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用在军营门口看到远处一队骑兵向军营徐徐而来。
他身边除了一队亲兵还多了几位将领,那日与林近在马家酒楼吃过宴席的杜符年也在其中。
王德用道:“是朝廷的侍卫亲军,带队的是林致远和李用和。”
一旁的杜符年急忙问道:“都总,现如今该怎么办?”
“想办法拦住他,还能怎么办。”
杜符年又道:“这个林致远当真不怕死!”
王德用扫了他一眼道:“哼!我知道你们都参与了这件事,现在是想杀朝廷的钦差吗?”
杜符年回道“都总,禁军几十年来都是如此非是我们要如何。”
王德用眼神凌厉的冷声道:“如今朝廷想查,你们就打算杀钦差造反吗?”
杜符年急忙单漆跪地一拱手道:“卑职不敢!都总对我等都有过大恩,我们一切都听都总的。”
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几个将领见此也急忙单漆着地道:“请都总为我们做主。”
王德用摆摆手道:“都起来吧!”
几人闻言相视几眼,慢慢站起身来。
王德用又道:“来的人是安抚司事林致远和李国舅,定州城里还有一位官家的亲信叫张茂实,你们觉得杀了此二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杜符年等人暗自心惊,李用和是官家的舅舅,定州城里还有个疑似官家同父异母的哥哥。
“是卑职考虑不周。”
王德用道:“这个林致远精明的很,你们真以为他会自寻死路吗?”
杜符年不解的道:“那他来势汹汹准备做什么?”
王德用道:“我在澶州与他有过交谈,此人不是鲁莽之辈不会轻易以身涉险,但是空饷的事他肯定不会放过!所以你们要想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还请都总教我等。”
“你们与杨崇勋、马邑等人以前做了什么事我不会管,但是你们若是对钦差动了刀兵,我也是要跟着吃挂落的。”
此时旁边一人急道:“都总!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王德用痛斥道:“王柸你是蠢还是傻?此时我大宋与辽国正在对峙,此次朝廷即便查出什么也会轻拿轻放!”
王柸一拱手道:“还请都总赐教!”
“朝廷正是用人之际,都砍了你们的脑袋谁来带兵打仗?”
杜符年问道:“林致远会这么好说话?”
“他在澶州时求我帮他做件事,我准备答应下来作为交换条件让他放过你们。”
几人闻言心中一喜急忙拱手道:“多谢都总,卑职等誓死追随都总。”
杜符年道:“杨崇勋、马邑他们那些人怕是不会低头啊!”
“杨崇勋?他就是个贪婪愚蠢之辈,倒是那个马邑手段非常,你们不要让人当了枪使。”
杜符年等人皆是点头称是。
此时林近与李用和的队伍已经到了军营门口。
林近与李用和相视一眼翻身下了马。
林近上前一抱拳道:“
有劳王都总亲自前来迎接,实在愧不敢当!”
王德用哈哈一笑,“林司事今日要来军营,也不提前通知一下老夫。”
他眼神却是落在了林近腰间那把剑上,旁人也许不认识,他却经常在赵祯的御案前见到此剑,这个林致远莫非此次真的要杀人立威吗?
林近扫视了一眼王德用身后几人,杨崇勋、马邑等人都没有出现,这几位应该就是王德用的死忠了。
“不才此番受官家所托前来发放军饷,如今已是月底,我看今天日子就不错,王老将军觉得呢?”
王德用闻言嘴角一抽,这厮竟然在这种时候发军饷,“林司事,你我先进大营再谈如何?”
林近摇了摇头,“还请王老将军通告全营,朝廷的军饷便在这营外十丈之地发放,时间便只是今日,过期不候。”
王德用身后的将领们听完林近的话,心中只感觉一阵无力,这么损的招他也使得出来,一旦真的在营地外发放军饷,那禁军吃空饷的事情就真的坐实了,因为大营里根本没那么多兵。
王德用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他急忙将林近拉到一旁道:“致远,你我也有点交情,你如此做可就真的与军中将领撕破脸了。”
林近笑道:“他们还敢造反不成?”
王德用忍着心中的怒气道:“军中空饷之事由来已久,万不可如此过激行事。”
“空饷之事必需要查清,王老将军你作为一军率臣,不应包庇才对。”
王德用叹了口气道:“我便与你明言吧!若说吃空饷军中将领那是人人有份,老夫这个率臣偏偏成了局外之人。河北路正值用人之际,一旦都查办了,契丹人来犯用谁来统兵?何况他们也肯定不会引颈就戳。”
林近佯思片刻道:“其中厉害我自然也明白,他们只要肯主动交代,我可以奏请朝廷从轻发落,让他们戴罪立功。”
王德用闻言问道:“你此话当真?”
