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七皇子与沈桐茳便启程出发,前往昌宁行宫。本手机移动端首发地址:
而之所以选择这个时辰上路,一则,为掩人耳目,二则,是怕晔儿醒来,再粘着娘亲,今儿只怕就走不成了。
马车里,沈桐茳一直都很沉默,只因她满脑子里都是晔儿。
也不知晔儿醒来见不到娘,会不会哭。
别看那孩子年纪小,寻常又很懂事,脾气却倔,平日里都不肯吃乳娘的奶。
无论如何,千万别饿着才好。
不过好在有李姑姑帮着照看,也有阿岱这个小哥哥一同作伴,这孩子或许会乖些。
想想,自打晔儿出生起,就没跟她分开过。
晔儿想娘想的辛苦,而她呢,也是想儿子想的撕心裂肺。
“为何会走到这一步?”沈桐茳低声自语了一句。
原本一切都好好好的。
为何他们会走到这一步?
七皇子惊觉,尽管沈桐茳只是低喃自语,他却听的异常清晰。
或许,他正在做,会令他抱憾终生的事。
七皇子忙挽过沈桐茳的手。
但他和他们,都已经没了退路,只能选择往前,就算等着他们的是刀山悬崖。
沈桐茳回握住七皇子的手。
原本眼中浓的仿佛化不开的愁绪,慢慢变得清澈起来。
凡事都要往好处想。
眼下,或许是老天爷给她的一个机会,保全她这个家的机会。
若一直都被蒙在鼓里,等到将来的某一天,她骤然失去了这一切,可能还傻傻的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那种感觉,无疑更绝望。
“快听。”马车外,小陶突然招呼了一声。
沈桐茳立刻回过神,倾耳倾听。
那是一阵极为悠扬婉转的歌声。
尽管声音有些远,也有些小,但沈桐茳听得出,那是辛夷的声音。
“是辛夷,她来送我了。”
沈桐茳赶紧支起身子挪到马车窗边。
眼下,他们一行已经出了圣都城,再往前穿过这条林荫路,就要上官道了。
沈桐茳望着马车前,飞快闪过的树影,却无论如何搜寻不到辛夷的身影。
“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173言情吧”七皇子说。
山上?
沈桐茳不禁仰头望向远处那座绿树葱茏的小山。
傻丫头,要多早就起来,才能赶在这会儿爬上山,又在山顶唱歌送她。
沈桐茳晓得,辛夷知道她今日会离开圣都,但她却从没期待辛夷会来送她。
毕竟,太不方便。
但谁能想到,辛夷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来送她。
不愧是多年的好姐妹。
有心了。
因为隔得远,尽管辛夷的歌声动人,却含含糊糊的听不太真切。
只是曲调中的哀婉悲戚,却直击心底。
其实,辛夷并不知道沈桐茳是装病的。
那个傻丫头真的以为她就快死了。
但为了大计,有些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为别的,只怕东窗事发以后,再把这些亲近人,都连累了进去。
“辛夷,对不住了。”沈桐茳冲着青山的方向低语一句,便拉下马车帘子,回身扑到七皇子怀中,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
“我们会平安回来,跟大家团聚。”沈桐茳说,但口气却带着隐约的不确定。
七皇子轻抚沈桐茳的后背,“一定会的。”
……
一行快马加鞭的赶路,总算赶在天黑前到达了昌宁行宫。
作为皇上的近身太监,徐德贵一早就候在行宫门口迎接,又亲自将人送去了望春阁。
对于望春阁,沈桐茳还是颇为熟悉的。
上回,她与长公主随驾来行宫避暑的时候,就是住在望春阁。
尽管那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了,但一进园子,一种熟悉感就扑面而来。
在将人安然送到以后,徐德贵就匆匆回去复命了。
只是这话,究竟该如何回才妥帖。
方才,淳王是将王妃,一路从行宫门口抱到了望春阁来。
淳王夫妇是鹣鲽情深不假,但王妃竟然已经病到不能自行走路了,可见传言不虚,淳王妃的确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因为王妃面上覆着纱巾,也看不清脸色,总之那一截脖子和手臂,都是苍白苍白。人也瘦的厉害。
徐德贵不禁唏嘘,原以为淳王妃深得皇上和长公主的喜欢,又与淳王伉俪情深,这天底下的好福气,尽被她占了。
却不想王妃命薄,担不起这些厚泽,真真应了那句粗话,有福气却没命享。
……
在将沈桐茳安置好以后,七皇子就把拨来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打发走了。
