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念君虽然心心念念想让周毓白恨不得带上所有好手去边境,但是周毓白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
他是皇子,且是个朴素低调的皇子,府里虽然有好几个功夫高强的护卫,在数量上却不能太多,否则难免招人猜疑,上回北上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但是那一次是领了密旨,如今要西去,自然要添加人手。
舒文谦和董长宁那里当然有合适的人选,早都备着的,只等他出京后再会合,所以周毓白就想给傅念君多留几个人。
最后定了,何丹和郭达是早就指派给傅念君的,再留一个陈进下来,府里单昀的工作也需要他顶替。
陈进因此非常委屈。
难道他是武艺最差的吗?
郭巡却是拍拍他的肩膀道:
“因为你是年纪最小的。”
陈进的眉拧得更深了。
单昀道:“别听他胡说,殿下是倚仗你,以后府里的事……都要落到你肩上的。”
陈进忙问:“那单大哥你呢?”
郭巡在旁哈哈笑:“你单大哥当然要留着时间娶婆娘生儿子,早晚要出去单过。”
陈进听完眼中就露出些羡慕的神色。
“别胡吣。”
单昀呵止了他。
郭巡笑得更响亮了。
似乎王府里的护卫一点都没有因为即将远行而有所惆帐。
比起来后院里的气氛就有些怪了。
傅念君这两天忙着打点周毓白的行装,他这一去上山路远,冬天未必能赶回来,因此厚厚的大氅裘衣都得备着,她又特地去寻了夏侯缨,想请她给些用得上的丸药,以备不时之需。
傅念君觉得夏侯缨现在看她的目光有点奇怪,似乎带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比傅念君更焦虑的是芳竹和仪兰,尤其是芳竹,竟然还很正经地和傅念君说什么“殿下这一去若是久的,半年都回不来,娘子不如抓紧些留个子嗣才是”。
傅念君不知她是哪里听来的这样的话,一时有点无言以对。
芳竹却是朝她眨眨眼,似乎是鼓励傅念君的意思,还说:
“娘子,要不咱们去问问夏侯姑娘……”
最后实在是仪兰听不下去,扯了她出去嘀嘀咕咕好一阵,八成是叫她别乱说话。
傅念君只是叹气摇摇头,心里却也有点沉甸甸的。
周毓白西去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他自有一套能够说服皇帝的言辞,将真实目的隐瞒下来。
而作为皇子领命办差也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就连周绍雍这般年纪近来也都领了命去洛阳,就如同周毓白早前领旨督办江南治水一样,虽然实权是落在随行官员身上,但是皇子只要拿出个把不错的计谋来,都够叫皇帝和朝臣喜悦了。
所以周毓白西行的事打点的很快,宫里派出了一支禁兵全程护送,但是傅念君知道京里的禁兵多数娇生惯养,除了保卫皇宫的精锐,其余的只能说花架子多,有真本事的少,这次跟着周毓白的那些人,真掂量起来恐怕连蛮荒之地山里的悍匪强人都打不过。
但是好在沿路都有厢军护卫,安全方面自然还是有一定保障的。
何况周毓白还明里暗里增添了很多自己的人。
徐太后知道周毓白和傅念君夫妻分别在即,也准了傅念君几天“假”,让她留在府里好好陪陪夫君。
但是周毓白近日来却更忙碌了,府上络绎不绝的访客,皆是来送礼和送行的,还有外头的文武大臣,都要请周毓白过去吃酒席,他必然有几个推不过的,比如同行的那几位大人,少不得得卖几分薄面给他们。
那几位亲王的府上也都来人了,女眷自然只能由傅念君来招呼,既然来了,又必得留饭,因此傅念君也成了忙上加忙,脸都快对人笑僵了。
到了很晚才能夫妻相见,两人俱是疲惫不堪,傅念君由衷地叹一句:
“七郎以后可少出远门吧,我是经不起这般折腾了。”
周毓白的笑还带着酒意,只言:“辛苦夫人了。”
两人躺下后,芳竹说的那几句话就控制不住地钻进傅念君脑子里,虽然傅念君自认并不是个乌鸦嘴,不像太祖朝时一桩故事里头,一位将军家里的巾帼英雄一样,朝出征在即九死一生的丈夫吼道:“你先给老娘留个种再走,免得死了以后你家祖宗没人上香”,气得那将军死活临行前不肯进夫人的房门半步,还撂下话“老子就是要回来再让你这婆娘生个够”。
这被民间百姓传成夫妻情深的一桩佳话,谁都知道那夫人是言语相激自己的夫婿,想让他平安回来,可是很多武将家中的夫人都有这样的期许,在临行前留个孩子。
傅念君想着想着手臂就不由攀上了周毓白的腰。
他愣了愣,忙道:“怎么了?”
傅念君凑在他耳边道:“七郎,你要走了……”
话尾的音节无限缠绵,周毓白浑身一僵,但是他从来便不是轻易被**所左右的人,他细细一想她这反常的举动,便笑道:
“你想生孩子?”
傅念君在黑灯瞎火里红了脸,心一横:“是想生。”
“等我回来吧。”
他摸了摸她的头顶。
他给出的dáàn和那故事里的将军是一样的。
“怀孩子那样辛苦,我怎么舍得让你独自一个人吃苦。”
接着他解释道。
傅念君心里一暖,却还是嘀咕道:
“本来怀孕生子,便是你也帮不上忙啊……”
他在她头顶笑了一声,“听说女子怀孕,脾气性子便会变化,饮食习惯也会变,甚至无端爱发脾气,若我不在你身边,你朝谁去发脾气?”
傅念君不满:“我对七郎发过脾气么?”
“就是没有发过,我才希望你朝我发一下。”
他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话了!
傅念君脸红,只听着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这些话,每个字都不遗余力地拼命往她心里钻,叫人熨帖极了,到最后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分别在即的淮王夫妇直到临行前一晚,淮王殿下才终是忍不得了,不舍地与妻子行了一回周公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