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心生芥蒂
琅玕带着瑶回到水雲居进得后院,也不问什么,便扯着嗓门招呼暮青,“暮青,瑶回来了。”这哪是叫暮青,分明是告诉厢房里的玘他把人带回来了。
暮青闻声匆匆从房里跑了出来。
“你快些去取些水来,让我们的这位尊神早些休息。”琅玕嬉皮笑脸的。
暮青应声而去。
玘就站在厢房门口。见到她又该说什么?不知道是否该出来,他知道此刻瑶最不想见的定是自己,进退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早点睡,睡醒了明日早点回岚岕。”琅玕边说着边给瑶倒了杯水。
“嗯。”如她自己所说,真是倒霉的一天。
暮青取水回来,琅玕嘱咐了几句后随即离去。
洗漱后瑶便支走了暮青。暮青这一日里忙前忙后的,这会闲了下来,她也不想夺了她和琅玕相处的时间。
水雲居外的竹林中,沛鑫恭恭敬敬站在昂的身后,“祖父真是料事如神,魔尊真是担着谋杀的罪名都不肯说出是云姬刺的圣尊。”
昂嗤笑了一声,一对混浊的老眼中精光闪现,“鹰妖已死,怀疑的也试出来了,把剩下来的都毁了吧。”当年云姬在噬神剑上涂了魔毒,琰遇刺后按理说不可能会活下来。瑶在给琰疗伤时玘退去了所有人,加之肃炎告诉他的那个远古传说。从那是起他就怀疑,今日借鹰妖一试果然就试了出来。
“既然神女的血如此珍贵,祖父其实也不必担心,事关神族兴衰,帝君必定不会让她下嫁于魔族。”
“那可未必,今夜在宴席上你也都瞧见了,帝君分明喜欢着瑶,可他为什么不求娶,无非就是想让她自己选择。”姜还是老得辣,眼睛毒得很。
“那今夜真是可惜了,要不是魔尊横插了一脚,那事就成了,就算帝君要责罚也不是我们的事。”
“你舍得那小狐狸?”说着侧身看了沛鑫一眼,“日后她进了无尽海,找个可靠的看紧点,最好别让她生事,我可没有神女那么仁慈。”
“孙儿明白。”顿了一下,“那您就不怕帝君抢了神女。”
“怕,所以,这帝君最好是杀了琴音,那他也就没机会了。本来还想着如何能挑起些事端,没想到这些陈年旧事它自己就跑出来了。”捊了捊胡子,喜眉笑眼,“真是天助我蛟龙族啊。”
“那要是帝君不杀他呢?”
“三千年前就放过了,琰也无事,现在肯定不会杀他,那我们就来帮帮他们。”昂是冷笑了一声,一张老脸露尽凶残,“你想想,这三界要是都知道了刺圣尊一剑的是他琴音,那谁还能救得了他。”
“关起门来解决最多就是落个幽禁,这大众都知道了,就算帝君想偏袒也是不可能了。祖父此计甚妙。”沛鑫顿了一下,他想到了云姬,“那云姬要是把实情说了出来,这计划不就落空了。”
“哼,她敢。”昂如鹰般凌厉的眼神落在沛鑫的脸上,嗤之以鼻,“谅她也不敢。”
沛鑫对于这事还是挺担心的,但看着昂如此笃定,他也不敢再质疑。“要神女甘愿下嫁,您觉着我哥能做到吗?”转换了话题。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昂转身步出了竹林。
琅玕从瑶房里出来后进了隔壁的厢房。
“琰呢?”瞧了一眼坐在茶榻上自己对着自己下棋的玘。
“回去了。”玘眼瞅着棋盘,整个人心不在焉,手里一颗白子无处安放。
琅玕看着玘将手里的棋子胡乱地摆了下去。
“你静得下来吗?”对着玘坐了下来。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说过了今晚可就没机会了。”
玘取子的手定在了棋罐子里,过了许久才取了出来又胡乱地摆了下去,连眼都不在棋盘上。
