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饿了的缘故,干饼子就酱菜,沈桐茳也吃的很香,但吃着吃着,就惦记起苏朝雨那边,是不是吃的惯这些稀汤寡水的东西。
想想从前在尚宫局的时候,朝雨嘴刁,面对一日三餐的清粥素饼,总是抱怨的最多,所以也常常打点伙房些银钱,独开个小灶。
眼下,不能说是荒山野岭吧,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即便有银子,也没处使,真是想吃点好的都难。
沈桐茳可是尝过,饥肠辘辘的滋味,一想到苏朝雨食不下咽的样子,心里就着急。自个也顿失了胃口。
见沈桐茳吃到一半,就放下了饼子,小陶赶紧问,“姑娘您怎么了。”
“我寻思,三殿下身边的苏宜侍,八成也吃不惯分下来的这些东西,惦记着,给她送点炸食和酱菜过去。姑娘家家,出门在外,不方便的地方已经够多了。千万不能再饿着肚子。”
小陶闻此,呵呵一笑,“姑娘这么心疼苏宜侍,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们是亲姐俩呢。”
听了这话,沈桐茳没应声,只是笑笑,其实她早在心里把朝雨当亲人了,或者说,是远胜于亲人的存在。
毕竟穿越来到这个年代以后,朝雨是第一个让她尝到温暖滋味的人。
小陶原本劝沈桐茳吃完饭再过去,沈桐茳是个急性子,既有这主意,哪还坐的住,赶紧捧着碗碟,打开各个食盒和酱菜坛子,挨样往外匀。
小陶从旁瞧着直肉疼,想说够了够了,又说不出口,只道,“苏宜侍清瘦,一瞧饭量就小,您送多了,怕是吃不完。”
相处了这么久,沈桐茳又怎会看不透小陶的心思,一边往外装,一边说,“放心,我带的吃食足够多,一定不会亏着咱们自己吃,况且,我还带的米面,实在不成,咱们自己开火就是,总之,不能把你小陶公公饿瘦了。”
闻此,小陶也有些脸红,赶紧赔笑,殷勤的帮着沈桐茳打下手。
东西都打点好后,小陶原预备帮沈桐茳跑趟腿送去,或者叫小德去也好。
外头夜黑风高,又很冷,沈桐茳身上泛懒,本也不爱动,可想着朝雨处事向来谨慎,若东西不是她亲自送过去的,八成不能吃。这也是从前她在宫里,少叫人给朝雨捎吃食的原因。
虽说朝雨和小陶也不算生人,可依朝雨的脾气,旁人送的东西,应该都不会轻易入口。这么精心做的东西,又是大老远带来的,若要扔了,多可惜,所以沈桐茳的意思,还是她亲自跑一趟。
自然,沈桐茳要出门,若湄一定会跟着,见若湄已经把饭吃好了,沈桐茳也没推辞,便答应若湄陪她去。
小德自始至终都默不作声,可当沈桐茳起身往外走时,小德竟然还去一旁的架子上,将沈桐茳的斗篷给她取了过来,也是细心。
……
三皇子的营帐离这边不远,绝对比在宫里时,宜元宫到懿祥宫的距离近上百倍。
沈桐茳到时,苏朝雨正好就站在营帐前,对着门前的篝火发呆。
火光灼灼,映着红红的美人面,原本一团杂乱火焰,竟也横添了几分妖娆。
沈桐茳远远的望着,总觉得每回见到苏朝雨,都不忍上前,这不是疏离,而是害怕,害怕搅乱那一幕幕美到令人窒息的画面。
火堆中的木柴,蓦的爆出一阵“噼啪”的声响,溅出些火星来,苏朝雨下意识的往后退避了一步,才醒过神来,抬头,见篝火的那头,沈桐茳正含笑望着她。
“什么时候来的,快过来坐。”苏朝雨忙与她挥手。
沈桐茳才凑到近前,就忍不住抱怨一句,“大冷的天,还穿这么单薄,站在外头吹风,就不怕冻伤了?”
“这火烤的人身上暖洋洋的,一点都不觉得冷,况且,我身上穿的真不少。不信,你看。”苏朝雨说着,将外衣的衣领,稍稍往外翻开些,“这是你去年送我的坎肩,我去年就穿了一个冬天,今年天一冷,我便找出来,套在了里头,可暖和了。”
沈桐茳闻此,有些不好意思,“哎,这么差的手工,难为你也肯穿。”
“是你送我的,我自然喜欢。”
听了这话,沈桐茳心里美滋滋的,恨不得抱着苏朝雨亲一口。
朝雨就是朝雨,无论何时,都是那么贴心。
“你晚膳吃了吗?”沈桐茳也没敢忘了正事。
苏朝雨十分诚实的摇了摇头,因为她知道,在这些方面,她无论如何都骗不了沈桐茳,就今儿分下来的那些吃食讲,在能保证还有体力的情况下,她是绝对不会碰的。
“是不想吃,还是不饿?”