名曰,王妃的病须得静养,人多口杂,难免扰了王妃清净。
淳王有令,谁敢不从,宫人们便都各归各处,没有吩咐,谁也不敢冒然出来走动。
就如七皇子所言,行宫里人多口杂,难保望春阁中就没安插皇后或是谁的细作,所以,沈桐茳近身的差事,绝对不能由生人当,甚至就连不知内情的玉巧和称心都不得近身,只叫若湄贴身侍候就好。
而七皇子身边,也只留小陶和小德伺候。
尽管沈桐茳并非真的病了,但一日马不停蹄的赶路,人也觉得格外困顿。
累则累矣,但这一夜,沈桐茳睡的并不安稳。
她太想念晔儿了,也不知这孩子整整一日见不着亲娘,会不会哭。
不过算起来,她的晔儿寻常真的很少哭。
记得晔儿刚蹒跚学步时,难免会因为走的不稳而摔跤,偶尔有几下,会摔得重些。但晔儿却从来都不哭,在短暂的怔忪之后,又会自个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痛而不言,这孩子越是懂事,就越是叫人格外心疼。
身为娘亲,不但不能时时守护着自己的孩子,反而叫他深陷不安与忧思之中,当真失责。
若老天眷顾,往后的人生,她一定会加倍补偿晔儿。
只盼着眼前的一切,无论好坏,都能尽快结束。
……
第二日一早,皇后着人,象征性的来望春阁问候了一声。
之后,九公主也来了。
沈桐茳与九公主寻常也不大往来,不过小姑娘却生了一副好心肠,不似她母妃和兄长刁钻毒辣。
一见着沈桐茳,九公主就哭了。
而沈桐茳却慌了。
她与九公主平日里可没要好到这个地步。实在没想到九公主会为她生病的事,如此难过。
“七嫂怎么就病了呢?”九公主伏在床前,片刻就哭成了泪人。
其实,今早起来照镜子的时候,就连沈桐茳自己,都被她毫无血色的脸吓了一跳。
楚月白给的药果真管用,服用之后,整个人看起来气色很差,真跟病入膏肓似的。
沈桐茳不得不赞叹,古医药真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
而除了楚月白的药,沈桐茳昨夜,也的确没睡好,眼底一片乌青,气色就显得更差了。
连沈桐茳自己都不禁心生疑窦,她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见九公主哭的凶,沈桐茳心里多少有些负罪感。但为打消某些人的戒心,她必须要不露破绽的装下去。
可知,一旦她装病的事败露,那么先前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九公主年纪小,不谙世事,还是相当好打发的。
只是七爷,一早就去面圣,也不知眼下进展的是否顺利。
要在没有任何确实证据的情况下,去指证皇后,皇上他,究竟肯不肯信七爷的话呢?
若信最好,若不信,诬告国母,可是不小的罪名。
皇上不信七爷,自然是最坏的打算。而纵使皇上信了七爷的话,决心彻查此事,一旦寻不到铁证,也是徒劳。
七爷,依旧要承担一切后果。
沈桐茳怎么能不担忧。
眼见七爷一早出门,直到正午还没回来,沈桐茳心急的不行,奈何她正“病着”,怎能随意出去走动。
沈桐茳自问,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但事关七爷安危,她怎么冷静的起来。
她再也等不下去了。
沈桐茳这厢,才要着若湄去外头打听情况,就闻通报声,说七爷回来了。
一见七皇子进屋,沈桐茳几乎是飞扑进了他怀里。
“怎么现在才回来,可知我有多担心。”
七皇子温柔一笑,将沈桐茳抱起,送到了里间的软榻上,才放手,“我与父皇一直在流光榭下棋,所以才耽误了些工夫。也是我的不是,本该叫小陶回来,告诉你一声。但你知道,流光榭要撑船才能来回——那里说话方便。”
“话都与父皇说了?”沈桐茳问。
“父皇身为天子,身边的随从自然不少,话虽然没有说的太直白,但父皇英明,应该已经有所察觉。”
“那就最好。”
沈桐茳一早就料到,就算她与七爷来到行宫,想见皇上一面也不容易,就算得见,能与皇上单独说话的机会也不大。
若七爷一开口就请皇上屏退左右,只怕会打草惊蛇。
去流光榭,边下棋边说话,的确是个好法子。
与皇后那样心机深重之人博弈,总要步步为营,不容有失。
眼见七爷也累了,沈桐茳也就没详细问今日流光榭中的事,倒是七爷,询问了一句,“听说九妹来了?”
“嗯,哭的跟泪人似得。”
七皇子闻言,静默了一会儿,才说,“若父皇对我今日的暗示,浑然未觉,那咱们就只能另想其他的法子。只是近日,我不能再去见父皇,否则过于频繁的求见,必定会惹得奸人起疑。”
沈桐茳点头,“是,咱们眼下就只能静观其变,伺机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