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香铺垫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接下来提出来的事情,许慎不要阻止,更不要生气。
说真的,她还蛮怕许慎生气的。
于是听到许慎那一句话,温香如同得到了尚方宝剑一样,顿时就放下心来,还大大的松了口气,那模样倒惹得许慎勾了勾嘴唇。
“今日我见到了庆王妃,我觉得她人挺好,就是太可怜了。”温香以此作为开场白:“你不知道他们王府里有个余妈妈的,她奴大欺主,简直把庆王府当成了她自己的地盘,而庆王妃反而饱受欺压。我一听,嘿我这暴脾气哪能忍得住?于是我就……”
她原本义愤填膺的神色在看到许慎倏然沉下来的脸色后,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然后你就如何了?”许慎见她神色不安,不由得叹了口气。
香香面上永远看不到这样鲜活灵动的表情,可是香香也从来不会给他惹麻烦。
庆王府,庆王,那是太后一派!
许慎觉得有点头痛。
忽然有点说不清,把她弄出来住到这里,到底是对还是错?
“我一火大,我就答应庆王妃,要去庆王府帮她收拾刁奴。”温香垂了脑袋,一面偷偷觑着许慎的脸色,一面小声说道。末了又道:“哥哥,我是不是太冲动了?”
她自以为聪明的隐去了宋南州不提,只说是她自己冲动之下揽下来的事。
因为直觉告诉她,如果将此事原原本本的照实说给许慎听,他肯定又要生气了。
“如果我不肯让你去,你就会乖乖听话,不去庆王府?”许慎问她。
温香绞着手指头:“可是失信于人这种事,多不好啊。”
见许慎并没有强硬的直接拒绝,她就知道多半能说服他,于是撒娇磨着他道:“有句话不是说,人无信则不立吗?我的兄长可是鼎鼎有名的许相大人,我要是言而无信,岂不也让你跟着被人非议了?连累了你多不好呀?你放心,我就算去了庆王府,也绝对不会给你惹麻烦的,等把那刁奴解决了,我就立刻离开庆王府!”
她信誓旦旦的说着,睁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期望的看着许慎。
许慎看着这双眼睛,忍不住想,如果他开口拒绝,这双眼睛立刻就会变得黯然吧。
他很想跟她说,如今朝局不明,局势紧张,她去了庆王府,别人恐怕会以为这是出自于他的授意,只怕连景帝也要以为他站在了庆王那边,引起景帝对他的猜疑绝不是好事……
可是这些话,在她那双明亮清澈的目光的注视下,竟一句也说不出口。
“庆王府的局势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简单。”许慎试着说服她:“这看似只是一个刁奴的问题,实则不然,那刁奴为何能如此做大,除了庆王妃性子过于懦弱之外,也跟其身后的主家有关。你可知道那刁奴的主家是谁?”
“曲家嘛。”温香表示自己有所耳闻:“听说是前头那位庆王妃的娘家。哥哥,那曲家难不成厉害的连你都要忌惮不成?”
她又睁着那双大大的眼睛好奇的问。
她原本还想着,那曲家要是胆敢欺负她,她就要用许相的威势去压人。
这要是曲家连许相都不怕,就有点棘手了。
幸好许慎的回答没有让她失望,被温香那般殷殷切切的盯着,向来自持的许慎也不禁有些膨胀有些飘飘然起来。
他喝一口水,带着淡淡的睥睨之色,“那曲家虽是百年望族,只是这些年当家人不善经营,曲家已呈颓败之象。好不容易有个女儿嫁入庆王府,指着庆王能再将曲家带携起来,不想却又得了病去了。”
“曲家的刁奴在王府的所作所为,我不相信庆王半点不知情,我想知道庆王为何要如此容忍曲家将手伸进王府里来的这种行为?”若是没有曲家给那余妈妈撑腰,凭余妈妈一个奴才哪敢将庆王妃压制的这样厉害?
