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些人三言两语就要了别人一家老小的性命,温香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勉强克制自己不要发抖。
还有宋南州那看似不经意实则凌厉逼人的目光也让她心慌不已,这人一言不合就开杀戒的做派,万一将她当成什么妖物除之而后快,那就不妙了。
虽说她现在莫名其妙变成了个血玉扳指,可在没弄清楚她到底怎么变成了血玉扳指,以及如何变回去之前,温香不想最后落得个连血玉扳指都当不成的地步。
就在她被宋南州盯的大气都不敢出的时候,一群少年打马嬉闹着跑了过来。
“世子爷,今儿你也来狩猎来了?”有人跳下马背,熟稔的与宋南州打招呼。
温香循声看过去,这人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生的油头粉面,穿紫衣戴红花,嬉皮笑脸的凑过来,一看就是那种走鸡斗狗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
他也看到了猎场里头被骏马拖拽的奄奄一息的男子,不但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反而兴致勃勃的问道:“世子爷这是玩的哪一出?”
宋南州懒洋洋的撩了下眼皮儿,“一个不听话的奴才罢了。”
“还是世子爷好手段。”那人对宋南州竖起了大拇指,“不听话的下作东西就得好好炮制。”
宋南州“唔”了一声,没骨头似的靠在椅子里,扫一眼穿红着绿的少年们,“你们今日也来狩猎?”
“狩猎有什么意思?”那人冲着宋南州挤眉弄眼:“世子爷若没别的事,不如跟咱们一块儿玩玩,包管不会叫你失望就是。”
……
宋南州有没有失望温香不知道,但瞧着眼前这摆在青天白日露天席地的酒池肉、林,温香又想捂眼睛了。
空旷的林子里摆着长案,铺着整块整块的奢华的进口绒毯。长案上摆满了美酒佳肴,长案下,好些男男女女已经旁若无人的抱在了一起。
荒唐淫、乱辣眼睛。
莺声艳语更是不绝于耳。
正狂欢着的少年们见到宋南州,纷纷对他打招呼。
“难得世子爷肯赏脸,娇娇,还不快过去服侍世子爷。”一名喝的醉眼腥红的青年推了推身旁衣衫不整的女子,暧昧的朝她吐着气儿,“你不是一心爱慕世子爷么,啧啧,瞧你这骚浪样儿,还脸红了,看来果真是了——世子爷,这小贱人心仪你已久,今日倒是凑巧了,不如世子爷就全了她的心愿,收了她如何?”
宋南州撩了衣袍坐下来,闻言抬眼撩了眼那含羞带怯满目期盼的女子,不紧不慢的吐出一个字来:“脏。”
温香就见那女子精致的小脸顿时一白,看来的确对这冷峻凶残的世子爷小哥哥有几分上心,因而垂了眼,露出几许受伤的神色来。
那醉眼惺忪的青年却哈哈大笑,揽着女子旁若无人的揉搓她胸前浑圆的两团软肉,“教坊里头出来的,除非是还没开苞的雏儿,不然哪儿有干净的?娇娇儿,世子爷这是嫌弃你一双玉臂千人枕,这半点朱唇万人尝哟。”
一边说,一边凑过去亲那女子的小嘴儿,嘴里还含糊不清的调笑:“心肝儿别恼,世子爷嫌你脏,我又不嫌你。来,让爷好好吃吃你的小嘴儿。”
眼看着一场限制级的表演就要在眼前上演,温香却连不看不听都做不到,尴尬又羞窘的满脸通红——
当然她的脸在哪里她也并不知道。
不是说古人都是含蓄守礼的,她现在看到的以及听到的,到底是什么鬼?
好在宋南州似乎也不太喜欢这场面,他站起身来要离开。
“世子爷,怎么刚来就要走?”先前引着宋南州过来的少年眼尖的瞧见了,连忙过来询问道:“可是觉得无聊?”
温香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哥哥到底是个什么世子爷,但看在场的这些人对他也不是太恭敬,更算不上诚惶诚恐,疑心这世子爷的身份可能水分比较重。
不过眼前这个少年对他好像又要不同一点,至少他时常关注着,才能立刻发现世子爷对此毫无兴趣。
宋南州果然兴致缺缺:“没意思。”
刚才要将怀里的娇娇推给宋南州的青年从女子柔软的胸口抬起头来,颇为不满的瞧着宋南州:“子规兄也未免太扫兴了。”
看来今天这个局就是这纨绔公子组的了,因此才会对宋南州的态度表示不满。
温香暗暗猜测道。
看他那纵欲过度的小鸡崽样儿的身板,青白的脸色跟眼睛底下的黑眼圈就知道此人定是个色中饿鬼。
宋南州理也不理他,拂袖就走了。
……
“什么玩意儿!”蒋兴淮气得猛地推开怀里的女子,不顾她跌扑在长案上的狼狈模样,想了想还是气不过,起身一脚将长案踢飞,先还高声放肆的众人俱都停下了动作。
“蒋世子快消消气,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立刻就有人上前奉承他,“谁不知道他宋南州性子孤僻古怪,满京都除了唐绍宗,谁能跟他玩到一块去?”
