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将军是成妃娘娘的幼弟，七殿下的小舅舅。”若湄解释说。
到此，沈桐茳才意识到，原来她对七皇子的外祖家，竟然一无所知。
成妃出身如何，家中还有什么亲属，又在朝中担任何职，她竟然从未打听过。还真是够粗心的。
之后，若湄又讲述了她与成将军如何结缘，她又是因何被成将军选中，经过怎样严苛的培训和选拔，才奉命入宫，伺候七皇子的。
沈桐茳安静的听着，也默默的审视着若湄。越发的心疼她了。
从父母被害，到流离失所，过着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日子。再到后来，得成将军搭救，走上这条宫廷路。
这一切的一切，简直就是一部血泪史。
沈桐茳无法想象，一个年幼的女孩，是如何在这样的困境中艰难成长。却依旧保持着不变的仁义之心。
这太难了……
望着若湄，沈桐茳也为自己先前的任性之举自责不已，“我方才说的都是气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奴婢不敢，只要姑娘相信，奴婢不是诚心骗您的就好。”
“我知道，你也是听了七殿下的吩咐。”
“是殿下的意思不假。”若湄也不忘帮着七皇子说情，“但殿下也是怕您困扰和抗拒，所以才叫奴婢隐瞒身份，暗暗的护您周全。”
沈桐茳闻此，点了点头，“自然，殿下也是好意。”
这点，不用若湄说，沈桐茳也是深信不疑的。
其实仔细想想，从前在流芳斋时，若湄也不是没有可疑之处，她之所以没有揭穿，是完全出于，对若湄的绝对信任，压根就没对她存一丝的防备之心。
不过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也没意义了。
“那这回…”沈桐茳问。
“这回是因出宫在外，殿下只怕有时，会顾不上您，所以才叫奴婢随行，一路保护姑娘。”
“难为你了。”
“奴婢是自愿的，不难为。”
听了这话，沈桐茳才露出笑容。心里对若湄，是又抱歉又感动，寻思着，赶紧投其所好，将一旁的食盒捧过来打开。
“这都是我昨儿做好的，预备着路上吃，你尝尝。”
若湄往食盒里一瞅，尽是些喷香的炸食，又是肉又是鸡，立刻双眼冒光。本能的咽了咽口水，抬头问，“奴婢真的能吃？”
沈桐茳没应声，干脆将食盒塞到了若湄手上。用行动表明了一切。
若湄见此，也不客气，挨样尝了起来，边吃边点头，“好些日子没尝过姑娘的手艺，连做梦都在想呢。”
沈桐茳见若湄吃的香，心里也美滋滋的，赶紧拿出水壶，又给她倒了杯水，递上去，“前几天送去的棉衣还合身吗？我特意挑了个鲜亮的颜色，好叫你赶在正月里穿。”
若湄闻此，赶紧将嘴里的东西咽下，无比认真的回答，“奴婢试了，真是不能再合身了。奴婢长这么大，还没穿过那么好看的棉衣。”
沈桐茳听后，高兴是高兴，可联系着若湄的身世，心头也涩涩的，不禁抬手，轻轻拨弄了若湄略显凌乱的刘海几下，“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发帘都是谁给你剪的。”
“原是想求辛夷帮着剪的，可辛夷说怕剪不好，无论如何不肯下手，后来就找了厨房的杨姑姑帮着剪过一回，剪得也不好，再后来，奴婢就自个剪了。”若湄说着，径自笑了，“周女史可为这发帘笑话我了，说像是狗啃的。”
“胡说，我觉得挺好。”沈桐茳边说，边在若湄发帘前比量了一下，“等回头我帮你稍微修一下，就好了。”
若湄才塞了一大块炸肉进嘴里，说话也不方便，赶忙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扬着与往日一样，憨厚的笑容。
“当日，若不是为我，你的额头也不能受伤，也就不用梳这累赘的发帘。”
若湄闻此，又赶紧摇头，因嘴里含着东西，说话也有些含糊，“奴婢觉得梳这个发帘挺好的，从前，谁见了奴婢，都说长的男人气，自从改了这个发帘，都说奴婢比从前秀气了。”
“你呀，就从来不知道抱怨和生气。”沈桐茳不禁叹道。
“不是，若有人敢欺负姑娘，或是冒犯了殿下，奴婢一定会拼命。”
沈桐茳听了这话，眼圈瞬间就红了，转身假意给若湄添水，实则是在憋眼泪。
此刻，要是若湄不在跟前，沈桐茳真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无论是七皇子还是若湄，都是掏心挖肺对她好的人，她方才，竟然还会怀疑他们的好意，还借此耍起了小性子。真是太不懂事了。