苏朝雨笑了,“你呀,惯爱打趣我。”
“我是那么没心肝的人吗?”沈桐茳一笑,打若湄手上接过食盒,“这是我临出宫前准备的,都是些炸食和酱菜,虽然不能说美味,也比大锅里煮的好吃,你就赏脸吃点吧。”
苏朝雨瞧着,也是真饿了,却不能单为自个着想,也得为沈桐茳考虑考虑,“眼见咱们还要在围场待些时日,大老远带来这些也不容易,这些,你还是留着自个慢慢吃吧。”
“难道见你吃不好,我心里就能踏实了?”沈桐茳见苏朝雨不肯收,一时有些着急,“你若不吃也好,我就跟你一块饿着。”
眼见是犟不过沈桐茳,苏朝雨唯有乖乖把东西收下了。
沈桐茳这才转怒为喜,笑呵呵的贴到苏朝雨耳边,小声说,“其实除了这些做好的,我还带了些米面菜干,还有盐巴什么的,等过两天,咱们真正安顿下来,你找一日过来,我给你擀面条吃,做焖饭也好。”
苏朝雨闻此,笑着揽过沈桐茳的肩膀,“你这丫头,什么时候都有办法。”
“可不,外头摸爬滚打这么久,能没点长进吗?我呀,能着呢。”
苏朝雨望着沈桐茳,正欲再打趣她两句,忽然见她脖子上挂着一条黛色的绳子,“这是什么?”
沈桐茳赶紧摸了摸脖子上的细绳。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一条绳子,上头挂着的,可是七皇子盛放全部身家的宝箱药匙。
这事的确不好明白说,可朝雨既问了,她也不好不答,索性掏出来给她看,“这是我攒私房钱的宝箱钥匙,提早攒下,来日出宫以后,也有个倚仗。”
苏朝雨只草草打量了那把钥匙几眼,压根没在意,反倒是沈桐茳的话,叫她有些疑虑,“到如今,你还打算出宫吗?就没动什么旁的念头?”其实言外之意,就是想问,宫里尚有这么多牵绊,桐茳你真的走的了吗?
苏朝雨觉得,至少在三皇子这一边,是不会轻易放过桐茳的。
虽然苏朝雨并未听三皇子亲口对谁说,喜欢桐茳,但男人若真喜欢了一个女人,眼中是有yù_àng的。
苏朝雨从未喜欢过谁,但作为一个聪慧且敏感的女人,她可以轻易察觉,每当三皇子注视着桐茳的时候,就是那样迷恋又痴醉的样子。
但这些话,苏朝雨是不会,也没有立场与沈桐茳说的。
“九殿下那么喜欢你,未必肯放你出宫。”苏朝雨唯有换个方式去试探。
“九殿下对我,也说不上喜欢,就是爱跟我玩吧。”沈桐茳说着,扒拉着手指头算了起来,“但你想呀,等我年满二十岁,该出宫的时候,九殿下也已经十五了,都是能成家立室的年纪了,哪还有空闲跟我一个宫女混在一块玩,怕是要撵我都来不及呢。”
“那你就没想,跟随哪位殿下,去王府当差?”
想,怎么没想过,这还是她一闲下来,就不停考虑的问题。
其实沈桐茳心里早有了主张,等到七皇子成家离宫之后,她就一同跟去王府侍候。
之所以做这个决定,是因她心里有数,七皇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她一个人丢在宫里。
可她呢,就真能眼看着,七皇子跟别的女人夫妻恩爱,还保持心平气和吗?
至少在眼下,她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
沈桐茳暗自思量着,真想把她跟七皇子的事,说给苏朝雨听,至少朝雨是真心为她着想,或许,也能给她提些中肯的意见。
只是话到了口边,却难以启齿。
“将来的事不好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作为当事者,沈桐茳倒是挺坦然的,可苏朝雨心里,确实为她捏了把汗。
因为她太了解全贵妃的为人了,虽然眼下全贵妃容得下桐茳,甚至还抬举她到宜元宫伺候九皇子,但来日会不会突然发难,还未可知。
全贵妃素日温婉大方,可伺候贵妃久了,才知,贵妃是个最喜怒无常的。
当日,当全贵妃得知桐茳与三皇子和九皇子皆有瓜葛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存了疑影子,只因桐茳出身不高,家世又清白,所以才没急于动手除掉,却保不准哪日听了什么闲言碎语,就要对桐茳下手了。
所以,不论桐茳留在三皇子还是九皇子身边,都不安全,反倒是七皇子,是个可以倚仗的。
身在东宫,就算没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每天也会有数不清的流言钻进耳朵里。
苏朝雨也听说了一些有关桐茳和七皇子的闲话,心里有数,这些未必都是空穴来风。
况且,早在很久之前,早到沈桐茳刚被调到流芳斋时,或者更早之前,桐茳被从宫人斜放出来的时候,苏朝雨就托她表姑母留心打听过。
这些事,似乎都与七皇子有着某些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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