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这样的大事,沈桐茳去,七皇子一定会陪着。
只是没想到,楚月白竟然也在。
瞧着楚月白为辛夷忙前忙后,沈桐茳心中无比欣慰。
她果真没有看错人,楚月白的确是个又细心又体贴的人。
……
今年中元节,沈桐茳要放的水灯不少。
除了为尚宫局的故人,还又多了几层牵挂。
首先,是她的养母顾氏。
虽然,她并没有真正在顾氏的膝下长大,但顾氏温柔的笑靥,却常常出现在她梦中。
若这世上真有鬼神,那么顾氏,一定会常常在那个世界,惦记她的悲喜吧。
再有,就是她的生母叶郁芕,还有生父安君故。
就如长公主所言,这一双璧人,都是死于非命。
但比起各自生不如死的度过余生,死与他俩而言,或许是另一种重生。
可无论如何,再世为人一遭,虽不可苟活,但无论前路有多坎坷,都该努力的活下去。
毕竟,谁又知道,究竟还有没有来生呢。
沈桐茳将手中最后一盏河灯轻轻放下水。
看着一排排莲花灯,顺水而去,渐渐飘远。
明明知道,这灯是飘不到天上,也游不到忘川,却还是盼着那些逝去的人,能感受到她的心意。
……
夜风微凉,沈桐茳身子弱,不受寒,才一会儿,就冻得有些发抖。
七皇子便吩咐小陶等人留下善后,自个则先行护送沈桐茳回去。
时辰尚早,但长街上除了巡视的侍卫,几乎没什么人经过。
宫里人最是讲究,大抵都忌讳着今夜是七月半,鬼门关大开的日子,只怕漏液出行,再撞了邪。所以天一黑,就不再出门了。
而那些前去放河灯的宫人,也是匆匆放下,就匆匆返回,片刻都不肯在外头多待。
或许是因为周遭太过冷清的缘故,今夜的风,便显得格外凉。
七皇子唯恐沈桐茳再染风寒,索性将人揽在怀中,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一阵夜风吹过,吹乱了沈桐茳额前的碎发。
沈桐茳下意识的抬手去拂,脸一扬,忽然望见头顶闪过一道微弱的红光。
不会这么衰,真的撞邪了吧。
沈桐茳也就这么一寻思,便循着那道微光望去,虽然隔得有些远,但还是能隐约分辨出,那是一盏祈愿灯。
无比熟悉的红色祈愿灯。
七皇子见沈桐茳仰头望着天,愣在原地不动,也顺着她目光的方向望去。
见是一盏祈愿灯,不禁念叨说,“宫里是不许随便放这种东西的。”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奇怪呢。
沈桐茳入宫这些年,曾连续两年,在十五上元节,看过种祈愿灯。虽然今日是中元节,但她有理由相信,燃放这些祈愿灯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那么……
见那盏灯飞的不高,又有飘落之势,沈桐茳也顾不得与七皇子解释,只喊了一个“追”字,就朝着祈愿灯飘走的方向追去。
七皇子那两条大长腿,一步等于沈桐茳两三步,跟着她跑,完全没有压力,倒是沈桐茳因为缺乏锻炼,体力不行,才跑几步就气喘吁吁。
“为何要追那盏祈愿灯?”七皇子问。
“记得那年,流芳斋走水吗?”
怎么能忘。
就是因为那次走水,桐茳被牵连其中,险些丧命于内侍监,还落下了一到冬天,就膝疼难耐的寒症。
这一直都是压在他心头的心病。
“当日,引燃东屋屋顶的,就是一盏这样的祈愿灯,隔年上元节,我又见着一回。我有种预感,算上眼前这盏,应该都是同个人放的。”沈桐茳话音才落,就因体力不支,停下了脚步。
望着祈愿灯越飞越远,沈桐茳觉得她好傻。
一个用双腿行走的人,怎么可能追上会飞的祈愿灯。
尽管那盏灯,已经飞的很低很低了。
沈桐茳叹了口气,正不知所措之际,七皇子忽然上前,将她背上了身。
“这是干嘛?”
“你太累了,在我背上歇歇,我背着你去追。”
一个人跑那么远,就已经很够呛了,眼下又要背上她,难道七爷想跑断腿吗?
沈桐茳哪舍得,才预备挣扎下来,谁知七爷一声“抱紧了”就小跑出去。
七爷跑的不算快,正因如此,沈桐茳趴在他背上,才不觉得颠簸。
但是以这样的速度,真的能追上那盏祈愿灯吗?
