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生母成妃早逝，庆贞长公主便一直对七皇子关怀备至，虽是姑侄，却有母子一般的情分。
所以一说起庆贞长公主，七皇子的眼光，总是格外的温软动情。
“就如堂姐所言，姑母若真心记挂我，何不早些回来。我是真想她了。”七皇子说，“若非有规矩拘着，我早想与堂姐一道，去岭南探望姑母。”
“姑母又不是在岭南游山玩水，参佛礼佛岂是儿戏，说好三年，就三年。”话说到这里，瑞和郡主忍不住笑了，“姑母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固执的很。”
“庵堂日子清苦，姑母必定瘦了。”
“非也。我到觉得那儿比咱们圣都好多了。”瑞和郡主把玩着手上的苹果，眼中有神往之色，“岭南山中，山清水秀，盛夏不热，寒冬也不冷，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姑母的身子和气色都很好，我还打趣她，说是若人再不回来，便要成佛了。”
“吃斋念佛是能静心。”七皇子说着，温柔的望了沈桐茳一眼，“这丫头最近，也念上了经。”
“我就说嘛，姑母一准儿会喜欢桐茳，如此一来，更是投契了。”瑞和郡主打量着沈桐茳，那目光像是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宝似的，叫人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沈桐茳一开始学着诵读佛经，的确是为投庆贞长公主所好，但看着看着，自个就看了进去。
佛经上的内容，字字句句，都是得道高僧倾尽一生参悟的箴言，她阅历尚浅，或许还不能参悟透彻。但就如七皇子所言，能略懂皮毛，学着静心明理也是好的。
三人聊得热络，也顾不上时辰，还是瑞和郡主提了一句，“这个时辰，差不多该放焰火了，难不成我不在的这两年，宫里改了传统？”
郡主不说，七皇子还未察觉时辰已经不早，这个时辰，景和宫前是该放焰火了。
他今日，之所以把桐茳接来这处园子的高亭中，就是因为此处地势高，视野开阔，看烟花最好。
只是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开始，确实有些奇怪。
“传统还是从前的传统，怕是景和宫中，觥筹交错，也都忘了时辰，所以才推迟些。再等等吧。”七皇子解释说。
瑞和郡主到不在意，继续跟沈桐茳讲述，她来往于圣都和岭南路上的奇遇。
七皇子嘴上不说，心里却觉得不对劲儿，只是眼下，小陶和小德皆不在身边，正犹豫着，忽然望见远处，有一人匆匆往这边来，瞧身形到像是小陶。
小陶一路小跑，没等攀上亭子，就气喘吁吁的说，“回殿下，宫宴上出事了。”
一听这话，不单七皇子急了，就连沈桐茳和瑞和郡主也坐不住。
“你说。”
“大皇子醉酒失仪，当着诸位宗亲的面，言语冲撞了皇上。”
这个大皇子，是要作死吗？这可是除夕宫宴啊。
“父皇怎么说。”
“皇上震怒，不但当众斥责了大皇子，还，还拂袖而去。”
拂袖而去？这要多大的火气，才会在宫宴上撇下一众亲眷离开。
“可知道大皇子都说了什么？”瑞和郡主问。
“回郡主的话，奴才也没亲耳听见，只听说，大皇子是在致敬酒词的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似乎是讽了句‘父慈子孝’，当时皇上的脸色就不大好看，后来还有……”
“还有？”瑞和郡主皱眉，强忍着没骂出什么难听的话。
“是，后来大皇子接着酒劲儿，当众轻薄了一位舞姬——”
“什么？”这话，实在听不下去了，瑞和郡主不禁摆手，“他要不是嫡长子，皇叔早就杀了他。”
沈桐茳觉的，瑞和郡主这话说的一点不错。
眼下，大皇子好不容易借着过年的喜气被放出来，不用旁人提醒，自己也该注意着谨言慎行。
宫宴上喝酒，是在所难免，即使别人忘形，自己心里也该有个度。
在如此重要的宫宴上，他怎么能叫自己喝醉呢。
都说酒壮怂人胆，可见说的不假。
至于皇上拂袖而去的事，初听来是有些夸张，但沈桐茳想，若她站在皇上当时的立场上，也一定会走。
毕竟，那是当着一屋子宗亲的面被儿子顶撞，不单是愤怒，还丢人。
真是叫人无言以对的情况。
先前，七皇子和沈桐茳心里还各自盘算着，大皇子这回被放出来究竟是福是祸，没想到大皇子这人比较心急，这么快就给出了一个答案。
就眼下这种情况来看，大皇子还不如被幽禁在府里呢，至少不会有性命之虞。
可话又说回来，纵使大皇子当众顶撞皇上，轻薄舞姬都是死罪，但皇子就是皇子，不可能与庶民同罪。