许慎不由得赞许的点了点头,在看待事情上头,她的敏锐出乎他的意料。
“一来,曲家对庆王非常恭敬,非常的好,寻常的嘘寒问暖,四时八节等从未忽视过庆王。哪怕曲氏去世多年,曲家对待庆王的态度,依然犹如亲人一般亲热自然。”
温香若有所思的点头:“庆王出身皇家,哪里享受过这样平实朴素的天伦之情。他在曲家这里得到的亲情与温情,只怕就是他明知曲家的手伸进了他的内院,也只当不知道了。”
能安然活着,还能时常被皇帝委以重任,常常出个差立个功什么的,哪里会是愚笨之人?
许慎看着温香,沉默了一会,才接着道:“二来,曲氏的死可能也与庆王有些干系。曲氏身子骨较弱,生了宋璇之后,一直未能再有孕。不想在宋璇三岁那年,曲氏的肚子终于又有了消息。只是那时候庆王领了差事在外面,庆王妃听闻庆王即将回京,她便领了人去城外十里的望归亭迎庆王。谁知车马太过颠簸,庆王妃不但没能保住孩子,小产之后身子也一下子亏损了下去。只熬了一个月,人就没了。想来庆王对曲氏,也有着亏欠之感,故而曲氏去后,带过来的曲家的奴才都留在了宋璇院子里。”
温香猛地一拍大腿:“这庆王是不是傻?”
许慎:“……怎么说?”
“那曲氏明知自己有孕,还要车马颠簸跑去接庆王,这分明是对自己以及对自己腹中的胎儿不负责任!庆王可曾叫那曲氏去接了?没有吧!我说一句无情的话,这根本就是曲氏自己在找死!这可倒好,她把自己折腾死了,还在庆王那里留下了曲氏待他实在情深意重的印象——要不是因为爱重庆王,曲氏又如何会那般折腾自己?哥哥,你也是这样想的?”
什么情深意重,那曲氏根本就是任性不懂事!知道自己身子弱,好不容易怀了孕,不知道好生保养,还车马颠簸……她难不成觉得自己是被上天眷顾的幸运儿,随便颠也不会颠出事儿来?
温香真是一肚子的气啊!
曲氏死就死了,可因为她让现在的庆王妃如此尴尬难为,那就很不像话了!
还有那庆王,既然对曲氏情深意重,歉疚深深,那就一个人独自歉疚好了,独自赎罪好了!你特么的特意跑到九黎山去求娶庆王妃,娶了人家又让人家陷入这尴尬境地——什么玩意儿?
说他傻都是轻的!
她的见解委实犀利,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关键之处。
“当局者迷。”许慎缓声说道,“总之庆王府的水很深,我怕你……”
许慎有点说不下去了,这个女子,胆大有之,聪明有之,犀利有之,就算去了庆王府,想必遭殃的也不会是她。
温香果然自信的笑了起来,淘气的皱了皱小鼻子:“哥哥,你可不能长他人志气。你该为庆王府的人担忧才是,我去了,就该他们鸡飞狗跳啦哈哈哈!”
她嚣张的模样一点也不让人生厌。
许慎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好罢,既然你已经决定,我想我是拦不住你的。”他只好认命的退一步:“不过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一定要照顾保全好自己,绝不可以受伤!”
温香点头如捣蒜,差点就要跳起来大叫一声“YesSir”,还好理智及时拉住了她。
“那么,接下来我们要谈一谈宋世子了。”许慎在她兴奋的小脸发红的情形下,缓缓开口说道。
温香一愣,下意识看了微雨一眼。
微雨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许慎自然也留意到了温香的举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随即眉心微动,却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温香不愿意丫鬟在跟前听见他们谈论起外男,于是便道:“你先下去。”
微雨神色恭谨的应了是,低头退开。
温香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许慎要跟她谈宋南州,绝不会是要说宋南州的好话。微雨是宋南州的人,肯定会将他们的谈话告诉宋南州——这样一想,将微雨留在身边,似乎还是有些失策了。
“哥哥要谈他什么?”温香故作坦然,大方的询问起来。
许慎细细留意她的神色,见她落落大方,不见一丝半点羞涩或紧张,莫名松了口气。
仿佛心头巨石一下被移开,他微微一笑:“方才下朝时遇到锦王,他告诉我,宋南州如入无人之地一般进入过这院子。你跟他碰过面?”