林近点头道:“军中此结症由来已久,官家也是心知肚明的,只要他们肯主动认罪,我可以替官家应下此事。”
王德用又撇了眼林近腰间的御剑,沉思片刻道:“我可以说服我的人,杨崇勋那帮人我说话不一定管用。”
林近道:“都总将此事通传便是,一个月的军饷已经在路上了,我倒是希望此事可以皆大欢喜。”
王德用此时也为难了,他又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扭头带着几位将领回了军营。
林近此举无疑是攻心计,这大营他确实没打算进去,他想趁此机会发放军饷,查出实际兵额,如何向朝廷交代就是这些军中将领自己要头疼的事了,当然如果对方肯妥协也不是不可以谈。
王德用将手底下的将领召到营帐内,细说起了这件事。
“主动认罪,戴罪立功?他一个安抚司事有这个权利吗?”
一众将领显然是不信的。
王德用面色凝重的道:“他腰间带的那把剑,乃是太祖时传下的尚方斩马剑,率臣之下可先斩后奏!”
杜符年惊讶道:“他竟如此受官家重视吗?都总都没有过如此殊荣。”
“你们趁
早断了之前的心思。”
又一将领道:“他万一不信守承诺又该如何?”
王德用面色一凛道:“他应当知道其中厉害,他若是食言我也不会放过他。”
满屋子的将领一听此言,纷纷抱拳道:“卑职等仅凭都总吩咐。”
“符年,你去将此事通知杨崇勋,就说本都总答应了此事。”
“是,都总!”
杜符年领命而去。
王德用又道:“你们去将发放军饷的事通传下去,每次出营一指挥领完速回,不可在营外逗留。”
有人急道:“都总......”
王德用正色道:“愣着干什么?你们难道还敢带人出营去将钦差杀了吗?”
“遵命!”
“......”
王德用说的没错,杨崇勋与马邑听到林近要在营地门口发放军饷后,也是一阵头皮发麻,果然应了那句话,对方将大门一堵,外出祭祀的民兵哪个还敢回营?
他们此时不得不投鼠忌器,没人敢带兵杀出军营将钦差乱刀砍死,那样就坐实造反的罪名了。
林近如果进了军营只要煽动一场哗变,他这个钦差死了也就死了,朝廷要问罪找个替死鬼就行了。
杨崇勋道:“此事不如就听王都总的吧!对方既然如此说应该也是怕引起哗变。”
马邑道:“只怕对方会出尔反尔,一旦朝廷问罪下来,我们都逃不掉罪责。”
“你的意思是?”
马邑阴狠狠的道:“大营内禁军仍有十万余,他要发放军饷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发完的,只需拖到天黑,军饷发不完就要等到明日再发,他若退去咱们就可以将民兵接回军营,明日便可脱险,他若是夜间仍堵着大门,那么就不要怪我等心狠手辣了。”
此时营帐外走进一个人,是一个都虞侯,他一拱手道:“副都总,卑职找回来一些民兵,到了营地门口被朝廷的钦差拦在了门外。”
杨崇勋问道:“为何?你不会说那是出去训练的队伍归营吗?”
那都虞侯道:“钦差说这些兵是清一水的定州口音,要核对花名册。”
“结果如何?”
“那些民兵一听钦差的话,都生了惬意纷纷要走,卑职拦不住他们,人都已经走了。”
“那林致远没拦吗?”
“他没有阻拦的意思!”
杨崇勋与马邑闻言对视一眼,都沉思起来,对方显然已经算计到这些情况了。
林近看着这一片禁军营地,心里想着对策,定州禁军大营并不是临时的营地,而是常驻的营地,周围围满了高大的木栅栏,营门虽只有一个,但是有人里外串通想偷偷溜进营却也不是难事。
他对着李用和道:“派出两百骑兵,十人一队,在大营外围巡视,不可让人偷偷溜进营地去。”
李用和闻言点了点头,转身将此事吩咐了下去。
燕七此时带着一队车队慢慢悠悠的到了禁军大营门口,这一队车足足拉了十万贯饷银,林近派人送信回驿站后,燕七就带着车队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