不管了。
沈桐茳笑笑,紧紧揽住七皇子的肩膀,将脑袋贴在他的背上。
有个这样深爱着她,又肯与她一同犯傻的男人,此生足矣。
祈愿灯越飘越远,几乎已经远的看不见了。
沈桐茳虽然有些泄气,但堂堂七皇子,竟然愿意为了她,深夜在长街上追着一只灯疯跑,这件事,就已经够叫她感动了。
“别追了,咱们回去吧。”沈桐茳说。
“你信我,我一定把那盏灯给你找出来。”七皇子脚步未停。
沈桐茳仰头望去,已经完全看不见那盏灯了。
但是她,相信七爷。
“累了,快放下我吧。”
“背着自个的媳妇,怎么会觉得累。”七皇子说,虽然背对着,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此时此刻,他的眼角眉梢,一定带着笑意。
“话说,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怎么觉得又轻了好些。”
“没有,近来天凉快些,我吃的可多了。”
“是不是吃素吃的,肚子里没什么油水。”七皇子径自嘀咕说,“明儿你来栖云阁,我再给你张罗一桌好吃的。”
沈桐茳闻此,没应声,只是往前倾了倾身子,在七皇子的耳后亲亲吻了一下。
七皇子身子一僵,立马停下了脚步,“你这是在勾引我?”
哪有,分明是奖励好不好。
“我,那个什么……”
听沈桐茳有些语无伦次,七皇子不禁笑了起来,“抓紧我。”
沈桐茳唯有照做,却不敢抓的太紧,只怕七皇子再赖她勾引他。
七皇子跑的飞快,脱缰的野马似的。
沈桐茳怀疑,七爷真的是人类吗,体力怎么可以这么好。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负重跑啊。
“咱们这是去哪?”
“找祈愿灯。”
“已经不见了。”
“依着今夜的风向和风势,并不适合放祈愿灯,若不出所料,那盏灯已经落在哪里了,只要能找到那个落点……”七皇子话还没说完,就见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一团火焰正熊熊燃烧着。
可不就是那盏祈愿灯。
七皇子才停下脚步,沈桐茳就迫不及待的从他背上跳下来,愣头青似的就往上冲。
她的确在意那盏祈愿灯,但她更在意七爷为帮她找到这盏祈愿灯,所付出的辛劳。
要是就这样烧的干干净净,她非得怄死。
此刻的沈桐茳,就如扑火的飞蛾,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就上前扑打。
这丫头,何时变的如此狂放。
七皇子唯恐沈桐茳莽撞,再被点着了衣裳,也赶紧去折了一段树枝,帮着扑打。
毕竟天干物燥的,丁点火星,都能造成一场无法挽回的大祸。
忙活了好一阵儿,火总算扑灭了,沈桐茳好歹从烧烬的灯灰中翻出一片碎纸。
上头隐约写着两个字,“善终”
善终?
究竟是写的“善恶到头终有报”还是“不得善终”的意思。
这两者的寓意,可差别大了。
沈桐茳一时也摸不着头脑,便捏着那张纸片,蹲在地上愣神。
线索太少,根本无从判断这灯主的身份。
看来这场追灯大战,还是以失败而告终了。
沈桐茳难免有些丧气,才低低的叹了一声,七皇子便上前,将她手上那片纸取了过去,月光底下一照,“是皇后。”
七爷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沈桐茳一怔,立马起身,“怎么知道?”
“字迹。”七皇子的答案很简洁,也很确切。
沈桐茳太了解七爷的个性了,若是没有把握的话,他绝对不会说。
所以,她根本无需再问,“确实吗”之类的话,这一定是最确切真实的答案。
如此,当年害流芳斋走水,连累她被关内侍监,又间接害死泓渟的始作俑者,就是皇后了?
奇怪,为何皇后会如此热衷于放祈愿灯呢?
这个问题,虽值得考据,但眼下,沈桐茳完全没心思去琢磨这些。
她只是感慨,原来,她与皇后之间的仇怨,远比九皇子被害落水时要早。
望着地上燃烧殆尽的祈愿灯,沈桐茳就气不打一处来。
索性今夜,是叫她和七爷看见这盏祈愿灯了,若任由此灯在此燃烧,火星一旦被吹到临近的树上,必然会引起一场大火。
若是直接落在哪处屋顶,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亏得那位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竟然能做出这样危险又不负责任的事。就算她祈求的是国泰民安,老天爷也不会庇佑她的。
“走,我领你告状去。”七皇子拉过沈桐茳的手。
沈桐茳一听告状,难免有些迟疑,“何必为我,去得罪了皇后。”
“我就见不得旁人欺负你。”
“就凭一张烧焦的纸片?”
“只要你点头,我自有法子能告倒她。”
沈桐茳闻此,顺势上前,环住了七皇子的手臂,“知道七爷您脑袋灵光,但此地不易久留,否则一会儿侍卫巡视到这儿,以为这堆火是咱俩点的。”
“不去找皇后理论?”
找是一定要找的,却不是眼下。
“若不能一击制敌,就不要贸然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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