这倒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温香点头:“他来问庆王妃的事,原来庆王妃是他的师姐。不过我看他不顺眼,把他撵走了。”
她半点不提差点被宋南州掐死的事,提了有什么用,不过是徒增许慎的烦恼罢了——许慎位高权重,宋南州也是皇亲国戚,两个人拼起来,谁输谁赢也说不好。
更何况,这是她自己的事,她跟宋南州的恩怨,由她自己来解决,不能给许慎添麻烦。
许慎顿了顿,似乎在评估温香那话的真实性。
不过见温香一脸满不在乎,整个人也好端端的模样,这才点了点头:“我会多派些人手……”
“不用了。”温香连忙打断他:“他的功夫听说很厉害的,如果他非要来,你防也防不住的。”
许慎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不过还是沉了脸,“我会跟宋世子好好谈一谈!”
他宋南州也不是没有把柄的人,倘若不懂得收敛,那就不要怪他翻脸无情了。
温香心里一暖。
虽然她早做好了决定,自己的事情自己扛,可是有人帮衬的感觉还是令她一瞬间红了眼眶。
怕许慎看出来,她忙对着他粲然一笑:“谢谢哥哥。”
……
许慎离了梨园路,并没有直接去武骧营。
当日是他在景帝面前举荐宋南州接管武骧营,如若他与宋南州来往甚密,景帝不会乐于见到的。
想了想,许慎令马车直接回许府。
甫一进府,就有许老夫人院子里的丫鬟等在照壁处,“老夫人吩咐奴婢在这里等相爷,请相爷回来立刻去老夫人院子。”
许慎眉心不自觉地皱了皱,淡淡道:“老夫人可是有要事?如若不是太急,我这边还有些公文,要立时送到陛下案前去。”
小丫鬟只好回去将许慎的话禀了许老夫人,许老夫人气归气,却也不敢真的叫许慎罔顾政务,前来听她训话。
许慎拿了书桌上的公文,又急匆匆的要进宫去。
马车刚出了许府,就被人拦了下来。
“许慎,你给我下来!”来人大着舌头吆喝道。
“相爷,是小舅爷。”车夫认出了喝的醉醺醺的青年男子。
许慎撩了撩眼皮,“小舅爷喝多了,找几个人送他回刘府。”
车夫立刻叫了人来,要送刘志宁回去,刘志宁却挣扎着大骂道:“许慎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有今天,还不是多亏我刘家提携你!谁知你这卑鄙小人一朝上了位,就翻脸不认人了!你冷落殴打发妻,全不顾这几年她费心费力替你们许家打理后宅——”
他就算喝醉了,也不敢大庭广众下嚷出许慎与他父亲不对盘的事情来,毕竟涉及到政事,倘若不小心上达天听,倒霉的只可能是刘家跟他。因此,刘志宁才揪住许慎对刘氏不好这一点来闹事。
“你一个大男人,你怎么好意思做出这样的事来?”刘志宁还在拼命叫喊:“许慎,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许慎压根不管外头多少人议论他的薄情寡义,只冷声吩咐道:“告诉小舅爷,提携许某人的,不是刘老大人,而是当今陛下——把这话也带给刘老大人!”
许慎初入官场,那时候太后一派坐大,刘老大人乃是太后一派的中坚力量,科举为朝廷选人,其实就是刘老大人为自己选门生,为太后一派选人。他是被刘老大人选中并提携的,但最后道不相同,他做了忠皇派。
刘老大人如今老了,太后一派频频被打压,倘若再有今日这话传到景帝耳中,景帝少不得要想起当年太后一派对他的打压,这首当其冲的,就是刘老大人。
就看刘家能不能承受住景帝的这波怒火了。
轻描淡写就坑了刘家一把的许慎顺利到了皇城,下车换轿,一路到了神武门。
“许大人来了。”小宦官立刻迎上来,含笑恭敬道:“今日日头有些大,陛下特许大人的轿子可以直接前往勤政殿。”
许慎却道:“多谢公公的好意,陛下如此厚待,我又岂能恃宠生娇?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说罢,步行前往勤政殿。
……
景帝听说许慎来了,忙让他进殿来。
一抬头见他白皙的脸上热汗滚滚,不由得道:“你这是一路走过来的?朕不是允许你的轿子直接过来吗?”
