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近冷哼一声道:“辽皇既然派姓萧的回来,看来是想要镜片配方。”
“东家这也能猜到?”
“萧正卿在汴京城经营了多年,做起事来更得心应手。”
祁青夢不解的问道:“辽国死了那么多人没准备翻脸吗?”
林近呵呵一笑道:“国与国之间翻不翻脸,取决于利益,而不是死了几个无关痛痒的人,何况他们还有该死的理由。”
祁青夢问道:“岂不是说,萧正卿回来对我们来说威胁最大?”
林近摇摇头道:“多防备几个契丹人而已,契丹人看中了千步镜的镜片,其他人看中了玻璃镜子的暴利,又有什么不同?”
林家的一面全身镜售价五十贯,这个价格在大宋可以买一匹马了。
马属于这个时代最高大上的交通工具了,四舍五入相当于一面镜子换了一辆宝马汽车。
岂止是暴利,简直就是在抢钱,又怎么不会引起别人的觊觎之心。
只是因为林家农庄上次杀人的事,没人敢有过分的动作而已。
祁青夢担心的道:“东家还是让我跟在你身边吧!”
林近笑道:“我左右不过在书院,三里巷和作坊之间来回奔走,在这汴京城里没人能将我怎么样,你将自己的事情做好就可以了。”
祁青夢气的一跺脚,“我会让父亲再多寻些人手的。”
林近却是明白照着林家的产业这样发展下去,人手永远都不会够用的。
“你多找些密探,在其中挑个人出来负责传递消息,这样你跟在我身边岂不更好?”
“东家,豢养密谍过多被人抓到把柄按个谋反的罪名怎么办,那可是凌迟的罪过。”
林近闻言也是一惊,自己是在古代,前些年赵祯恢复了凌迟的刑罚,如果真的因此被按个谋逆的罪名,自己岂不是真的要被千刀万剐了。
林近无奈的道:“你先回去将许靖请来书院吧!”
许靖是许惜的大伯,林近在许惜被送到林家后,就让祁青夢打听清楚了,而许家是的祖辈就是曹家的家将,这一点他早就清楚的知道了。
这也是林近没有专门陪着许惜回家的原因,他在等着许靖自己上门。
许靖将侄女送给自己当妾,肯定是打了什么主意,林近也知道对方迟早会沉不住气。
林近将许惜喊过来说道:“你大伯等会要来书院,我本来想过几日陪你回趟家的。”
许惜闻言略有感动,抬起玉手撩了撩鬓角。
“奴家知道相公不会真的让我与家中断了联系。”
两人正在你侬我侬的时候,听到有脚步声传来,颇为急促。
林近却是面色一变,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几个汉子已然翻墙而入,几人虽未带兵刃,林近却知道来者不善。
为首之人已是开口道:“林致远是吧!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林近稳住心神问道:“请我去什么地方?”
“樊楼!”
一个刀疤脸插嘴道:“军师何必与他废话,一个细皮嫩肉的书生而已,直接掳走便是。”
许惜早已吓得花容失色,不敢言语。
林近也是心如鼓撞,看这一行人面孔也绝非善类,樊楼?鬼才会信。
“我可以拒绝吗?”
那个被叫做军师的道:“你还有十息的时间做决定。”
“你们有把握将我带离此地?”
“五息!”
林近此时顿感压力,这几人如果真的敢在此杀人,自己与许惜怕是难以活命,而这个叫军师的人很像一个果决之辈。
“好我可以跟你们走!”
“相公。”
林近此时也是无奈,祁青夢刚走一会儿,怕是短时间内赶不回来,只得拍了拍她后背示意她不要着急。
刀疤脸一指许惜道:“她也要一起走。”
林近闻言面色一变,看向那为首之人,自己跟去能不能活命还不知道,许惜被一起掳走,自己又如何护得了她周全。
“光天化日之下,在这皇城之中,我若是誓死不从你们又能耽搁几时?”
军师果决的说道:“她留下,你立刻跟我们走!”
林近实在想不到什么人敢在这皇城之中将自己掳走,且不被人发现。
这些人在他眼睛上系了条黑布,便带着他离开了小院。
林近此时耳边没有任何嘈杂的声音,甚至可以说是无比的安静,这一群人的脚步声却有微微的回音传来。
答案呼之欲出,自己此时在汴京城地底下,这可能是最合理的解释。
而那为首之人说请自己去樊楼,林近心中一惊暗道:“鬼樊楼,无忧洞!”
