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后,司马师在满朝官员充满敬畏的眼神之下从容离开了朝堂。
刚刚离开皇宫之后,迎面而来的司马伷深色匆忙的对司马师说:
“大哥,羊祜他回来了...”
“哦?”
一听羊祜回来的消息,司马师的神色立刻显得高度紧张,因为这很有可能意味着羊祜此行归来会给他一个令人震惊的情报,就好像是撒在大海中的渔网,终于回收的那一刻。
他顾不得去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战后处理事宜,赶紧追问司马伷说:
“伷弟,他现在在哪里?”
司马伷答道:
“刚刚到长平侯府,大嫂就让我就马上来通知你了。”
“好,我们立刻回去。”
就这样司马师带着司马伷神色匆忙的赶往长平侯府,而他们离开时正好被走出宫门的张缉和李丰看到了,虽然他们预感到司马师的神色有些反常,但却猜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到家后,司马师便在司马伷的陪同之下直接前往书房会见羊祜。
再次看到多年未见的羊祜时,司马师发现他虽然样貌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却可以看到他那多年在外、饱经风雨的脸颊,而且那略显褴褛的行头也让司马师格外期待此行的成果。
“姐夫...”
羊祜刚刚想向司马师拱手行礼,就被司马师抬手扶住了他的双臂:
“诶,你我都是兄弟,不需要这么多礼的。”
站在一旁的羊徽瑜也十分牵挂离家多年的亲弟弟,深谙医理的她在第一眼看到羊祜时,便察觉到了他脸色略显疲惫和憔悴,可见他这些年在外的日子很是艰苦。
考虑到接下来的对话事关重大,司马师特意让司马伷留在书房外监视。
简单的叙旧之后,司马师便羊祜这些年在外的成果:
“怎么样?”
羊祜也不敢怠慢:
“老师去世之后,我便遵照姐夫你的吩咐去探查桓范余党,起初的两年多时间内我一无所得,但就在我以为我们多虑的时候,却发现了他们的蛛丝马迹...”
司马师听到这话眼神也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说?”
接下来羊祜回忆道:
“自从毌丘俭和文钦被调防至淮南后,我发觉文钦的行迹有些可疑,跟踪过后发现他居然暗地里和吴国的孙峻有所往来,为此还偷偷潜入吴境与孙峻会面。除此之外我发现他还会定期独自前往上昶城,每次去的时候都是深夜十分,我觉得刻意便暗中尾随,结果在上昶城郊的一座木屋外,听到他在屋内与某人在交谈...”
躲在屋外的羊祜,想要隔着窗缝窥伺屋内的情况,然而却发现与文钦交谈的这个人始终背对着自己,他不想打草惊蛇,所以便暂时继续躲藏想要听清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文钦神色慌张的对那个神秘人说:
“你不是说司马师将我和毌丘俭调防至淮南后,我们便可以兴兵讨伐他吗?可现在新城之战他不仅一血先前东兴之败的耻辱,反而愈发巩固了他在朝堂之上的地位,我们哪里还会有机会?难道等他先动手来灭掉我吗?”
神秘人淡淡笑道:
“时机很快便会到的,现在司马师更在意的是朝局之内的危险,暂时还没有余力来对付你,而且我们在淮南的人应该开始行动了,你现在需要做的是...”
就在神秘人即将说到关键之处时,他忽然收声听了下来,转而微微侧过脸用余光瞥向了躲在窗外的羊祜:
“看样子我们还有一位不速之客忘记招待了...”
话音刚落,羊祜便依靠本能灵敏的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一阵逼人的寒意和杀气,他赶紧一个侧身离开了窗户的范围,然而也正是因为他这个本能的反应,使得他逃过了本该割下来脑袋的一把利剑...
还未等羊祜看得清执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到底是谁,那人便再度挥剑朝着自己冲了过来,羊祜立刻拔剑相迎,两人在木屋外大打出手。
交手数十个会合后,羊祜发现此人的剑法和身手丝毫不在自己之下,除了司马师、邓艾和陈泰之外,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人,自己想要打赢他非常困难。
然而就在羊祜全力应对眼前的敌人时,不知何时自他的后方又再度出现了一个手执长枪的人,趁着自己不备一枪刺中了自己的右后肩。
右手受伤的羊祜无法再以全力应敌,他只得撤退,纵身扎入波涛汹涌的涢水之中...
