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洛阳皇城御书房。
林近有些无语,曹丹姝真的命人在御案前挂上了一个帘子,当真是只听其声不见其人。
“辽国耶律宗真和李元昊带领四十万大军围困幽州城,几位宰辅可有对策?”
林近回道:“命狄青部全力拿下塑州、大同府、应州、抽调上四军去河北路支援。”
章得象道:“那京城谁来守护?”
“再招新军。”
“为何不让新军前去河北路支援?”
林近回道:“建新军需要时间,河北路等不到新军建好,必须尽快支援。”
他的目的其实就是要将守护京城的上四军调走。
中央禁军早已亏额严重,战力比边军更是差了太多,不如组建一支新军用来护卫京师,还可以将军中的不安分份子赶到战场上去。
所有人都犹豫了。
曹丹姝道:“诸位宰辅没意见的话就这么办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由不得他们不同意了,辽国四十万大军压境,调上四军前去河北路支援可以说是最稳妥的方法。
晏殊道:“由谁领兵出征?”
正常来说应该是赵祯御驾亲征的,因为这是一场堵上全部家当的大战,任何一方输了都可能面临灭国的危险。
但是赵祯昏迷未醒,太子和皇后是不可能出征的。
曹丹姝问道:“林爱卿,你的意思是?
林近道:“臣提议让国舅李用和带兵前往与王德用合兵一处!”
曹丹姝又问道:“那建新军之事?”
林近回道:“臣推荐由中央钱行副掌柜曹佾负责。”
章得象、晏殊、韩琦、夏竦、贾昌朝闻言都是一惊,这样岂不是曹家彻底掌控京城的禁军了。
曹丹姝问道:“诸位宰辅可有异议?”
这事即便几人不愿意,也不敢反对啊!这是曹皇后给儿子稳固权利呢!
曹丹姝见几人不说话便道:“那就如此决定吧!”
众宰辅退下后,曹丹姝将林近留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调走上四军?”
林近笑道:“上四军已经烂了,让他们充入边军吧!”
曹丹姝忧心的道:“那京城有谁来守?一时之间去哪里找那么多军队?”
林近回道:“镖局可以暂时守卫京师,你弟弟与他们关系很熟,直接可以调用。”
“他们人数太少了。”
林近摇头道:“不需要太多,京城暂时不会有事。”
曹丹姝一双美目看着林近认真的道:“我相信你,只是觉得这样风险太大了。”
林近抚了抚她的秀发安慰道:“不会有事的!”
曹丹姝接受了林近的建议。
与此同时科举举行在即,林近不得不抽出大量时间来,给殿试准备题目,他有信心让通过殿试的人不超过五十人。
很快李用和被任命为河北路副经略安抚招讨使,带领着号称二十万的上四军出发了,而实际上只有十万人。
晏崇让回到汴梁城负责起了中央钱行的一应事务。
曹佾则被调到洛阳组建新军了。
只半个多月的时间新军便达到了两万人,新军给的待遇极其高,挑选也是非常严格的,训练自然也是由林近那两千多名黑云铁骑负责。
曹家、高家、慕容家的人俨然成了新军中的新势力,守卫皇城的禁军更是被全部替换了出去。
如此一来,赵祯即便再醒过来,也只有皇城司一支力量可用。
最难受的还是掌管着三司的包拯,因为国库里穷的快跑老鼠了,这几年打仗打的国库亏损严重。
又因为迁都朝廷收入锐减,如今包拯就指望酿酒作坊和中央钱行的分红了,只要钱一到位国库里就又有钱了。
因此包拯隔三差五的派人往汴梁城去催钱。
大宋东、西两路与辽国开战,动用了六十五万大军。
一路由狄青等武将带领二十五万大军从河东路进攻大同府。
一路由王贻永、王德用、李用和带领四十万大军在霸州与幽州城下和辽国大部队对峙。
耶律宗真和李元昊此时是君臣关系了,两个人好的就差睡一张床了。
但是塑州、应州失守的消息传来,任他们再底气十足,也不由
的担心了起来。
大同一丢,蒙古诸部就有可能脱离辽国的掌控,辽国的领土很可能会因此丢失大半,这是耶律宗真非常不愿意看到的。
只是宋人将城墙建的这么高,又派驻了重兵,自己想打又不知从哪里入手。
最近几日朝中又因为狄青一人带领二十五万大军的事情争吵了起来。
章得象道:“臣以为应派出河东路经略使统筹此事。”
韩琦、夏竦、贾昌朝对此都表示赞同。
晏殊道:“一名武将统领二十五万大军,这是我朝从未有过的事。”
林近道:“但是他一路势如破竹,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曹丹姝也是担心的道:“章相、晏相说的也有道理,林爱卿难道真的不考虑此事吗?”
