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近见到赵祯的表情又解释道:“官家须知史书是由什么人写的!杨广废除九品中正制何尝不是早已看透了仕族门阀的贪婪无度,进而开设进士科则是为了让寒门有了登天之梯,而仕族门阀皆反对如此做,这也是隋灭亡的真正原因,杨广太过急功近利了,并非什么大昏君。”
赵祯闻言才沉思起林近这几句话中的意思。
“林近你确实很有才能,也只有你才敢和朕说如此话题。”
林近回道:“草民只是有些个人见解,实在无人诉说,估计这番话也只有官家听的进去。”
赵祯一笑道:“如此说来你倒是要谢谢我这个听众了。”
“自然应该多谢官家这个听众,得以让我抒发心中不快。”
“你似乎对儒家颇有成见?”
林近直言道:“官家误会了!我心中也是异常尊崇孔孟之道,只是却不是自董仲舒之后的儒家。”
“朕倒是觉得你胸中有自成一派的学说,不知可还对?”
林近尴尬一笑,对于赵祯如此一位君王林近还是心中颇有好感的,此时他既不想否认又不愿承认。
“官家,草民不敢称自成一派,只是不停的多学多想而已。”
赵祯问道:“朕就知道是如此,林致远朕再给你找个学生可还行?”
林近闻言也疑惑问道:“不知官家说的是何人?”
“朕的朱才人已是快要临产,介时若是儿子便让他拜你为师如何?”
林近闻言心中微微一惊,他知道赵祯的儿子是都夭折了的,年初死的赵昕应该是第二个儿子,那下面要出生的便是第三个了。
“官家为何孩子还没出生就与草民说这些?”
林近此刻心中有些可怜起这个千古第一仁君,即便后来的养子赵宗实继承了他的皇位依然还生了濮议之争的事端。
但是林近又不想答应此事,将来赵祯这个孩子还是会暴毙,这对于自己来说是个大麻烦。
“朕的儿子将来让他跟你学治国之道,朕毕此生之力做不成的事,便让他接着做。”
林近闻言一阵头疼,你儿子能不能活过三岁都是问题,但林近也不能将此事说给赵祯听。
关于赵祯的子嗣问题林近也有想过,他认为这赵氏皇族本身就有遗传性疾病,内宫之中更是藏污纳垢之地,只要懂得此病原理之人稍加引导便可以致使其发病。
而赵祯又早早就宣布只要谁为自己生下儿子,就立谁为皇后,所生的儿子立为皇太子,这些妃子都是大家族势力送进宫来的,是为一方势力代言的人,在内宫这充满尔虞我诈的地方,她们为了争权夺势,为了家族利益什么事干不出来?
赵祯也是非常聪明的一个人,他见到林近为难的神色,自然能猜到林近在担忧什么。
“你认为朕当初求子心切,说了不该说的话?”
林近闻言也是目瞪口呆,这赵祯还真敢什么都与自己说啊。
“官家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说那种话?”
“朕的父皇没说过这话,朕的兄弟又有哪个活着?”
林近此时是真的吃惊,宋朝皇族子嗣一直是个大问题,但具体原因也只是猜测并无真凭实据,肯定是内宫宫斗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你无需如此吃惊,就好像你前面所言,这些人对此事都心知肚明,你莫非以为朕真不知道子嗣夭折的原因?只是朕也无能为力制止此事罢了。”
林近闻言正欲开口,却被赵祯打断了。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又岂止后宫内斗那么简单。”
林近听赵祯如此说也是头大,赵祯虽没有明说但也不难猜,大宋这么多势力,后宫那么多妃子,其他皇族子嗣或者太祖一脉除非都拖出来杀光,否则终其一朝都会如此无休止的继续下去,因为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
林近道:“官家即便我收了这弟子,我也给不了他任何帮助!”
“这要看他的造化了!”
赵祯此时的语气哪还有半分仁慈,仿佛那不是他儿子一般!
“朕便是打小在宫内长大的焉能不知其中的蝇营狗苟?”
林近此时也明白赵祯为何如此说了。
“官家如果相信草民,不如便听我一句话,将来若是儿子便效仿当年刘皇后吧!”
刘皇后当时深受宋真宗的宠爱,却没生下一男半女,而她宫里的侍女李氏受到真宗宠幸,怀了孕,大中祥符三年生下了赵祯。刘氏就把这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严禁别人跟孩子说真相。于是这个皇子从小就叫刘氏大娘娘,一直认为刘氏就是自己的母亲,直到刘氏去世之后,仁宗才知道真相。
赵祯问道:“你是说将来朱才人生下孩子给曹皇后抚养?”