“瑶的性子你不清楚?”琅玕捡起黑子重新摆落,“她既然可以为这事不再见琴音了,那么她也会为这事断了与你的往来,你等着以后什么事都跟天玄说吧。”
玘怔了怔,缓缓起身,踱步出了房门,在门口停了一会儿,纵身出了水雲居往梅林飞去。对瑶的爱他已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一直以来他用让瑶凭心而选来蒙骗自己,用种种理由来推翻自己不敢告白的真正原因。他不屑那个咒诅,可每每思及却是胆颤心惊……
月影,天帝的侧妃。是天帝与魔君之妹神兰公主兰诺成婚后,被女方硬贴的一段政治联姻。天帝夫妇感情深厚,侧妃等于摆设。天长地久,月影因爱生恨,设计陷害天后,诬蔑天后与神君曜夜有染。天帝因爱生疑,夫妻二人日渐情疏。悲愤之下,天后抛下了刚满周岁的女儿瑶回了魔界。再未踏足神界。只是隔着时日托人往返两地接女儿过去小住。随着瑶渐渐长大,被琴音领着频繁的往返两地,夫妻二人的关系急速回温。在天后又怀胎之时,天帝迎回天后。月影不甘,再次设计并诬陷天后腹中的孩子是曜夜的。白壁青蝇,天后百口莫辨,心灰意冷之下又回了神兰岛。时已五月身孕。月影得寸进尺,借众神之名逼迫天帝废后休妻。瑶苦苦求情。天帝护犊又心存旧情,废后之事作罢。因此也疏离了月影。月影生恨,趁天帝不在时伙同亲信下药掳走了瑶。天后得知匆匆赶回,忍无可忍之下伤了月影抹了月影在姻缘石上的名字。天帝回来在不知情由之下与天后发生了争执,两人动了兵器,月影趁机推了天帝一把,剑刺入天后的腹部。曜夜和玄龙带回了被秘密幽禁的瑶。瑶目睹了天后的惨死,连带着那个未出世的可怜的孩子。所有真相大白。未时己晚,天帝痛不欲生,取出噬神剑刺向了月影的心脏,月影在临死前用仅剩的元神下了一道巫神咒,诅咒瑶,母女同命,神族凋敝。
父亲杀了母亲,希望有家的孩子再也无法接受。天帝沉封了女儿的记忆。
兰诺降生时,魔界的神兰花开七色。兰诺惨死,魔界的修炼至宝神兰花开滴血,或许是承载了兰诺的怨恨……
魔族一夜覆灭,天地动容……
姻缘石落泪哀鸣转眼粉碎成沬,随风飘散。镇天石和姻缘石本就一体,两者缺一,玄石漂浮,地动天摇……
琴音带着雷霖回到了暮幽宫。
正殿门口一中等身高,偏瘦,花白头发,留着山羊胡着一墨绿上衣下穿黑裤子的老头急忙迎了上来,“尊主,您回来了。”暮幽宫主事长老昋尧,一只不知道几万年了的龟精。
“嗯。”看了一眼身边的雷霖,“这孩子以后就跟着你,好好调教。”
“是。”昋尧看着琴音面色不佳也不敢多问。
“下去吧,跟外边的守卫说一声去把云姬给我叫来。”本想着亲自走一趟。但这时辰了人肯定歇下了,自己去多有不便。
“是。”琴音提前归来,这深更半夜的还要找云姬,昋尧心知定是出事了,领着雷霖急匆匆就去了。
不出一会儿,门口出现一黑衣女子,身材高挑圆润,面容乍看之下与瑶有几分相似。
“云姬见过尊主。”欠身施礼。
“云姬,你住在天音泉边多少年了。”琴音背对云姬。
“回尊主,再过几天就是三千年了。”她是掐着指头过的每一天,盼着琴音能接受她。无奈郎心如铁。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就三千年了。”琴音转身看着云姬,目光清冷,“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吧,本尊给不了你想要的。”
一听琴音要自己另嫁他人,云姬瞬间觉着天都要塌了,“尊主这是要赶云姬走?”眼眸中闪过几丝嫉妒,“莫非是岚岕的尊神要嫁过来了。”
“跟她无关,你我之间本来就是个错误。当年你刺伤琰,我带你回来,只是念及和你父亲的早年情谊不想你惨死而已,跟那件事没有半点关系,所以你也别自作多情了,就算你再等三千年我还是不会娶你的。”直白又无情。