看来是时候，要好好反省反省自己了。
……
马车继续前行，一路驶到了圣都的街市上。
因为提前清场的缘故，路上并无围观的人群，整条大街，从头至尾，都是空荡荡的，半个行人都没有。
沈桐茳透过帘子的缝隙，打量着街道上林立的店铺。有酒楼，有布坊，还有当铺。门脸无一例外，都很气派。
沈桐茳甚至可以想象，这些店铺平日里客似云来的热闹场面。
一路行来，皆是一片繁荣，沈桐茳不禁感慨，果然是天子脚下，处处都透着大气。
同时，沈桐茳也在想，若有一天，她也能像寻常百姓一样，自由自在的走在这条大街上，就算只是走走，那也是好的。
只是要等到这一天，仿佛也不容易。
可人活着，总要心怀希望。
……
圣都城比沈桐茳想像中的还要大，从车队离宫，再到出城，几乎花费了一个上午的光景。
而出城之后，马车行驶的速度明显加快，好在官道修的很平整，坐在马车里，也不会觉得太颠簸。
但连着坐了一个晌午，难免觉得腰酸，沈桐茳已经来回变换了好几种坐姿，却仍觉得不舒服，唯有望着窗外的景色，来转移些注意力。
这一招，开始还挺管用的，但一连数个时辰，都是千篇一律的远山绿树，看着看着，也就腻了。
看来在古代，即便有马有车，出趟远门，也不见得是件轻松的事。
……
过了正午，车队的行进速度才明显放缓下来，接着又慢慢的在路旁挺稳。
听见车外有人纵马而过，嚷嚷着，皇上有令，队伍休息半个时辰。
沈桐茳闻此，这才抻了个懒腰，拍打了拍打酸痛的腰身，“可算是停下了，这身骨头，都要颠散架了。”
“马车里憋屈，奴婢陪姑娘下车走走吧。”若湄提议说。
这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沈桐茳笑了笑，“也好。”话毕，正欲起身下车，忽然听见车外，有人问，“姑娘，您在车里呢？”
这声不是小陶又是谁。
“怎么了？”沈桐茳问。
“嘿，殿下找您过去说话呢。”虽然隔着一道马车帘子，没面对面说话，可单听小陶的口气，沈桐茳就能想象到，小陶说这话时的神情。
沈桐茳不是不想跟七皇子说话，只是一时拉不下脸来。总觉得早晨她才生气跑开，中午再自个跑回去，多少有些没面子。
这事儿，拖到晚上再解决也好。便回道，“我有些累了，想睡会儿，就不去了。”
若湄闻此，原是想帮劝两句，奈何嘴笨，只怕再说错了什么不好，只能瞪眼干着急。
车外，小陶就更急了，赶紧从前头绕到了马车窗边，“姑娘您还生气呢？”
原以为小陶碰了一鼻子灰，已经回去复命了，不想竟凑到了窗边上，忽然出了声，不单把沈桐茳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若湄也是一愣。
“没，没有。”沈桐茳抚着胸口，勉强应了一句。
小陶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这声儿明显还是在生气。
小陶心里有数，桐茳这个人虽然平日里很好说话，可真要生起气来，就跟他们殿下一样，气性比谁都大。
就如殿下一早说的，还是得叫桐茳冷静冷静。
“那姑娘好好歇一歇，小的回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一等。”沈桐茳唤了一声，从窗口探出头来，与他摆了摆手，之后又缩回脑袋，将一个食盒打窗口递出来。
“这个时辰，殿下也该饿了，你把这个拿过去吧。”
小陶见此，这才转悲为喜，赶紧上前接过去，“就知道姑娘舍不得咱们殿下。”
沈桐茳也没应声，就将马车帘子放下了，才不愿跟小陶瞎贫。毕竟，小陶与若湄也算是旧事，从前这猴崽子没少往流芳斋跑，与若湄打了多少回照面，硬是要装生分，可见演技也是不错的。
从头到尾，只把她一个人蒙在鼓里。
沈桐茳心里盘算着，一抬头，见若湄正似笑没笑的望着她，大概是为了小陶方才那句打趣。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忙问，“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奴婢已经吃一路了，倒是姑娘，连水都没喝一口，您自个吃点吧。”
“我倒是不觉得饿。”言外之意，是已经被气饱了，“咱们下去走走吧。”
若湄点头，起身先下了马车，才又回身，小心的扶了沈桐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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