听完了羊祜的描述之后,羊徽瑜这才发现他神色憔悴的原因,于是立刻上前想要查看弟弟的伤势,可是却被羊祜伸手拦住了:
“姐姐不用担心,我落入涢水之后流落至吴国境内,在那里幸好我遇到了一个人,是他救了我,我受伤的这段期间也是因为他的照顾才能活着回来见你和姐夫的,现在伤势已经基本痊愈了。”
说到这个羊祜的救命恩人时,他的脸上突然洋溢出一种十分怀念的表情,好像和这个人的相处对他来说十分特别一般。
司马师皱了皱眉头问道:
“你不是大难不死,反而有什么艳遇了吧?”
对此羊祜当即予以否认:
“才不是呢,他可是个男人。”
然而在羊祜的言辞之中,不免流露出对这个救命恩人的欣赏:
“他的见识才学丝毫不逊色于我,年纪轻轻就统兵一方,我想他将来会是我们的大敌。”
说到这里司马师已然大致猜到了羊祜所说的这个人到底是谁,毕竟放眼吴国除了那个人之外也不会其他人了,他伸手轻轻拍了拍羊祜的肩膀笑道:
“或许以后你们会在战场上相遇,就像当年的父亲和诸葛亮一样...”
说罢两人哈哈大笑,站在一边的羊徽瑜并没有弄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样,但书房内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没有了先前的紧张和严肃。
不过这种气氛很快就被羊祜的一个恍然大悟冲散的无影无踪了,因为他猛然意识到羊祜的描述之中,有一个预示着十分危险的细节:
“那个神秘人和文钦说,他已经在淮南部署了人准备行动,而现在太尉大人正在淮南准备班师,难道他们...”
话音刚落,司马师就伸手笑着打断了羊祜的担忧: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暗中派人保护三叔了,再加上望弟也在,不会有为什么问题。”
然而就在司马师对自己司马孚安全方面所做的部署感到安心时,他却突然发现自己犯下了重大的错误,正是这个错误让自己的亲弟弟很有可能身陷险境:
“不对,那个人很有可能早就察觉到了你的存在,而他之所以将其泄露给你正是为了让你把这句话带给我,他真正的目的其实并不是三叔,而是...”
这时羊祜也感觉到了自己和司马师受到了神秘人的误导,以至于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子上他现在到哪里了?”
雍州的战事暂时告一段落之后,陈泰便回师长安,而之前赶来向司马昭报信的裴秀也奉命赶回洛阳向司马师报告,一切处理完毕之后,司马昭便打算带着司马炎启程赶回洛阳。
临别之际郭淮向司马昭提出派出一队人马护送的想法,可是却被司马昭婉拒了。
郭淮对司马昭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总感觉很不安,我看你还是让我的人马护送你们回去吧。”
可司马昭却跨上马背对郭淮满不在意的笑道:
“长剑伯伯,你如果真的派人护送我的话,不就等于把我的行踪暴露给那些想要对我们不利的人吗?从长安到洛阳恐怕没有人比我更熟了,若是真有人能够杀死我的话,那即使派再多的人保护也是没用的。”
说罢司马昭又看向了自己身旁马背上的司马炎:
“你说对吧?炎儿...”
自从那天晚上在帐外听到了司马昭和诸葛绫的对话之后,司马炎就一直心绪不宁,以至于司马昭在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因走神而没有在意,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神情略木讷,但他还是凭借着与生俱来的自我调整能力恢复正常:
“嗯...父亲说得对。”
司马昭早就发现了司马炎的心不在焉,只是他没有揭穿而已,目光略微在司马炎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之后,他随即笑着对郭淮说:
“好了,我们也该启程了,长剑伯伯,下次我们洛阳再见吧。”
虽然桓范已经死了近五年的时间,表面上看能够束缚郭淮的枷锁已经不复存在,但以郭淮对桓范的了解,他是不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彻底消失的”,他一定会以别的形式让自己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还是算了吧,我身处魏蜀边境,战事不知合何时会爆发,再加上我都这把年纪了,也经不起长途奔波了,可能我注定要死在这个地方了...”
尽管郭淮除了直觉之外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根据,但他还是本能性的遵守着和桓范生前的约定,他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害怕桓范的余党会对自己下手,而是担心自己继续和司马昭深度接触的话,会给他们一家人带来危险。
见郭淮不愿意去洛阳,司马昭也不勉强:
“那好,下次有机会我带着攸儿和元姬一同来给您请安!”
当司马昭再度提到司马攸的时候,一旁的司马炎仿佛头顶被狠狠砸了一闷棍似的,因为司马昭方才所提到的人当中,包括了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司马攸,但却唯独没有提到自己。
司马炎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神经过于敏感了,还是在父亲的心中真的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