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林近一早便骑着小毛驴回到了作坊里,吩咐人将招股说明书装上马车,又将账房里的三个女人喊出来,然而王语嫣是不肯去暮楚楼这种地方的。
林近只能让祁青夢跟着雨霖铃、郑婉晴二人去了暮楚楼,又吩咐祁迁带了一队人负责收钱。
徐绩也带着几个伙计去帮忙了,作坊里管事的人只留下秦宗和王语嫣。
正当林近收拾好准备动身之时,却有人登门来访。
林近没有与祁青夢她们一起去,也是猜测必然会有人来找自己,至于是谁他却猜不到,汴京城不缺乏权贵豪门,朝廷要建酿酒作坊的事,这些人早就知道。
林近没有动作的时候,他们自然沉得住气,昨日林近将传单发出去后,这些人怕是真的坐不住了。
他们猜不出林近的打算,又不想放弃这次的机会就只能一早登门来了。
林家作坊阁楼书房里,有两位客人,这两位林近是比较熟悉的。
“林近昨晚我们可是来此等了你好久,你是故意躲着我等吧!”
这位是弓弩造箭院的许靖。
“林贤弟,这种大事你怎么突然就要发卖份子,着实让我等措手不及。”
最先开口说话的正是浓眉大眼的高遵甫,显然他早就惦记着酒坊的份子,只是未曾想到林近动作这么快。
“是啊!林近,你的酒我们都不曾见过就直接发卖份子了。”
“两位哥哥,你们既然有意等会买些份子便是了。”
许靖急道:“可你就凭一纸空文就想要换钱,哪个敢买。”
林近当然不会将酒拿出来再卖份子,那样岂不是要抢破头,平民百姓若是有想买的又怎么买的到。
林近将事情透露给了程,李两家是他的私心,他不公布样品酒就发卖份子,为的是照顾一下想要参股的平头百姓。
林近笑道:“这就要看各位的眼光如何了。”
“你就不能透露些内情给我等?”高遵甫问道。
林近反问道:“我告诉两位内情,两位能保证不告诉别人吗?”
高遵甫与许靖闻言皆是无言以对,正是因为他们与林近有些交情,才被推出来打探消息的,回去自然要告诉别人。
林近又道:“莫非两位怀疑我的人品?”
“我很是怀疑。”
“不怀疑。”
许靖与高遵甫脱口而出,却是不同的两个答案。
“两位,非是我不念交情,只是你们此来代表的是别人,我若透露出去,又怎么有公平可言。”
许靖与高遵甫闻言却也不好再过纠缠。
所有人都不知道内情,而买与不买,买多买少全凭自己的眼光了。
送走两人林近便直接出门去了暮楚楼,他要尽快解决这件事。
什么份子卖不掉怎么办?林近才不怕卖不掉,他家里的钱财已经堆成山了。
暮楚楼此时已经人满为患了,武霓裳早已后悔让林近在自己楼里操办这件事了。
其实这些人多数是看个热闹,真要想买的人早就将钱拉来了,比如程家李家都是带着几辆大车拉着铜钱来的。
也有平民百姓推着小车上面放着几个钱篓,应该是有余财的人家也准备买一些。
暮楚楼虽不小但是也容不下这么多人在里面,林近本来就没打算将人都请进去,而是就地派人发招股说明书。
更是让徐绩吩咐人在暮楚楼的墙上贴了整整一排,让人们自己看。
将所有的招股说明书发完,林近就进了暮楚楼。
此时叶清臣还没有来,林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朝廷三司的人到了他才敢收钱。
叶清臣带着三司几个隶员到的时候,外面的人直接散去了一大半,陆陆续续有人离开,这些人并没有要买份子的心思。
“草民参见叶大人。”
“免了!”
叶清臣此时也没让众人行礼的意思。
“既然要发售份子为何不将人都请进来?”
林近笑道:“这不是等叶大人来吗,外面那么多人怎么能都请进来,况且大多数都是看热闹的。”
叶清臣到了此时仍然不太信,林近可以将三成份子发售出一百万贯钱,总觉得太贵了些。
“那你准备如何做?”
林近不以为意的道:“招股说明书已经发给他们了,等他们想明白了再说。”
林近搬出一坛样品酒放到桌子上,又说道:“等会那些买了份子的人,进来每人可饮用一小杯。”
叶清臣闻言捋了捋胡须道:“本官可否先品尝一下?”
“叶大人决定现在开始发售份子了?”
