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是很冷,打哆嗦也会传染,几个人先后的哆嗦了几下,掖好裤子,回过头来面对着面。都眼巴巴的看着我,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我往左右看了看,想观察一下是不是有些其它的一些变化。
正在此时,突然听到“簌簌”的声音,听得很是真切,像是有什么东西偷偷摸摸移动的声音。
小宝也感觉到背后有些稀稀簌簌的声音,猛的回头就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我正好站在他的对面,也顺着小宝的动作不由的望了过去。
只见那个地洞里鬼鬼祟祟地爬出一个东西,毛茸茸的尖尖的小脑袋,体形细长,四肢短小。尾巴长度差不多占到了体长一半,尾巴毛蓬松。背部的毛棕褐色,鼻子的周围、口角左右是白色。瞪着像黄豆一样的眼睛,鼓鼓个嘴盯着我们在看。
看到这东西出来,顿时吓得我们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出,四周静的似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这东西对于从小就在农村长大的我们来说太熟悉不过了,正是黄皮子。
也说不出来是哪里来的勇气,小宝一拧身,就伸出一脚,使劲一蹬,把那东西踢出去能有二米多远。在地上快的打了几个滚,一眨眼就不见了。
在东北农村,我们都管这东西叫黄皮子,也就是黄鼠狼。这东西邪性的很,老人都说有四大仙是不能得罪的,分别是黄大仙(黄皮子)、蛇仙(长虫)、狐仙(狐狸)、地仙(刺猬)。这黄皮子的故事打小就听村里人说起,版本很多种,在我们心里,这东西一直是极为神秘的,想不到今天来个不期而遇。
黄皮子当时在我们村里的威胁可不小。那时每家都养些鸡、鸭、鹅这些家禽,几乎每家的窗下或房山都有个矮趴趴的鸡窝,通常都是上层鸡圈,底层是鸭、鹅的圈,白天把它们散放到外面自己去觅食,每到晚上把它们关在圈里。养这些东西,就是指望着平时能多下点蛋,但自家平时也都舍不得吃,只有来客人了,才会炒上一盘,当时的我甚至觉得炒鸡蛋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更多的时候,村里人都是把攒够了的蛋卖了钱,买些油盐酱醋或是针头线脑等平时过日子用的东西。
那些年月,村里时常闹些邪乎事儿,晚上一到半夜就有的人家听到鸡窝里的鸡叫个不停,可是出去也看不到有什么别的东西。
但第二天,就会现窝里有一两只死鸡,鸡的身上哪也没有受伤,却直挺挺地僵硬了身子死去了。有经验的老人就说:那是让黄皮子咬死喝了血。于是村里就有人下狠心要收拾黄皮子,下鼠夹子、下翻车、下鼠药,各种招数逐一试用,可是这些办法全都白扯,不是黄皮子不上当,就是被黄皮子把这些东西挪了地方。
人们常说:黄皮子通人气儿。
更让人无法理解的就是黄皮子可以“觅人”。用现在的话来讲相当于把人催眠,但是比催眠要邪性的多。
清楚的记得小时候我家的邻居姓曹,因为有一条腿有些跛,所以村里人都管他叫“曹拐子”。我当时还小,也就七、八岁左右,就叫他曹大爷。所以虽然有些跛脚,不能干什么庄稼活,但他家也是祖传的木匠手艺。
而当时的农村的家具根本没有花钱买的,都是就近弄些木材,找木匠给做。款式也大多就那么几种,大到大衣柜,小到小板凳都离不开木匠活。所以当时十里八村的,谁家打铺床,做个柜子什么的都来找他,他的活做的也精细,在当时收入也是很可观的。
有一天早上,刚起来不久,就听到领居曹大娘的哭喊声,左邻右舍听到后都急忙跑了出去,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也跟着出了门,在院子里向那边张望着。就见平时走路都一瘸一拐的曹大爷这时却健步如飞,撒腿狂奔,围着他家的菜园子正跑着,一米六七的木栅栏就那样轻轻一纵就跳了过去。
现在回想起来,都有点不可思议,不要说是一个腿有毛病的残疾人,就是一个身体健康的正常人,平地跃过那个高度都是不可能的。看着四处乱跑的曹大爷,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只听到曹大娘撕心裂肺的哭声。
最后还是几个大老爷们强行把他按住了,这时有老人说是估计是得罪黄仙了,黄皮子报复“觅人”呢,应该就在这附近,不会太远,让大家房前屋后好好找找。
最后真的就在柴禾垛上找到了一只黄皮子,把他赶跑了后,不大一会,曹大爷也恢复了正常,再问他刚才的事,他却一脸茫然的样子,感情儿他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记得了。事后曹大爷才说出昨天晚上抱柴禾时,看到有东西跑过去,以为是耗子呢,就用苞米杆打了一阵,也不知道有没有打到。
这样的事,在农村数不胜数。所以,打小村里人就告诉我们这些小孩儿,千万不要招惹黄皮子,更不能去打黄皮子,否则黄皮子记仇,会报复人。
而这时突然窜出的这只黄皮子,的确让我们都害怕到了极点,谁也不敢出声了,大家呆愣了一阵,大牙抽了抽鼻子,率先说话了,“妈了个巴子的,来亮,小宝,刚才的是黄皮子吧?这玩应儿老邪性了,咱们快蹽吧!”