“是呢,他那样的人,我父亲日日对我耳提命面,不许我同他玩在一起。”另一人也凑过来说道:“除了逞凶斗狠,也没别的本事。我听说,诚亲王都想废了他的世子之位,想要奏请陛下封宋念北为世子呢。”
“真的假的?”立刻有人八卦的问道。
“就算是真的也不奇怪。”蒋兴淮阴沉的笑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宋南州根本就是个野种,是他那不知廉耻水性杨花的母亲跟外边的野男人生下来的野种罢了……”
“呵呵,蒋世子快别说了,咱们喝酒喝酒……”有人似乎察觉了不对头,想打岔将话题岔开。
“你怕什么,那宋南州又不在这里,说一说又怎么……”这人话音未落,突然一股大力自身后传来,那力道将他踢的在空中翻滚了两圈才落地,一头砸在一颗粗壮的树干上,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先还八卦的津津有味的众人俱都吓了一跳,一回头,便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折回来的宋南州正立在他们身后,他黑眸深深,扯起一边唇角在笑,那笑容却是邪气深深,令人不寒而栗。
“宋南州,你他娘的想干什……”蒋兴淮率先回过神来,立刻跳着脚气怒的质问起来。
他的话也没说完,宋南州手里拎着的石头便毫不犹豫的砸了他一脑袋。
蒋兴淮被开了瓢的脑袋瓜子顿时血流如注,他摇摇晃晃的拿手一摸,连叫都没叫出来一声,就软软倒在了地上。
“世子爷,我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是他们在说,我真的什么都没说啊世子爷!”立刻有人求饶起来。
满京都谁不知道小霸王宋南州横行霸道的厉害名声,但有惹到他的,令他不高兴的,或只是他看不顺眼的,管是谁,当场打死了再说!
他们虽然都是纨绔子弟,但讲真,他们的凶和狠,根本及不上宋南州一根手指头!
他们平日里也只敢在背后说说宋南州的小话,哪里能想到,这一回竟被他听了个正着。
蒋兴淮可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其长姐正是当今皇后!宋南州二话不说就将他给开瓢了,更别说他们这些家世及不上蒋兴淮的。
温香眼看着这群花天酒地肆无忌惮的少爷公子们因为宋南州的凶残发难而吓得屁滚尿流、不住求饶,一时间也跟着心惊肉跳不已。
瞧他出脚之干脆,出手之狠辣,只两下,就放倒了两个人。特别那石头猛一下砸在纵欲过度的蒋世子脑袋上时,温香觉得自己的脑袋都疼了一下。
她再一次确定,这小哥哥绝不是个善茬儿。
她得跑,离这凶残的小哥哥远一点,更远一点!
……
虽然已经明确的知道该远离凶残小哥哥这件事,但对于如今身是血玉扳指的温香,她表示,这逃跑的难度实在太大了。
怎么逃是一个问题。
往哪里逃又是一个问题。
当然最困扰温香的一件事,就是她还有没有可能变回成人。
要是不能再做人,一辈子都是这扳指状态,又该如何是好?
一路胡思乱想的温香跟着打了人却若无其事的宋南州回到了诚亲王府。
早间为宋南州整理衣襟饰物的大丫鬟丹柔迎了出来,见宋南州面色不虞,小心翼翼服侍他宽衣,一边说道:“王妃与二爷已经到了,王爷吩咐,请世子爷回府后便去幽兰居,今晚设宴于幽兰居,也算是给王妃与二爷接风的意思。”
宋南州换了件家常衣裳,正撸下拇指上的血玉扳指要递给丹柔,又忽的一顿。
丹柔伸出去的双手半晌也没等来血玉扳指,便有些疑惑的抬眼看向宋南州。
宋南州不知正想着什么,忽而自鼻中冷嗤一声,便将那血玉扳指随手丢给丹柔,“且先放在案头,待我回来再说。”
丹柔恭声应是,将血玉扳指放好后,便送宋南州出院子。
被搁置于黑檀木桌案上的温香不由得吐了口气。
“呼——”
而后,原本放松的神经“咻”的一下再度绷紧了。
她听到了什么?她竟然听到了自己的呼气声?
她能呼气,是不是也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