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言情吧”七皇子望着沈桐茳,目光安静而清澈。
尽管七爷这句话,很体贴,却没能帮到沈桐茳。
这个决定,终究还是要由她来下。
说老实话,沈桐茳是打心底里不愿再见废后齐氏。
但一味的回避,心里总觉得有疙瘩。
那就见吧。
可若见面,又该说什么?
真是毫无头绪。
见沈桐茳蹙着眉,七皇子再三斟酌,才又开了口,“桐茳,你曾与我说过。人生短暂,不该用太久的时间去恨一个人。太累也太不值。”
“我说过吗?都忘了。”沈桐茳思绪有些纷繁,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了。
“只要是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闻此,沈桐茳紧蹙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唇角也不自觉的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骗人,那你说,上个月十五,我都与你说过什么?”
见桐茳还有心思玩笑,七皇子略带凝重的心情才得以纾解。
笑过之后,沈桐茳悠悠的叹了口气,“罢了,见一面也好,省的心里百转千回的难受,就让快刀斩乱麻吧。”
“我明儿陪你去。”七皇子说。
“不必。再过两日,便是父皇出殡的日子,还有好些事,要你做主,再说,眼下前朝的事又多,你哪脱得开身。”
“桐茳,我得陪着你。”
“我答应你,绝不冲动。你可信我?”
七皇子点头,他自然相信桐茳,却不信废后。
可知他眼下,之所以支持桐茳去见废后,不为别的,只是想叫桐茳能解开心结。
原谅废后?那是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办到的事。
尽管他方才借用了桐茳的话,说什么人生短暂,又说不该用太久去恨一个人。
那只是为了叫桐茳宽心而已。
弑父害母之仇,不共戴天,若非有先帝的旨意在先。齐氏怎么可能还安然活到现在。
报应不爽,且等天来收她。
……
听说沈桐茳决定要见废后,瑞和郡主是一万个不同意。
但长公主这边,却没阻拦,只是嘱咐她,无论如何,都要心平气和。
见长公主这么爽快就答应叫桐茳去见齐氏,瑞和郡主震惊不已。
她实在想不通,长公主为何会允许桐茳去见那个疯子。
想想那毒妇曾对桐茳犯下的罪孽,173言情吧
若换做是她,她便与先帝一般,与那贱人死生不复相见。
瑞和郡主自问,可没桐茳和长公主这么宽的心。
既然桐茳决定要去,瑞和郡主也不好阻拦,但她心里始终有些不放心,便一定要陪沈桐茳同去。
沈桐茳明白,郡主这是一片好心,自然不会拒绝,左右她一个人去,心里也有些没底儿,有郡主陪着,倒是踏实许多。
于是,两人稍一拾掇,便启程要前往冷宫。
……
因眼下,桐茳有孕,身子不便,七皇子特地派来撵轿抬了沈桐茳过去。
真是方方面面都为她打点的周到。
此番前去冷宫,沈桐茳并未带太多侍从,除了若湄以外,就只带了一个小节。
而瑞和郡主这边,也只带了个性沉稳的丫环舜英。
郡主如此,大抵是知道自个脾气火爆,一旦她为什么事恼了,身边还有个性子温和的劝着她。
去冷宫的路,沈桐茳可以说异常熟悉。
从前,每月来探望全氏的时候,都是走的这条路。
不过想来也讽刺,从前这后宫之中,最为尊贵的两个女人,皇后与懿贵妃,如今都被废弃冷宫。
向来水火不容的两人,竟然成了近邻。
尽管二人如今的处境,可以用狼狈至极来形容,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想必两人也不能消停了。
这正应了那句,后宫如战场,虽然眼下,这两人的信仰已经不在,但战役已经打响,至死方休。
……
打量着冷宫快到了,沈桐茳不禁坐正了身子。
其实冷宫,并非冷,才称之为冷宫。
若非要给这称呼寻个出处,大概是因为冷宫所处的位置比较冷僻,才称之为冷宫的。
但冷宫再冷,也是由数个院子组成的不小宫室。
尽管屋子都有些陈旧,却不至于残破。顶多赶上雨季的时候,屋里会漏点雨,赶上冬天苦寒,会漏点风而已。
平心而论,冷宫自然没有办法与其他体面的宫室相比,但相较于粗使宫人住的屋子,的确要好上不少。
沈桐茳望着一路走来,略显斑驳的红墙。
