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用沈桐茳解释,八公主也知道荼蘼的花意。
但瞧八公主的样子,倒是百无禁忌,似乎还对这莹白的小花爱不释手。
沈桐茳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若公主喜欢,我就命人起出一株,给公主带回宫里。”
八公主闻此,自然欣喜,但欣喜之余,还是摇了摇头,“不必,皇后娘娘,不太喜欢养花。”
一声皇后娘娘,已经很清楚的道明了八公主眼下的处境。
照理来说,宫中无论皇子还是公主,不分嫡庶,都该喊皇后一声母后,更尊敬了说,应称呼声母后娘娘。
八公主丧母,自幼养在皇后膝下,依理来说,与皇后之间的情分,应该跟亲娘俩没什么分别。
可八公主却与皇后生分到,连个母后都不肯叫出口。
这样乖巧老实的孩子,是要在皇后身边受了多少苦楚,才会如此。
难道身为堂堂公主,真的连想养一株自己喜欢的花,都做不了主?
沈桐茳也不愿惹八公主难受,并未深究什么,只道:“若公主真喜欢这花,往后不妨常来长公主府坐坐。”
八公主倒是想,可她要出宫一趟,虽然不似登天那么难,也差不多。
八公主不言,又俯身闻了闻这花。
“公主可知,这荼蘼花不单好看,还能酿酒呢。”
一听这话,八公主便来了精神,“从前只听说梅子和桂花能酿酒,荼蘼也能吗?”
“还敢诓您不成。”沈桐茳说着,摘了一朵荼蘼在手,“要酿荼蘼酒,首先要把一种叫‘木香’的香料研成碎末,置于酒瓶中,灌入清酒以后,密封窖藏。待开瓶取酒之时,酒液芳香,再在酒面上散漫这新鲜的荼蘼花瓣,酒香闻来,正如这荼蘼花香醉人……”
沈桐茳讲的很诱人,就连八公主这滴酒不沾的姑娘,都忍不住想要尝尝这酒。
“真的这么好喝?”
“那是自然。”沈桐茳应道,其实自己也没喝过,“今年已然不成了,可若是这会儿酿下,明年的这个时候,就能起出来喝了。如此,回头我便寻来木香,好好酿上一坛子酒,明年公主来喝可好?”
“那就一言为定。”八公主没犹豫,就答应了。
对嘛,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就是要有这份朝气。
“桐茳,原来你在这儿呢,真叫我好找。”九皇子打对面廊上喊了一嗓子,那嗓门,只怕再隔两面院墙都能听见。
九皇子也不好好走路,直接翻过游廊边上的围栏,跳了下来。
这套动作,简洁流畅,可以说一气呵成,熟练的很。一看平日里就没少干爬树上房的事。
沈桐茳看着,却有些心惊胆战,这小爷,可别摔着才好。
九皇子脚步到快,三步并作两步,就到了跟前。
“你俩在说什么呢,怎么这么高兴?”九皇子问。
“方才在说酿荼蘼酒的事呢。”沈桐茳将手中的荼蘼花,递到九皇子眼前,九皇子嗅了嗅,赶紧往后退了两步,“你们姑娘家,就是喜欢这些香喷喷的东西,酒嘛,还是甘醇清冽的好喝,甜甜腻腻的像什么。”
沈桐茳闻此,不禁笑了,小九爷这话,说得好像自己多会喝酒似的,什么甘醇清冽,八成都是听六爷说的。
“桐茳,你也别看花了,快陪我放风筝去。”九皇子说,“原先才跟七哥放了一半,人就被六哥拉去喝酒了。”
“喝了?”沈桐茳问。
“哪敢。你不是不许七哥喝酒吗?六哥是知道的,所以不敢真叫七哥喝。”
听九爷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六爷怕她什么呢。
“七嫂与七哥很是恩爱。”八公主也接着话茬打趣一句。
沈桐茳闻此,与她笑笑,对嘛,八公主这个年纪,就该多笑笑才好。整天闷着,老气横秋的样子,也不好看呀。
其实,打从头回见八公主,沈桐茳就觉得与她投缘。
一则,沈桐茳确实欣赏安静乖巧的女子;二则,八公主是七爷的妹妹,又与七爷有着相似的童年经历。她是有些心疼八公主,所以才想多对她好些。
左右九爷也是要她陪着放风筝的,倒不如趁此机会做件好事。
沈桐茳寻思着,说,“这样吧,咱们比赛放风筝,若谁赢了,我便送上厚礼一份,当是彩头。”
一听比赛,九皇子自然来了兴致,可打量着沈桐茳和八公主都是姑娘,不禁嘀咕说,“赢你们两个,我怕胜之不武。”
“先赢了再说。”沈桐茳压根没打算输,因为这份彩头,是沈桐茳预备送给八公主的。