但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
就为今夜之事，大皇子这个人，恐怕这辈子，都再难翻身了。
“皇后如何？”七皇子问小陶。
闻此，沈桐茳才回过神来，她到忘了还有皇后这茬。
儿子如此作死，身为母亲的皇后，只怕心都要碎成渣渣了。
“似乎也随圣驾退席了。”小陶应道。
“八成是去替她儿子求情了。”瑞和郡主说，“你说，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这事，最好避嫌。”七皇子思量着，“眼下，估么着宫宴已经散席，我送堂姐出宫吧。”
“不必，我又不是小孩，自个认得路。”瑞和郡主笑了笑，与沈桐茳说，“今晚我是真高兴，等着正月里若得闲，咱们还凑在一处说话。”
“嗳。”沈桐茳娇憨一笑，乖巧的模样，格外的招人怜惜。
瑞和郡主也没再啰嗦，互拜了早年，便告辞离开了。
眼见人已走远，沈桐茳问，“咱们也回去吗？”
“左右要一起守岁，再坐会儿吧。”七皇子说着，又挽沈桐茳坐了回去。
宜元宫人多眼杂，那么多双眼睛来回盯着，难免给人添了几分不自在，沈桐茳巴不得能与七皇子多些独处的时光，自然愿意多留一会儿。
“今儿高兴吗？”
“高兴，这可是咱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
“往后每年，咱们都在一起，到时候远不止咱俩，还有咱们的孩子孙子。”
沈桐茳闻此，脸蛋红彤彤的，“你打算的到长远。”
“你从前不总说，好时光总是短暂，可我想告诉你，咱们的好时光其实并不短，还很长。”七皇子这话虽肉麻却真诚，真真说进了沈桐茳的心坎里。
“是，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好时光，所以才总觉得匆匆。好像眨眼间，你我就到了发须斑白的年纪。”沈桐茳心中感慨不已，“我到盼着能走到前头去看一看，跟你白头到老的那一个，究竟是不是我。”
“一定的。”七皇子闻此，紧紧的把沈桐茳的手，攥进了手心里。
……
两人回去时，九皇子已经在知语轩里等了半天。
见他俩一同回来，九皇子不禁抱怨说，“七哥怎么才回，我自个都要郁闷死了。”
“大过年的，可不能说那个字。”
九皇子闻此，赶紧“呸”了一口，在念叨了几遍“大吉大利”之后，又接着抱怨，“七哥何时养成了爱逃席的毛病，回回宴席吃了一半，转头就不见人影了。我本来还觉着奇怪，现下到明白了，原是七哥心里惦念着我七嫂，半刻都舍不得分不开呢。”
一听九皇子又称呼她七嫂，沈桐茳又羞又恼，“去，九爷即便叫我好听的，我也没压祟钱给您，反要您赏我呢。”
“咳，不就是压祟钱，我早就给你包好了。”九皇子说着，还真从怀里掏出包金纸卷的银子，“这可是包的最重的一份。”
送上门的赏钱，哪有不受之礼，沈桐茳也不客气，高高兴兴就收下了，为表谢意，便去捧了点心匣子过来，当是回礼。
……
窗外响起一片“噼啪”的爆竹声，预示着除夕已过，新年已经到来。
时光当真匆匆，不知不觉，一年又过完了。
沈桐茳有些恍惚，去年，她还只能仰望的男人，如今就站在她的身边。
这感觉，真像是在做梦。
而这宫里沉浮的数年，也好似一场喜忧参半的梦。
……
九皇子在给七皇子作揖拜年之后，立马摊开手，在七皇子眼前晃了晃，“七哥不给我压祟钱吗？”
七皇子有些哭笑不得，沈桐茳也忍不住发笑，赶紧转身去里间，取来一早就备下的红包。
七皇子今年，并没有用金纸包银子赏人，依旧是喜庆鲜艳的大红纸，但红包包的却别致，有折成兔子的，也有折成老虎的，这都是沈桐茳的主意。
九皇子得了这么有趣的红包，自然高兴，非要拉着沈桐茳教他怎么做。
夜已深，沈桐茳并无睡意，难得九皇子有这兴致，沈桐茳便去找剪子和彩纸，谁知才找齐了东西回来，却见小九爷已经伏在软榻上睡着了。
七皇子的意思，是不要吵了小九爷的美梦，今夜就睡在知语轩，省的更深露重，回去的路上再着凉。
都说瞌睡是会传染的，见七皇子也打了个哈欠，沈桐茳忙张罗着，要伺候七爷安置。
“我还不累，想再陪你说说话。”
“别逞强，可知民间有个说法，年初一起的晚，未来的一年，就都是条懒虫了。”话毕，便将一身崭新的寝衣递到了七皇子手上，“生辰送你的那身，你一直不舍得穿，眼前这身，可不许再压箱子底了。”
ps:平安夜，要记得吃个大苹果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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