汴京城的地下排水系统又深又广,里面可以住很多人,多是亡命之徒藏匿在里面,所以叫“无忧洞”,还有一些人贩子拐了妇女藏在这儿,故此又有“鬼樊楼”之称。
汴京城有多大,这鬼樊楼就有多大,里面四通八达,如同一个地下城市一般。
莫说开封府衙门拿鬼樊楼没办法,就是赵祯也是对此毫无办法,要清除此患所需的人力和财力绝非小数目。
这些凶恶之徒,以鬼樊楼为窝点,专做非法之事,在大街小巷拐骗儿童。
谁家孩子被拐带了,只要被他们带入地下排水网络里,这孩子就算找不回来了,就算报官也是无用。
这些小孩在里面接受调教长大,经过多年洗脑以后,就是鬼樊楼的新鲜血液了。
女孩命运更加悲惨,听话的卖到上面的欢门,不听话的就留在地下,同样做的是卖皮肉的生意。
林近虽猜到个大概,但他也没敢多言,只装作不知道一般,被这些人带着走了不久,有了些许嘈杂的人声,渐渐热闹起来。
而书院里的许惜此时早已哭成了泪人,祁青夢带着许靖和许惜的父亲许凌来到书院的时候,衙门的人早已赶到了。
祁青夢见此急忙通知了他父亲祁迁和林近的大嫂王语嫣。
王语嫣听闻林近被掳走也是花容失色,泪如雨下。
祁迁从城外赶回来也是一头雾水,因为林近就如人间蒸发了一般。
开封府尹贾昌朝虽与林近有仇怨,但他也不得不重视这件事,因为林近此时是有省试资格的举人,是开封府发解试的第七名,在大宋读书人的事才是最大的。
贾昌朝匆忙的回到家中召来了贾章旁敲侧击的询问,他有些担心此事是自己这个长子所为。
贾章也听出了他父亲话中的意思,
“父亲,孩儿最近没有找那林致远的麻烦,这都是他咎由自取。”
贾昌朝狐疑的道:“在这汴京城里,没有人敢掳走一个有举人身份的读书人,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
“父亲说的没错,是没有人敢,但是世事也无绝对。”
“章儿可有想到什么?”
“父亲又何必为那林致远的事这般心急呢!他与咱家也是有仇怨的。”
贾昌朝怒道:“我又怎能不知?可如今我是开封府尹,这件事影响太大了,谏院弹劾为父的奏章怕是已经摆到御前了。”
贾章沉思片刻说道:“父亲不想想什么人能在汴京城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掳走!”
“鬼樊楼?不可能,他们不敢如此做,他们也就对那些平民下手,即便一般的富户他们都不敢下手,何况林致远的身份如此敏感。”
贾昌朝与林近犯了同样的错误,总是认为那些人不敢对有身份的人动手,其实那只是利益不够大。
“若是有人出了足够让他们铤而走险的价钱呢?”
贾昌朝冷哼一声道:“他们就不怕朝廷派禁军围剿吗?”
贾章也知道自己的理由有些牵强,朝廷不是没办法根治鬼樊楼。
而是这样做得不偿失,鬼樊楼住着几万穷苦之人,真要花大量人力物力缴灭了,这些人又安置到哪里?
贾昌朝想不通。
贾章也想不通。
林近更想不通。
林近此时已经被锁在了铁笼子里,心中却是狐疑,自己与鬼樊楼井水不犯河水,对方没有理由为难自己,何况自己与赵祯的关系这些人不可能不知道。
这里异常的潮湿,不过三日时间林近就感觉到身上发散出来的臭味。
这些人将自己掳来此地关了起来,除了每日送饭的人和来取换便桶的人,再也没有来人跟他说过只言片语。
这里是一处封闭的排水管道空间不大但是足够长,里面有十来个铁笼子,三三两两的年轻女子被关在笼子里面,并没有儿童。
林近可以算是这里唯一一个男的。
他不知道的是儿童到了这里都会被集中到一处进行洗脑培养,并不会被关押起来。
林近经过这三日的思考也明白了,这些人既然铤而走险必然有足够的利益驱动,事出反常必有妖,而这妖到底是什么他也猜不透。
他只是暗暗发誓,自己若是能安然出去必须要大量招聘打手和密探,再这样下去,自己怕是活不久。
林近看着这紧锁的铁笼,想到了前世看过的美剧越狱。他不知道越狱的主角能不能打开这个笼子,反正他此时没有合适的工具打开。
也许只要一根木棍便可,但是此时却没有人会递给他一根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