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勇士就这么打了水漂,还没听见响儿,其中一个还是同胞兄弟!
也先心疼得直哆嗦,额头青筋暴跳,恶狠狠扑到朱祁镇的营帐,扯着嗓子怒吼:“明人该死!”
面对暴跳如雷的也先,囚犯朱祁镇分分钟有可能被砍了,也先的手一直按在刀柄上,刀随时会抽出来,把朱祁镇劈成两段。
可是朱祁镇毫不掩饰他的喜悦之情,笑容满面道:“太师何必动怒,朕二十万大军丧生在太师刀下,朕何曾有过一句怨言?区区五千人算什么?”
你帐下五万人全死光,朕会更加高兴的,宋诚,加把劲,把剩下四万五千瓦剌军消灭了吧。朱祁镇右手用力握紧。
二十万大军!也先呆了呆,是啊,自己只战死一千多人,却屠尽二十万明军。可随即想起胞弟博罗茂洛海,他的心又痛得无法呼吸,这些年他东征西讨,两个弟弟出力甚多,眼看他就要恢复祖上荣光,入主中原,得到明人花花江山,在这关键时刻,博罗茂洛海却死了,和部落中五千勇士一起成为肉泥。
“送你兄弟过来。”也先怒吼。
朱祁镇像看白痴一样看他。
朱祁镇有弟弟。异母弟郕王朱祁钰这会儿正被以王直、于谦为首的朝臣逼迫当皇帝呢。
皇帝被俘,也先从一个部落首领化身绑匪,开出勒索单子,明廷中那些身居高位的大臣什么大风浪没见过?一看就明白,也先这是拿皇帝当长期饭票呢。
堂堂大明,怎能被人威胁勒索?
怎么办?
接到张辅的奏折后,王直连夜召集留守京中的六部头头商议,大家商量来商量去,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实在是大明建国至今,从没有一次如此刻这般危急,连皇帝都被人俘虏了。
很多朝臣已经把现在的形势同宋朝钦、徽二帝被俘联系上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大明要步宋朝的后尘,大明要完。
眼看天快亮,还没商量出办法,王直急得胡子快揪光了,最后还是于谦一锤定音:“另立新帝,尊皇上为太上皇。”
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好,哪怕这个办法再烂,也比束手无策强太多了。于谦话音刚落,王直一拍桌子:“就这么定了。”
也先想拿皇帝威胁大明,却忘了谁是皇帝由大明说了算。另立新帝,朱祁镇不再是皇帝,要赎金?做梦去吧。王直想到这条计策的关键处,差点笑出声,一扫刚才的焦急,笑容满面,道:“廷益此计大妙。”
朱祁镇的儿子朱见深只有三岁,只好在御驾亲征时把政务交给弟弟朱祁钰代理,朱祁钰也就挂个名,真不敢有自己的主意,没想到代理不到一个月,突然要他转正,还是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
大家都说现在上演的是宋朝钦、徽被俘这段剧情,他幼读史书,师傅可是讲过这一段的,他又不是傻子,哪肯在这时候往坑里跳?
他断然不干。
大臣们也不干,你不当皇帝,谁当?
这会儿,保和殿里,君臣对峙,剑拔弩张。
发生在帝都这一幕,朱祁镇并不知道,他觉得也先是白痴,只不过鄙视他不懂大明的国情而已,成祖迁都北、京,自此历代皇帝都尊奉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祖训,自己被俘,朝廷通过外交斡旋,接自己回去有可能,可送亲王到敌营挨刀?也先未免想多。
也先感觉自己被鄙视了,暴怒之下,“唰”的一声拨出刀。
朱祁镇眼睛眨也不眨,道:“太师可还敢再战?”
损失五千人,你就输不起吗?
也先怔了一下,一刀劈去,帐篷裂开一道口子,风灌进来。他掉头就走,出帐翻身上马,却不知去哪里。这里不是草原,没有地方让他纵马驰骋。
喜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马侧,道:“太师息怒,奴隶有一计,定保明军只有挨打不敢还手。”
“什么计?”也先并不是一味蛮干的莽夫,听说有办法,马上跳下马,问喜宁。现在,他只地想把不远处那七八千残军一举消灭,以报杀弟之仇。
喜宁往前了凑,陪着笑脸,一副我对你忠心耿耿的奴才相,道:“太师,明军营中主帅是英国公张辅,此人最是忠心不过,若太师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张辅定然只有挨打不还手的份。”
“还能这样”也先狐疑。
喜宁肯定:“此计万无一失。若计成,太师得报大仇,请准奴才在身边侍候。”
一个阉人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也先大手一挥:“好,若我能报此大仇,定然重重提拔你。”
喜宁大喜,有也先这句话,小命保住了,还能身居高位,哪怕是成为也先的奴才,权力也大得很。前辈王振同样是一个阉奴,不是在京城呼风唤雨,草菅人命,直至威风凛凛率领二十万大军北征吗?
他不求像王振那么大的权势,只要能小小作威作福一下就行。
“谢太师。”喜宁狗腿地道。
明军这边,宋诚吩咐宰杀骡子,人人有肉,大大庆贺一番。
去怀来的百夫长来了,带来十一个大夫,大多都是年过五旬的老头子,战战兢兢站成一堆,离这群人三四步远,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左顾右盼。此女长相俊俏,一双大眼睛灵动极了,见宋诚快步走来,轻“咦”一声,道:“好俊的将军。”
这是被夸奖了?宋诚失笑,道:“众位大夫远道而来,宋某有失远迎,还望勿怪。”
姑娘也是大夫之一,不过她和那些半劝半被威胁,不得不来的老大夫不同,听说要来军营医疗受伤的军士,姑娘踊跃报名,怀来县令正愁找不到大夫,当然一口答应,担心姑娘反悔,还想让百夫长先送她过来。
没想到姑娘道:“没有药我过去有什么用?赶紧多买些药带过去啊。”主动帮百夫长买药,把怀来县令看得一怔一怔的。
“你就是百夫长口中有如神人般的宋公子?”姑娘上下打量宋诚,最后得出结论:“长得真俊,跟姑娘家似的。”
“……”这是被调、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