“您也不是等了她三万年么,那我这区区三千年又能算得了什么。虽然我的寿命有限但就算到死你还是不愿娶我,我也无怨无悔。”每每面对琴音的清冷与无情云姬心里是说不出的悲哀,可还是痴迷不悔,“只求不要赶我走。”
“你愿意等是你的事,可本尊再也不想见到你了。”语气中己然有些许怒意,“你走吧。”
“尊主真的要如此绝情吗?”说着上前欲拉琴音袖子,琴音一闪而过,云姬伸手立于原地,强颜欢笑依然温柔似水,“云姬不信这些年来尊主对云姬就没有动过一丝的感情。”那怕有过一丁半点,在她觉得也是值了。
“从来都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若当年琰真的死在你的剑下,本尊是绝不会让你活到今日。”琴音说得很决绝,“今夜在水雲居我已为你担下了弑神的罪名,从此后你我之间就两清了。”
弑神罪乃是第一大罪,就算琴音身为魔尊也难逃责罚。
“这怎么可能?都过去这么久了。”云姬不无懊悔当年刺了琰一剑。
“玉佩上面的珍珠你是否动过。”
“不知丢哪儿了,我记得那珠子就给配了个一样的。”
“果然如此。”阴错阳差注定了今日的局面,琴音亦觉无奈,“那珠子一直在玘的手里,是琰从你身上扯下的。”
“就一颗珍珠而已,这又能证明什么?”云姬不明其理,“这样的珍珠多得是,帝君他也不能凭着一颗珍珠就断定了这件事。”
提及月夜之珠琴音的思绪又回到了悬崖上的那一幕,想起瑶那决绝的眼神,他是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了。
“你走吧。”神游着向内室走去,心是碎成了一片片。
云姬是不明情由,意欲跟上琴音追问,被候在殿外的昋尧及时拦住,“云姬姑娘,你还是回去吧。”
云姬无奈只得跟着昋尧退了出去,出殿后昋尧摇头哀叹,“完了,全完了。三万年痴心苦等等来竟是这等后果,从此陌路,可怜哪。凡人都说神仙好,可凡人怎知这神仙的苦噢,与天同寿更是凄凉哪!”
“长老何意,云姬不明白一颗珠子就能定了罪。”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若不是云姬出声,昋尧都快忘了身边还跟着个云姬,脑中灵光闪过,“云姬姑娘,不是我说你,你还真是个害人精,唉……”长长叹了口气,“可怜了我家尊主哪!”
“云姬确实不明白,长老能否对我明说。”对于昋尧说自己是害人精,她倒是不见意,因为她本来就是。
“那玉佩上的珠子不是凡物。三界中仅此两颗,每当月圆之夜,珠子就会发光如月,你说帝君能不能凭着珠子断定?尊主不担下难不成把你推出去。”说着说着有些激动,“云姬不是我说你,你真是个害人精。”
“长老不是说有两颗吗?那帝君也不能说这颗就是尊主的。”
“云姬你是榆木脑袋呀。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帝君能认错?另一颗会在谁的手里?再说了两颗也不一样大小,若当时你不擅自补了一颗,那尊主知道的话兴许能把这漏洞补上。”叹了叹气摇摇手,“不说了不说了。”整件事来龙去脉昋尧是知晓的。但自已不能出去说,也不敢出去说,琴音的性子他很清楚,若是云姬去说就不一样了,会不会这样做那只能看她对琴音的爱有多深了。至于云姬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那也是罚有应得,他才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