许慎先谢了恩,又把刚才对小宦官说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
景帝似无可奈何:“你啊,总是如此慎小谨微。”
话虽如此,面上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快起来说话。正巧朕这里接了个奏折,你过来看看。”
早有宫人捧了奏折到另一边的案桌上,那是景帝特地让人给许慎设的座。
许慎一丝不苟的谢了恩,这才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他一目十行的看完后,就皱起了眉头。
“陛下,这奏折何时送到的?”
“今日早朝后。”景帝沉声道:“恭王令人快马加鞭,这才能在大灾半个月后将这奏折送到京都——恭王所请,爱卿有何看法?”
这是驻守边地的恭王令人送来的急奏。
边地气候残酷,夏天极热,冬天极冷。京都的天气才刚进入夏天不久,边地却已经酷热了起来。
恭王奏章里写道,因酷暑太过严酷,军中将士以及边地百姓多中暑气,而边地最缺的就是药材,没有药材,边地的将士与百姓很难熬过这个夏天。
而死的人一多,就怕起瘟疫。
疫病一起,对缺医少药的边地来说,情况就更加恶劣及凶险了。
因此恭王在奏折中向景帝奏请,希望景帝能赐医者与药物予边地,当然,也少不了银子与其他的物资。
许慎沉吟了一会,才说道:“恭王爷的奏请合情合理,陛下如果不允,到时边地倘若真的爆发疫病,只怕……”
御史台的折子能把景帝给淹死。
可是明眼人一看,景帝根本不那么情愿拨物资给恭王。
景帝神色沉沉,淡淡道:“恭王这些年将边地经营的不错,听说如今边地是只知恭王,而不知朕了。”
这就是景帝的心结了。
恭王当初在京中声望渐盛,他为人亲切随和,待人处事也是极受推崇,与王宫朝臣相交甚厚,又聪明能干,有德有才,众朝臣提到恭王,无不交口称赞。声望竟日渐盖过了景帝,太后一派更是频频与恭王接触,这令景帝无法忍受。
终于逮了个不大不小的错处,将恭王发配去了边地。
谁知恭王到了边地,非但没有自暴自弃,反而深得边地将士的拥戴,边地百姓也对他爱戴有加。
倘若再过个一二十年,景帝定然会十分欣慰有这么能干出息的儿子,然而现在,景帝不会喜欢比自己还能干还有威望的儿子。
“许卿可有什么良策?”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清楚,景帝相信许慎明白他的意思。
许慎的确明白,景帝不是不肯给那些物资,他只是不肯白白给了那些物资,最后那好还要着落在恭王身上。
“此事倒也不难。”许慎想了想,道:“陛下可命钦差护送太医,押送物资前往边地。务必要让边地的百姓与将士知道,这是陛下的恩赐。”
景帝要的,不过就是边关的将士和百姓不独独只知恭王,更要知道他这个景帝。
景帝神色稍缓,点头笑了笑:“许卿所言甚得朕意。那依许卿所言,让谁领这个差事能让朕满意?”
许慎忙起身,弯腰禀道:“微臣在此事上头有私心,此事陛下还是不要问微臣了。”
景帝眉头一挑,“爱卿这是何意?”
许慎敛衣跪下来,苦笑一声:“我那小妹甚是顽劣,微臣便将她送到别院,期望能熬一熬她的性子。谁想到她却一天到晚的惹事——”
将温香应承庆王妃要去庆王府帮她调教刁奴的事说了出来,“……微臣方才听说后,正要训斥她一顿,谁知她却振振有词说,人无信而不立,她已经答应了庆王妃,又怎么能失信于人?微臣想着,庆王爷如何能允许她在庆王府里兴风作浪,说不得到时候还要得罪庆王爷。但怎么劝说她也不肯听——”
说着,他将头深深地拜了下去:“微臣方才听陛下所问,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庆王爷,因此,这是微臣的私心,还请陛下责罚!”