“有何不妥吗?”
林近回道:“我只是想让外面的人多考虑一下。”
叶清臣摇头说道:“虽是贵了些,可这是朝廷酿酒作坊的份子,天底下头一份。”
林近心道:“以后谁又说得准呢!”
林近与叶清臣在里面聊天,外面已经是吵的热火朝天。
“朝廷这酿酒作坊的三成份子,作价一百万贯,是不是太贵了些,作坊在哪?酒呢?”
“我看啊!这一百万贯收上去,怕是直接入了国库,再想拿回来门儿都没有。”
“你们别乱讲,这私自酿酒可是杀头的罪过,如今能参些份子,别说你们不动心!”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只有那些打定主意要买的人,焦急的盼着里面能出来个人。
此时林近走了出来扯开嗓子道:“这次朝廷酿酒作坊的份子发卖由我来负责,详细的情况招股说明书里写的很清楚了,要买的便来门前排好队。”
等的着急的人已经抢先站到了前面,不到片刻就排起了一条长龙。
李明礼也没想到这招股大会,竟然要与这些平头百姓一起站着排队,虽心中不愿但是想起妹妹的嘱咐,不得不硬着头皮跟这些人挤到一起。
此时货币的交接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林家的账房只有雨霖铃一个人,郑婉晴只能帮着打打下手,完全忙不过来。
跟随叶清臣来的三个隶员却是被林近抓了壮丁。
这样四个负责登记造册的人,郑婉晴在一旁负责传递收凭。
而祁迁则带着人负责收取钱财,郑婉晴递出一份收凭,他便收取一份,吩咐人拉回林家作坊。
虽说林近规定的是十贯每股的价格,每户只可买一千股,也就是说每户最多只可买一万贯的酒坊份子。
但是很多富户却分了多次来购买,比如程家,李家这种知道内情的,程家买了五次共五千股,李家买了三次共三千股。
高遵甫与许靖则是各买了两千股,而曹家派来的门客家丁,则是买走了足足有一万股。
朝廷中的官员同样让子嗣、门客来偷偷的买了不少。
林近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那条规定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商人和老百姓可能会遵守,但是官员肯定不会理的。
普通老百姓都是几十贯、百贯、千贯的买,很少有拿出万贯买这酒坊份子的。
林近在楼里的八仙桌上摆满了酒杯,不停的倒着酒,付完银钱拿到酒坊股份证明书的人,喝完酒都是两眼放光的走了。
“你不怕这些人将你这酒的秘密说出去?”
“叶大人,这些人可能昨天一夜没睡好,才拿定主意要买这份子,如今自己好不容易赌对了,为何要轻易告诉别人?”
叶清臣笑道:“人都有亲朋挚友。”
林近笑道:“这些人大概会向他们的亲朋挚友借钱再回来买。”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林近问道:“叶大人不准备买一些?”
叶清臣只是摆摆手。
林近也大概了解了,他必然也派了人来买,自然也不再多问。
叶清臣穿着一身官服坐在里面,也没人敢来闹事,酒坊份子卖的很顺利,很多上万贯的钱财交易,大多都是用的钱引,买家肯承担这部分手续费,林近自然是乐意的。
接近尾声了,很多人也闻讯赶来了,只是此时所剩不多,任这些人再着急也只能暗自后悔,醒悟过来后又大呼,林致远不当人子。
“叶大人,这账簿和钱财我可是都带走了,朝廷只有每年分润利润的权利,不可插手经营事项。”
叶清臣闻言面色一暗,问道:“若是朝廷哪天急用钱财又该如何?”
林近嘿嘿一笑道:“朝廷可以像今日这般卖酒坊的份子嘛!”
“那样岂不是朝廷的份子越来越少?”
“叶大人,这一家店铺掌柜的没经营好,东家也会不高兴的。何况您管的是朝廷的三司,经营不善,东家同样会不高兴,要想怎么多挣钱,而不是拆东墙补西墙。”
叶清臣被林近这句话气的着实不轻,林近这是将他这个三司使比作店铺掌柜的,他又焉能不生气。
“哼!三司关系天下民生,怎能与小小的店铺相提并论。”
林近笑道:“那店铺关系的也是东家全家老小的身家性命,又怎么不重要了?”
见叶清臣不搭话,林近又道:“道理是一样的,只不过叶大人这个掌柜管的店铺更大一些罢了。”
叶清臣没想到林近会用如此不恰当的比喻,却又觉得有几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