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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眼线

凤仪中宫 芳尘去 6651 2022-07-22 02:38

  七皇子盯着书案上的甲骨,问:“上头都写了什么?”

  “甲骨大抵分为兽骨和龟甲,从前多作占卜吉凶之用,上头刻的文字,多来记录占卜的结果。”这些,沈桐茳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毕竟,她对这些古物的概念太熟悉了,根本用不着思考。

  七皇子点头,随手拿起其中一片,举到沈桐茳眼前,“你看看,这上头写的什么。”

  历经千年风霜,甲骨表层的文字早已斑驳,许多都已经模糊不清,沈桐茳提笔,将上头的文字临摹下来,仔细辨认,“这片是合婚的龟甲。”沈桐茳说完,没来由的红了脸,连自个都觉得奇怪。

  七皇子浅笑,将沈桐茳写好的字,拿起来细瞧,“那结果如何?”

  “缘定三生。”沈桐茳答,脸就更红了。低头,假意整理案台上的东西。

  盯着沈桐茳临摹出来的字,七皇子嘀咕说,“这笔迹看着眼熟,仿佛与淑娘娘挂在寝殿内的百寿图,有些相似。”

  “那个,就是奴婢写的。”

  七皇子浅笑,盯着沈桐茳,似乎早就知道了。

  之后,七皇子没再问什么,沈桐茳也未贸然搭话。气氛静谧非常,却不叫人觉得尴尬。

  许是酒劲儿上来了,沈桐茳觉得有些头晕,原本只是单手撑着脸假寐,后来直接伏到书案上,睡着了。

  再醒来,屋内的光线已经很暗了。

  沈桐茳可以算是猛然惊醒的,双眼朦胧,四下环顾,见七皇子已经不在。竟有些心慌。

  要说酒这东西不能沾,一喝准要误事,好好的,怎么就睡着了,这叫七皇子怎么想她。

  也不知她有没有打呼磨牙流口水。

  沈桐茳心中正懊恼,却见手边多了一杯茶,正觉得口干,没多想就端起来。

  茶水还是温热的,才凑到口边,就闻到一股沁人的茉莉花香,细瞧,见杯中还真飘着几朵茉莉花瓣。

  喝一口,满口都是馥郁的茉莉清香。

  沈桐茳正琢磨这茶是谁泡的,就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

  片刻,楼梯口被烛光照亮,辛夷擎着烛台上了二楼。原本昏暗的房间,立刻被照的通亮。

  “原来真在这儿。”辛夷笑了笑,快步走到书案前,“晚饭已经摆好,就等你了。”

  一见辛夷,沈桐茳就有些心虚,正想着要将酒壶藏起来,可四下打量,好大个东西,竟然不见了。

  真是怪了。

  虽说奇怪,可沈桐茳还是松了口气,若叫辛夷知道,她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喝酒,不定得怎么数落呢。

  她到不是怕辛夷责备几句,只是不愿见辛夷为她担心罢了。

  沈桐茳只怕嘴里还有酒气,赶紧又灌了几口茶,“想起还有些东西没整理,就过来了,这个茶水——”沈桐茳一顿,这茶方才喝时,还是温热的,必定不是七皇子下去烧水沏的,若不是七皇子,那么……

  辛夷盯着沈桐茳手上的茶碗,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说早些时候,小何怎么忙慌慌的烧水沏茶呢,原是为你沏的。”说着,将沈桐茳手上的茶碗稍稍偏了一下,“你瞧,这茶碗有个缺口,原是要丢的,谁知却误被小何拿来使了,你可仔细,别割伤了才好。”

  沈桐茳点头,将茶碗放下,心里也有数了。

  她早前就怀疑,七皇子在流芳斋有个眼线。

  这么说,仿佛又不够贴切,总之,流芳斋安插有七皇子的心腹之人。

  沈桐茳原就对小何有所怀疑,不想还真是。

  算来,小何的确为流芳斋出了不少力,斋里缺什么,或者谁病了,哪样东西不是小何费心办来的。

  作为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太监,他何来这么大本事?

  如今也都了然,小何背后那个有大本事的“同乡”,原来就是七皇子。

  想到这儿,沈桐茳心里还是挺感动的,原来七皇子一直为她,或者为这流芳斋,默默出力,却从不声张。

  只是小何那个人,看着老实的很,竟藏的这么深,瞒她这么久,真是奸诈呀。

  但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抓不到的潜伏者,今儿小何无疑露了馅,想必他自个心里也清楚。