林近点点头道:“草民只是随口一说,至于如何做全凭官家自行决断。”
林近只能提醒一下赵祯,至于赵祯如何选择林近却不想多问,毕竟这种事赵祯自己就亲身经历过。
赵祯闻言陷入了沉思。
“官家若无旁事,草民这就告退出宫去了,不过官家若真的如此决定,可是不要与人说是我出的主意。”
赵祯闻言抬头看了看林近,又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显然赵祯此时已经没心情谈论其他了。
林近出了文德殿被张茂则派的一个小黄门领着送出了宫门。
宋行古和李用晦两人还在宫门口等着赵祯召见。
“两位大人你们再多等会儿,小子这便回去了。”
林近因为担心昨日诗会上与密国公府的事急着回家,也不待两人说话便径直而去。
林近回到家中看着祁青夢收集回来的消息也是颇为吃惊。
这密国公府家庭内部果然yin乱不堪,比李明月说的还严重。
林近倒是不担心程凝儿会被赵仲旻逼亲上门,毕竟有富弼这层关系,赵氏宗亲还是很怕士大夫那张嘴的,而富弼那张嘴还是出了名的能说,除非程凝儿的父亲想攀附密国公府答应对方,这却不是林近能阻止的,只能到时再想办法应对。
他觉得李明月那个大哥倒是有可能答应密国公府,但是这事他不好去参与其中,至于林家有赵祯罩着,更不怕密国公府的人来找麻烦。
青夢提醒道:“东家我这里还有一些是前几天打探的贾昌朝家的消息。”
林近闻言才想到自己貌似有好几个仇人,而且都是狠人。
林近心中掐算着自己最近得罪的仇人,契丹人还在城外,这群人不得不防。贾家,林近心中又冒出一个人名贾章,此人比他爹贾昌朝还难对付,有些阴狠最该防的就是这个人。
“青夢,契丹人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这些人要盯的紧些,他们做事可是不管不顾,千万不要大意。”
“东家放心,此时契丹人还窝在驿站里不曾露过面,一直派人盯着呢!”
林近点了点头,又默默思考起来。
“青夢,若是我让你去把贾章杀了,你敢不敢去?”林近突然问道。
祁青夢咋一听到还以为听错了,缓过神来才问道:“东家,真的要杀人?那可是开封府尹的公子!”
“那就不杀人,打断他两条腿如何?”
祁青夢已是被林近气的不轻,自己这个东家以前也没这么不靠谱吧!怎么今日像变了个人一般。
“东家,在这汴京城里行事要瞒过皇城司的眼线很难,何况是动贾家的人。”
林近摇摇头道:“这贾章做事滴水不漏,东家我又没权没势,想收拾他都不成了。”
“东家,打听贾家这些消息可是费了不少钱,想来没漏掉什么,应该都在这里了。”
林近看着信纸上写的内容,问道:“这上面说贾家经营的是交引生意?”
祁青夢想了想回道:“是的主要做盐引,贾家的门客在外地买来盐引在京城卖出。”
宋代实行比较广泛的禁榷制度,盐、茶、矾、香药等采取间接专卖,先由商人向朝廷设立的榷货务人交现钱购买一张交引,然后凭着这张交引到指定地点领取盐茶等商货。
比如商人将粮草送到边疆,边疆的榷货务人估价后发给交引,这交引可以是盐、茶、矾、香药等。商人凭交引可赴京城领取钱财,或者到产地换取茶、盐、矾、香药等货品再行售卖。
交引的原始功能类似于“提货单”,见引给货,认引不认人。而贾家做的就是收卖盐引的生意,随买随卖从中赚取差价,也是暴利的生意。
林近自言自语道:“这是做的期货股票生意吗?如此这盐引得好好研究一番了。”
祁青夢听得一头雾水,坐在一旁也不做声了。
林近想了想道:“青夢你再去打听一下,贾家在汴京城有多少家交引铺,大概规模多大,越详细越好。”
祁青夢听了林近吩咐出门去了。
而林近在房间里则将纸铺开画起了图纸,权势没对方大,下黑手也不行,只能在明处对付贾家了。
林近画完图纸又自言自语道:“只是不知道这大宋股票期货交易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看来此事还是要自己亲自前去了解一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