她这是在跟林近商量,但是她更倾向于派出河东路经略安抚使节制狄青的权利。
“狄青很有军事才能,如此一来必然会让他畏手畏脚。”
夏竦道:“二十五万大军在外,林枢密难道就不担心失控吗?”
林近无奈,这屋子里的人都是建议派出经略使的,他不得不退让。
“派出河东路观察使辅助狄青,诸位觉得如何?”
林近这也算一种妥协了,其他人也只能退一步答应了此事。
曹丹姝问道:“派谁去合适?”
林近回道:“环庆路招讨安抚使刘元。”
“那就如此决定啊!”
林近推荐刘元也是因为狄青和刘元在陕西配合的还算可以。
众人退走林近又被留了下来。
曹丹姝问道:“狄青真的能打下大同府吗?”
林近回道:“能,但是会死很多人。”
“那河北路呢?”
“河北路要想保住幽州城不失同样会死很多人。”
曹丹姝眉心紧皱,她似乎在想着会死多少人。
林近笑了笑又道:“战争哪里有不死人的,这次只要狄青拿下大同,河北路不失咱们就算赢了。”
曹丹姝又道:“包拯上奏折说国库里没钱了。”
“实在没办法,可以让他发卖一些中央钱行的份子或者向中央钱行贷款。”
曹丹姝道:“他不肯,他要从内库里借。”
“那就借给他,你让他以中央钱行的份子做抵押。”
曹丹姝闻言气结,“你......你怎么那么多鬼主意?”
林近问道:“官家情况如何了?”
曹丹姝忧心道:“面色好了许多了,我觉得他迟早会醒过来。”
林近回道:“醒过来你就还政给他,现在你也知道皇帝不好当了吧!”
“那新军?”
“新军也还给他呗!”
曹丹姝撒娇道:“本宫有些不甘心!万一他秋后算账怎么办?”
林近呵呵笑道:“那就制造点麻烦出来。”
“如何制造?”
林近凑近她耳边道:“党争!”
曹丹姝闻言面色一变,“党争于国不利。”
“党争自古有之,只要不失控就可以了。”
“如何才能不失控?”
林近笑道:“将党争公开化。”
曹丹姝认真的道:“要如何做?”
显然她有些动心了。
“将朝廷的官员一般分为两个党派,革新派与守旧派,让他们将各自的理念摆放在明处。”
“他们岂不是要天天吵架”
林近回道:“他们从未停止过争吵。”
现在朝廷里掌权的还是守旧一派,革新一派大多都在外任职,林近这个建议自然不是为了给赵祯制造麻烦,而是为两党制起个头。
林近又道:“可以由朝廷出面建两个党派,比如立民党与富民党,让朝中官员自己选择加入。”
曹丹姝问道:“他们如果不加入呢?”
林近摇头道:“他们会加入的。”
朔党、蜀党、洛党的名人们都已经出现了,林近不得不尽快将党争摆到明处,与其让他们暗搓搓的将宋朝争的灭亡,不如放到明处让他们争个你死我活。
“怎样才能建立这两个党?”
“下一道旨意,让他们自己选就是了。”
曹丹姝
摇头,“章得象和晏殊不会答应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曹丹姝又问道:“那武将呢?”