  其实细想,小何虽然没有对她坦诚相待,却对她,对整个流芳斋的人,未存丝毫恶意,反而是一腔子热血和仗义。

  如此,沈桐茳心里,反而觉得更加踏实了。

  “发什么呆,莫不是睡迷糊了?”辛夷问。

  沈桐茳笑了笑,“没有,肚子饿了,咱吃饭去。”便起了身。

  几乎是在同时,一张字条从她膝上掉落在地,沈桐茳赶紧俯身拾起来,见上头的笔迹,娟秀却有力,若没猜错,该是七皇子的字。

  茶叶蛋很好吃,下回多做点。

  沈桐茳笑了,原来小何口中爱吃鸡蛋的“同乡”,真是七皇子。

  她也是没想到,七皇子竟这么捧场,不但钟情她的清汤面,连对茶叶蛋都赞不绝口,很有眼光嘛。

  笑过之后,沈桐茳把字条折起揣好,便与辛夷一道去了饭堂。

  饭桌上,沈桐茳忍不住总打量小何,小何原还装作没察觉,挺淡定的,随着沈桐茳的眼光越来越密集,渐也有些招架不住。一味的埋头扒饭,只想赶紧将这餐吃完,好避出去。

  沈桐茳勉强忍住不笑,伸手夹了一筷子菜给他,“怎么光吃饭,也要吃点菜呀。”为不显得突兀,又给坐在小何身边的若湄添了些菜。

  “姑娘自个吃就好,不必招呼奴婢。”若湄说着,扒了一大口饭进去,那吃相,很有福气。

  小何憨笑,也大口吃了起来。

  饭后,沈桐茳去院里溜了溜食,又回到小厨房,麻利的系上围裙,预备再煮一锅茶叶蛋。

  其实上回做时,她还真没想到,茶叶蛋会这么受欢迎,更没料到,她精湛的厨艺,已经香飘万里,得七皇子如此青睐。

  水烧滚后,沈桐茳忙去柜子里找酱油,却大呼一声见鬼。

  方才她左找右找,没找到的那壶黄酒,竟好好的呆在柜子里,它原来的位置上。

  这,这是七皇子的主意吧。

  沈桐茳寻思着,端起酒壶,将盖子掀开,晃了晃,没错,这就是她喝剩下那壶。

  没想到七皇子看似云淡风轻,对什么都不关心,其实心很细。

  都说温柔的男人最吸引女人,七皇子已经足够温柔了。

  见四下无人,沈桐茳又偷偷尝了一口酒,真是又涩又苦又难喝。赶紧盖上盖,悄悄放回去,那心虚的样子,活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

  大锅火旺,没一会儿工夫,茶叶蛋就煮好了,沈桐茳这厢刚起锅将蛋皮砸裂,那帮馋猫,闻着味就来了。

  一个说想尝尝咸淡,两个三个都这么说。沈桐茳也不拦着,左右煮了一大锅,随的他们怎么尝,就算再来十个人也不怕。

  沈桐茳笑嘻嘻的盯着,刚将一颗茶叶蛋吃完的小何,“听说你同乡很爱吃我煮的茶叶蛋,这回做的多,你就再给他送些去。”

  小何木讷的点头,实则心虚的很,赶紧去找来一只碗,捧到沈桐茳眼前。

  沈桐茳打量着,觉得有点小,小何又立马换了个大点的来。

  可大也大不到哪去,只比方才那个大半圈,沈桐茳顿失了耐性,自个到碗柜里找,左挑右挑,最后选了个小盆,硬是捞了满满一盆,直到装不下,才停手。

  “拿去。”沈桐茳将满盆,还腾腾冒着热气的茶叶蛋,递到小何手上。

  难得见沈桐茳如此豪气,若湄看的眼都直了。

  就连辛夷也觉得蹊跷,沈桐茳从来都坚守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信条,今儿这么大方,必定有古怪。

  “既要送人,就不好太小气,况且小何的同乡,从前也帮了咱们不少忙,左右锅里还有这么多富裕的,你们管够吃,若是不够,我再做就是了。”

  听了这话,众人皆无异议,都催着小何赶紧趁热,给那位热心肠的“同乡”送去。

  ……

  第二日一早,七皇子的饭桌上,摆了数量可观的茶叶蛋,经过一夜的浸泡,蛋清已经被腌成淡淡的酱油色,连蛋黄都入了味,茶香扑鼻。

  九皇子照常来蹭饭,一进屋就说,是闻着香味过来的。

  没等七皇子招呼,九皇子到不客气,一连吃了三个不够,还说要装几个回去,当零食吃。却被七皇子断然拒绝。

  九皇子就奇怪了,他这位七哥,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自打他挪来宜元宫住,七哥事事都以他为先,比他同胞哥哥对他还好,怎么总在一个小小鸡蛋上与他计较。

  趁七皇子更衣的时候,九皇子偷偷匀出了一大碗茶叶蛋,就溜走了。

  事后,七皇子硬是气了一个上午没搭理他。可不到中午,两个人又和好了。可九皇子心里依旧觉得奇怪,一个茶叶蛋,也能扰的他七哥心神不宁的?

  ……

  端午之后,五皇子的婚期就到了,宫里许久没办喜事,这回赶上五皇子大婚,可以算是热闹空前。

  一早起来,就听到吹吹打打的喜乐声不断,在如此偏僻的流芳斋都能听的清楚,可见五皇子的婚礼甚是隆重。

  沈桐茳站在院里的开阔处听动静,猜想,今儿朝雨的长姐出嫁,全贵妃娘娘没准儿能许朝雨出宫,喝她长姐的喜酒呢。

  早饭过后,沈桐茳盯着紫苏和秋葵收拾碗筷。

  经她一手调教,这两个丫头明显已对厨房的活上手,无论烧火还是炒菜,越发像模像样。

  沈桐茳欣慰,觉得自个这个临时厨娘,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一心抄抄古籍,做做学问了。

  沈桐茳笑着,转身出了小厨房,正往书楼走,却听背后有人叫她,这声音,仿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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