沈桐茳这句,无疑点燃了九皇子的斗志,九皇子忙招呼随行的小宋上前,将他手上的几只风筝摊开来,“我让你们先选。”
这几只风筝,都是九爷先前挑了,叫人送来给她玩的。因此,沈桐茳对每一只风筝,都如数家珍。哪只轻薄易放飞,哪只又稍厚重些,她心里清楚的很。
沈桐茳便做主,将那只最好放飞的蝉形风筝分给了八公主,自个则留了一只最厚重的蝶形风筝。
经沈桐茳这一安排,胜负结果显而易见。
当八公主见她的风筝,第一个飞上天时,有些不敢相信,以至于怔了半晌,才欢呼雀跃起来。
在宫中,在皇后身边,她从来都是谨小慎微的过活,从没大口吃过饭,也没有大声说过话,更别说大声笑过。
八公主笑着,竟有些想哭。
“输了输了。”沈桐茳故作懊恼,说着,忙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递到八公主手上,“愿赌服输,这是彩头。”
八公主起先不好意思收,还是沈桐茳硬塞,她才肯接过来。
但钱袋到手一掂量,八公主就更不敢收了,这钱袋里当真装了不少银子。
“游戏而已,七嫂不必当真,这个,我不能收。”
“都说了愿赌服输,公主快收下吧。”
其实,沈桐茳的本意,就是想通过比赛的方式,迂回的接济一下八公主。
毕竟,沈桐茳也是在宫中沉浮多年的人,明白宫廷路难行,认钱不认人。
从前在尚宫局时,必须得有银子打点,沐浴才有热水,饿了才能开小灶,衣裳脏了才有人给洗。
奴才相欺也就罢了,那些落魄的,给不起赏钱的主子,也常被奴才敷衍。
沈桐茳打量着八公主这身衣裳打扮,还是去年的旧样式。看来,皇后对八公主的事儿并不上心,以至于奴才们,也跟着一样的轻怠她。
在宫中能得体面,位份是一方面,银子也是必不可少的。
虽然这点银子,不能从根本上改变八公主的现状,但至少可以叫她,过的比以前稍稍好些。
所以这些银子,沈桐茳务必要哄八公主收下。
“九爷,您说这彩头,八公主该不该收。”
“八姐赢了,理应收下。”
八公主眼见推脱不掉,便只好收下,心里也隐约明白,沈桐茳这是有意要给她的。
在与九皇子玩了一阵后,忽然听见东边院里传来锣鼓声,大抵是长公主请来的戏班子开罗了。
闺阁里的姑娘们,平日消遣不多,不爱看戏的少,见八公主有些心驰神往,沈桐茳便拉着八公主,要往东院走。
九皇子见人要走,心里老大的不乐意,非要也跟去不可。
“爷,东院那边可都是女眷,您去不合适。要不,我伺候您换身女装过去,也好。”
“你惯爱打趣我,就不怕我告诉七哥去?”九皇子到没真的生气,只是想借此逗逗沈桐茳罢了。
“去吧去吧,顺便好好问问您七哥,往后府上,究竟谁说了算。”话毕,便拉着八公主走开了。
其实,九皇子不用特意去问,心里也有数。就他七哥,怎么可能做的了桐茳的主。
将来七皇子府上谁当家,不是很清楚吗。
……
沈桐茳与八公主赶到东院时,戏才开罗。
在引八公主入座以后,沈桐茳才悄悄凑到长公主身边,报个到。
长公主原还有些兴致索然,一看见沈桐茳,就笑的跟花似的,“方才去哪儿玩了,找了一圈没见你。”
“方才陪八公主和九皇子,在小花圃那儿放风筝呢。”
“往后都是自家兄弟姊妹,多熟络熟络也好。”长公主偏头,与折玉吩咐,“叫八公主挪到前头来坐吧。”
折玉得令,便忙着去张罗了。
能坐在最前头看戏,八公主心里自然高兴,况且身边又是沈桐茳,八公主就显得格外兴奋些,还小声与沈桐茳讨论起戏文来。
戏,沈桐茳是听不懂的,但听八公主这么一解释,她才明白台上大概演的什么。
见八公主看的兴致勃勃,沈桐茳也不愿坏了她的兴致,由得八公主说什么,她都耐心的听着。
一出戏唱罢,长公主正张罗着叫宗室的贵妇贵女们点戏,沈桐茳百无聊赖,便四处张望。
这戏台底下坐着的,有熟脸孔也有生脸孔。
所谓熟脸孔,便是方才在花厅里见过的。至于那些生面孔,虽然也是长公主请来的客人,皇室的贵亲,但身份地位,比能进花厅的那些,要稍稍低些。
沈桐茳来回打量着,目光突然被席上坐的一位美人吸引。
瞧那美人云鬓雪肌,一双凤眼尽显风情,说是媚骨天成也不为过。
沈桐茳瞧那美人的年纪,应该与她差不多,但发已经绾成了妇人髻,看来名花已经有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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