林近解释道:“军人不可以入党,党派只允许文官加入。”
“立民党与富民党,你帮我写好,我下旨意试探一下?”
林近急忙点头,“试试无妨。”
他离开御书房去写了份建党的文书。
为了杜绝党争,维护大宋的统治,维护皇帝的权威。
为了大宋百姓丰衣足食过更好的日子,朝廷准备两个党派。
其一为富民党,指定韩琦为建党人,其二为利民党,指定贾昌朝为建党人。
至于建党的理念则是让他们自己去想。
第二日政事堂就炸了锅。
贾昌朝一脸懵逼的看着曹丹姝发下来的懿旨。
“章相、富相,此事你们怎么看?”
章得象呵呵笑道:“圣人既然如此要求你去做就是了。”
“这......这我不懂建这党派有何用!”
章得象又道:“我们也不懂,也许是让你和韩琦吵架用的吧!”
贾昌朝又看向晏殊,“晏相,你的意思呢”
他很希望晏殊和章得象能将这份懿旨封驳回去。
晏殊道:“你问我不如问韩琦。”
韩琦道:“既然两位宰辅不反对那就建吧!”
林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政事堂的几个人只当这是曹丹姝瞎想出来的东西,根本没当回事。
林近却不这样认为,韩琦、富弼、欧阳修、范仲淹、张方平等人是一路人,他们与贾昌朝、庞籍、文彦博等人是对立的,这就会产生纷争,从而越演越烈。
最后把晏殊和章得象也拉下水,然后王安石、苏颂、王珪这种新人也会选择一党加入。
对皇帝也是有好处的,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出两方人马的意图,从而一直稳坐钓鱼台,哪一方弱势了,稍微拉一拉偏架,继续高枕无忧。
林近建议曹丹姝给这两个党派各提供了一处办公场所供他们使用。
韩琦和贾昌朝两人在皇城外的街上面对面站着,韩琦身后的牌匾是富民党,贾昌朝的背后是利民党。
地方有了接下来就是拉人了,韩琦找到欧阳修和富弼,贾昌朝拉着夏竦、文彦博等人加入了党派。
结党这种事是会上瘾的,尤其是志同道合臭味相投的人,但是他们也有顾虑。
朝廷不允许的时候他们偷偷结党,朝廷允许了他们有些人又担心会不会秋后算账。
尽管曹丹姝三五次解释不会秋后算账,仍有很多人不敢加入什么党。
林近却不着急,党派建立起来了,让他们慢慢发展就是了。
与此同时包拯以百分之五中央钱行份子为抵押,从内库借来了五百万贯银钱用来应付北方的战事。
林近看着曹丹姝递过来的契约笑道:“连个还款日期都没有,你被包黑子骗了。”
曹丹姝一瞪眼道:“他敢,当时他说税收收上来就还的。”
林近又道:“告诉你一件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亩产五千斤的农作物,已经又种下去了,明年的种子可以种植几千亩地,年产上亿斤。”
曹丹姝惊讶道:“前年有传言说西北出了亩产五千斤的农作物,难道是真的?都以为是谣言呢!”
林近点头道:“是真的,是我一直让人瞒着,范公不肯进京也是为此。”
曹丹姝激动的道:“你给我点种子,我试试是不是真的亩产五千斤。”
“我让人从汴梁城送过来了一些,明日给你送到宫里来。”
“好!”
林近劝道:“你总将我留下会让宰辅们有意见的。”
“我想找人挖密道。”
林近笑道:“......洛阳皇城可不是汴梁皇城,你还能挖到宫外去?”
“那就迁都回汴梁城。”
林近无语的道:“净瞎折腾!”
曹丹姝道:“包拯可没少跟我哭诉,这几年朝廷收入锐减,他这个三司使不好当。”
林近道:“那能怪谁?当初我就说过,汴梁城的交通是得天独厚的,章得象非要蛊惑官家迁都,如今三司都穷的揭不开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