想着,就算眼下这面墙,早已颓圮不堪,也曾经鲜亮过。
就像如今住在这冷宫中的女人们,几乎都有过十分辉煌的岁月。
尤其是全氏,她曾经拥有可以睥睨凤权的巅峰权势,也曾真正的得到过先帝爷的心。
比起皇后,全氏可以算是人生的赢家。
可正所谓登高跌重。从前得到的越多,从高处坠落以后的那份失落感就越强烈。
沈桐茳有时也会困惑。
如今身陷囹圄,究竟是废后更难受,还是全氏。
……
想想,自打去年一别,已经有一年多没再见过全氏了。
也不知人眼下如何,有没有因为周遭过于寂寥的气氛,而迅速苍老下来。
其实,比起废后,全氏是幸运的。
尽管眼下被废冷宫,但先帝在世时,就曾吩咐,对全氏,衣食供应不缺,叫她好好活着,在冷宫中寿终正寝。
就凭这些话,就能看出,先帝对全氏是有情的。
若无先帝庇佑,全氏从前与后宫众人结怨甚深,没准儿早就被人害死了。
而先帝虽然把全氏废弃冷宫,却还给她留了个更衣的名分。
尽管小小更衣,只位居末流,但到底是皇妾。
天启国的国法,后宫妃嫔凡诞育过皇嗣者,无论位份高低,死后都可葬入皇陵。
人人都道皇上对全氏绝情,打入冷宫不算,还用更衣的位份羞辱这位曾经的贵妃,但皇上如此,何尝不是为全氏身后做尽了打算。
若要怪,只能怪皇上的这些枕边人,算计他算计的太深。
逼的皇上不得不硬起心肠来。
……
撵轿在冷宫前停稳。
沈桐茳这才回神,在若湄的搀扶下,起身走下撵轿。
冷宫前,一众宫人列队恭迎。
先前,沈桐茳曾来往过冷宫多回,却从没享受这样的排场。
都说宫里人,惯会见风使舵,这一点,还真不是冤枉他们。
而这冷宫上下,之所以这般殷勤,还不是因为眼前这位,即将成为天启国的新任皇后。
皇后驾到,这事无论摊在谁身上,也不敢怠慢了。
沈桐茳也曾做过宫人,明白在宫里讨生活的不宜。也没什么好看不起人家的,于是待诸人也挺亲切的。
站在最首领头的这位,是冷宫的管事徐嬷嬷。
徐嬷嬷一看,就是个干净利落的人。
且此人不止长相如此,性情更是如此。
听说,徐嬷嬷年轻时,一直都在慎行司当差,后来因为年纪长,资历又深,才调来冷宫当这份安逸些的差事。
慎行司是个什么鬼地方,沈桐茳可是曾亲身体验过。
但凡能进那里当差的,几乎都已经泯灭了人性。
尽管眼前这位徐嬷嬷眉眼含笑,但身上却带着一股叫人很不舒服的凌厉劲儿。
于是,在受礼之后,沈桐茳也没与她多说什么,便与瑞和郡主一道,往里走。
一路走来,气氛似乎有些过于冷清了。
沈桐茳寻思着,便随口问了徐嬷嬷一句,“废后近来可好?”
这本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问话,但在徐嬷嬷听来,却远没这么简单。
本来该立刻作答的话,徐嬷嬷硬是嗫喏了半天,也没张开嘴。
究竟该应好还是不好呢?徐嬷嬷心中摇摆。
若说好吧,被打入冷宫里的人,有哪个是过的好的。
可若回不好,那未来皇后会不会怪他们侍候不周?
毕竟,这冷宫是废妃们静心思过之所,而非慎行司的大牢。
这话,沈桐茳当真只是随口一问,见徐嬷嬷这般紧张,沈桐茳起先还有些诧异,却迅速想明白了。
倒是怪她,总忘了自己眼下身在高位,她的一喜一怒,都会被底下人解释出万般可能。更何况是一句模棱两可的提问呢。
罢了,废后究竟好不好,她自己一会儿见了不就知道,何必去为难人家。
于是,沈桐茳又唤了个问题,“近日,庄王可有来见全更衣?”
闻此,徐嬷嬷才来了精神,“回王妃的话,庄王前儿午后才来过一趟,却没进屋,只是隔着门与全更衣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三爷到底是来见全氏了。
既然肯面对,就说明心中的结已经解开了。
沈桐茳替三爷高兴。
徐嬷嬷原以为沈桐茳会就此事,再多问两句。这厢都已经想好面对各种问题,及其各种合情合理的回答,谁知这位未来的皇后娘娘,就只问了一个问题,就没了下文。当真是凤心难测。
徐嬷嬷思量着,难道娘娘是在等她自个说?
“王妃,当日,并非庄王爷不肯进屋,而是全更衣不许庄王爷进屋说话的。”
沈桐茳自然猜到,是全氏不肯见三爷。
倒不是全氏不愿见三爷,而是,每个母亲都不愿孩子见到自己最凄惨狼狈的样子。
就如全氏曾亲口与她说过的,自己愧对于庄王,无脸面对他。
而孝顺如三爷,又何曾真正怪过全氏这个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