿将食指贴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
“对弈之时切莫大声言语,更不可对双方下棋的走法当场品头论足。”
捻子的司马徽微微侧眼看了看站在一旁低声训责赵蕊的司马懿,浅浅一笑后轻轻落子。
反复十余手后,又轮到了司马徽落子了,他捏着黑子正准备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他的棋子落在了地上,整个人产生了晃神的反应。
接着他伏在棋盘上开始出现了极不舒适的反应,表情看上去十分的痛苦。、
庞德公赶紧上前将他扶住,场面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司马徽摇了摇头:“这是我的陈年旧疾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不过我现在已经心神大乱,无法专心致志的落子了。”
“那该如何是好?这局棋才刚刚开始。”庞德公觉得十分的可惜,自己早已是少年的手下败将,无法再与他对弈,可眼下这局棋已经开始了。
这时司马徽却伸手指向了站在身旁不远处的司马懿有气无力的说道:
“方才看他的样子应该也会下棋,就让他替我下吧。”
司马懿看了看左右后诧异地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庞德公会心一笑,极为默契地扶起了司马徽坐到一边,然后赶紧将司马懿推到了少年的对面:“既然德操先生也这么说了,如果你会下的话不妨试试,只是对弈无伤大雅的。”
骑虎难下的司马懿找不到推辞的借口了,少年见此状轻笑了一声,淡淡说道:
“这样也好...”
看了看四周后几乎已经没有其他选择的司马懿面露难色坐了下去,对着少年拱手道:
“那么,就请你多多指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