我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拉了拉对面已经愣神的小宝,一边跑一边吼道:“都别扬愣二正的,快点蹽吧!”
小宝这才回过神来,突然现洞边有个白色的珠子,就是平时常玩的玻璃弹珠大小,就随手捡了起来,塞在裤兜里,马上跟着我和大牙就跑。大牙看到了小宝捡了个玻璃珠也没当回事,因为来这里的小孩子很多,丢个玻璃珠也是经常的事。
这回很顺利,不到二十分钟,我们三个人就全跑到了大道上,路边的村子里星星点点的灯火也可以看到了,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狗叫声。不知道是那几泡童子尿起了作用还是小宝踢飞了黄皮子救了大家,跑到大道上后,三个人已经是筋疲力尽。来不及说别的,各自奔着自己的家就飞奔而去。
回到了家,三个人都自然免不了家里的一阵数落和教育,教育的方式基本上立竿见影,就是身上都会留点青紫色的印记。在农村,淘小子挨打已经是家常便饭。我也免不了,在又一次和我爹的鞋底子做了几下亲蜜接触之后,又做了一番保证:保证以后黑天就回家,绝不贪玩。
农村的作息习惯真称得上是早睡早起,天一擦黑基本上就睡,天蒙蒙待亮时就起来生火、做饭、烧炕。可能是因为火炕取暖的原因,火炕的保暖时间并不是很长,所以需要尽量趁着炕热时早睡,炕的热度不高时尽量早起。
火炕是北方所特有的,宽约一米七到两米二左右,长度随居室长度而定。搭建炕在北方称为盘炕,也是一门手艺,每个村子都有盘炕盘的好的师傅。其内部是用砖建的炕间墙,炕间墙中有烟道,上面覆盖比较平整的石板或是红砖,石板或红砖上面用泥摸平,泥干后在上面铺上炕席就行了。
在中国北方一般炕的灶口与灶台相连,这样就在做饭做菜时顺带着就把火炕烧热了,就不必再单独烧炕。但是到了冬天,往往临睡前要特意的烧上一捆柴禾,也就是烧坑,否则冬天的夜里实在是冷,做为主要取暖的设备,要保证一定的温度。
火炕邻近灶口的位置称为“炕头”;邻近烟口的位置称为“炕稍”。
一般“炕头”都留给供家中辈份最高的主人或尊贵的客人睡觉,而男人或年青人都在“炕稍”寝卧,因为男人或是年青人火力壮一些,现在家里那边还有着“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的俗语。
至今还记得,家里的土炕烧得很热,但是室内温度并不是很高,刚躺下时,热炕像烙饼似的烫人,烙痛了后背,翻过身又烙前心。睡到后半夜,室内的温度低得有点冻脸,基本上要把脸蒙在被窝里。快到天亮时,火炕慢慢地冷却,基本上就是靠自已体温的热气,蒙在几层厚被里。
每次都是感觉要冻醒时,村子里的鸡相继就打起鸣来,家里的大人就起来把火生起来了,不到半个小时,火炕又热了,再来一个小回笼觉,那种舒服的感觉,妙不可言,等到我们这些孩子起来时,阳光已经通过窗户射了进来,室内的温度已经不冷了。
经过了昨天在坟圈子的一通折腾,着实是累了,连惊带吓后,这一觉睡得实在是香。等到我妈把我硬拎起来让我上学去时,天已经亮了,又下了一夜的雪。
在当时,上学最盼着就是下雪,可以不用上课。带把铁锹或是别的扫雪工具去学校,每个班级把指定的分担区打扫完基本上就是中午了,就可以放学了。我扒拉了一口饭,拎起一把铁锹就走出了家门。
学校与我家只有一路相隔,很近。毫不夸张的说,课间休息的十分钟,我可以回到家里喝口水后再跑回学校都来得及。一上午在老师的带领下,终于清扫完毕。和大牙一起扛着铁锹往回走。
路上就看见前院的范大娘和他老伴背着一包东西在前边走,旁边跟着一些人前呼后拥的,我和大牙一看到这场面,就知道又有谁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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