景帝听着,面上神色几番变化。最后化作一声长叹:“这庆王妃竟是如此不当事!当初朕就不同意他娶一个江湖门派的女儿为王妃,他苦求于朕。朕想着,民间都有再嫁由己的说法,他要再娶,也就由着他了,谁知道竟娶进来这样一个……连王府事务都打理不好的。倒是叫许卿笑话了。”
许慎连忙道:“微臣不敢。”
其实景帝嘴上说着庆王的不是,心里对庆王以及庆王府的乱象却是满意的。庆王这个儿子名望虽不及恭王,但恭王自去了边地之后,就显出了庆王来。
而庆王又是太后一派极力扶持的,虽然太后一派大力扶持庆王,但庆王不论所作所为,俱都不会对景帝有任何隐瞒,包括私底下太后一派对庆王说过的话,庆王也会一字不落的告诉景帝。尤其曲氏死后,庆王求娶一个江湖门派的女儿做王妃,完全杜绝与其他权臣望族结亲的可能,这一举动让景帝更是满意,因此,甚至默许了庆王与太后一派的亲近。
而庆王连自家后院的事情都处理不好,这就让景帝更满意了——这样一个处处都有毛病的儿子,当然比一个事事完美的儿子要得他青眼得多。
“你想着让庆王离京,你那妹妹在庆王府也能安全些。只是这事不妥——”景帝说着站起身,负手走到许慎身边,将他扶了起来:“过不了多久中山国的使臣就要到京都了,朕想着让庆王接待使臣。去边地的话,就让锦王跑一趟吧。”
许慎顺势站起身来,“陛下英明,是微臣所想不周,差点误了陛下的大事。”
锦王一向嫉妒恭王,定然会很乐意去往边地,好好弘扬景帝的威名,说不得还要顺势踩恭王几脚。
这人选跟许慎一开始所想并没有出入,的确,再没有比锦王更合适的人选了。
如此,也省得他一天到晚惦记着香香。
“人无完人,你这也是为了胞妹才会如此。不过那庆王府,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让你那妹妹去试试也无妨。”
许慎将这事在景帝这里过了明路,闻言自然又对景帝感恩戴德了一番。
解决了难题,景帝心情甚是舒畅:“对了,你那妹妹年纪不小了吧,可定了人家?”
许慎心中一紧,面上却是不慌不忙,“小妹自来身子骨弱,一年里头倒有八九个月是躺在床上养着的,因此家里人才对她娇惯了些,不想倒给她惯出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来。因她体弱,又娇蛮的厉害,家中还未给她定亲,也是想着让她在家里再养养。微臣就这么一个妹妹,这未来的妹夫,总要多看看才好。”
景帝听得哈哈大笑:“你这操心的劲头,都快赶上别人家中当爹的了。”
“家父去得早,长兄如父,微臣可不就得多操心些了。”许慎无可奈何的说道。
“原本朕还想着,若你家妹妹没定亲,朕这里倒是有个好人选,听你这么一说,朕倒是不好说了。”景帝轻松地说着笑:“许卿也不问问朕,朕这里的好人选是谁?”
许慎心头又是一紧:“若当真是好人选,微臣还要叩请陛下为妹妹赐婚。不知陛下所说的好人选是哪家的公子?”
景帝就笑道:“许卿看朕那不肖侄儿南州如何?”
许慎面色大变。
景帝便又笑了起来:“罢罢罢,看你这脸色难看的。朕也不为难你了,这事只当朕没提过。”
许慎立刻跪下谢恩:“陛下英明,微臣多谢陛下!”
“瞧把你吓得。”景帝心情十分愉悦,不过笑完了又是一叹:“今早御史台参他的事儿你如何看?”
“虽说宋世子接管武骧营之后并未有所作为,不过微臣也听说,这两日武骧营也并未闹出什么事儿来。”许慎定了定神,这才说道:“当初陛下启用宋世子,并非让宋世子能如其他营的指挥史一般整顿军务,而是为了让他管束住东骏王世子一众人等。宋世子在军务上头是玩忽职守了些,不过东骏王世子等人,似乎也并未闹出乱子来,可见陛下的用人之道。”
景帝就笑了起来:“不错。朕当然没指望那小子能干出什么正经事来,他只要把武骧营里那群混小子给朕管住了,不让他们给朕添堵,就算他立了功。”
“话虽如此,不过在其位当谋其政,倘若宋世子能让武骧营的面貌有所改变,想必御史台那些大人也就不会再盯着他了。”许慎似不经意的说道。
景帝微一沉吟,点头道:“许卿言之有理——来人,宣武骧营指挥史进宫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