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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政治 第一百七十六章 守住嫡尊

清穿之嫣凝传 柒梧 4635 2022-07-22 01:28

  因老夫人懒窝在靠窗子的暖榻上,日光只照到了内室帷幔,便被挡到了外面去。窗棂上的幕帘换了薄的,细细碎碎能透进些光亮,撒在老夫人朱砂红的旗袍上。袍子上金丝细线绣的丝瓣菊也染了光,映衬着老夫人细心修饰的妆容。

  嫣凝坐在老夫人身侧,她看了一眼老夫人,试探着开口,“不如把盈姨娘从西院接回东院,也好解了德麟与生母相思之苦!”

  老夫人闻言,神色一变,她眉眼凌厉的看向嫣凝,“胡闹!芴春孩子已出世,你如今孩子尚在腹中。等康儿离家后若是她回了东院,你腹中孩子有任何闪失,来日就算把她赶出富察府也是无法弥补的!嫡庶之争本就是明枪暗箭不可防之,莫要再生出这股傻念!”

  嫣凝被老夫人的一番话惊住了,脑中一片木然空灵。夕盈母家伊尔根绝罗氏因她阿玛贬去边疆而倾覆,如今她亦形同关在了冷院黯然度日,唯有留住德麟嫡长子之位才能扳回局势。这样想着,嫣凝倒有些叹然老夫人对自己是何心意。若不是江南苏家受了和珅的要挟许她名门之耀,怕是老夫人也不会如此看重她坐在富察夫人之位。

  她腹中的孩子一旦成为庶出,女儿便宛若芃叒,虽不至于嫁于官家府院为妾,但成为李太姨娘亦或芳太姨娘也是可能的,若能成为香儿也不失为最好的去处。儿子便会相似福长安,虽有富察家公子之衔,为了寻片刻尊耀也只得搬离了富察府,方能甩开庶女之卑微;遇到喜爱的女子,更要得福康安摒弃了才能迎回府中去。

  嫣凝指节在延伸出的袖暖下僵硬的直立着,双眸变得有些直楞。她暗暗决心道,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腹中孩子的嫡室位子,若是以后她迫不得已离开此处,也能保腹中孩子平安度日一生。

  她心知富察家在德麟一代会渐失昔日辉煌,可历史的轨轮岂是她可以逆转的。她的孩子若是顶替了德麟去继承福康安的爵位,逆转了历史,怕是她的孩子也不会有好结果。故她未曾想过让自己的孩子去继承福康安的爵位,这样想着嫣凝倒希望自己腹中是个女儿,便省了连连串串的烦心事。

  老夫人见嫣凝失神,恐她对德麟心意变卦。“德麟如今视你为亲生额娘,往后亦不可再大额娘的胡乱喊着,德麟便是你富察夫人的嫡亲儿子!”

  嫣凝点头允诺回去后便令德麟改口,她亦不敢再向福康安提及让夕盈回东院之事。

  说起了孩子,老夫人叹惋着,“香儿为夭折的孩子乱了心智,眼下康儿派护院看守着芙蓉苑。可是这男女终归有别,传到府外会影响富察家的名声。过了年节气儿,等开春了,你寻个日子去城外找个清静点的尼姑庵多捐些香火钱,让她带发为富察家祈福去罢!沾着庙里的佛光,兴许还能好了这疯痴。”

  珍珠白云锦旗袍下,嫣凝面容失了桃色。若是她不送走香儿,老夫人也是要送香儿去庙里,那她当初何苦因香儿之事让自己与福康安之间有了嫌隙。嫣凝苦笑着颔首,跟了游远之走,总好过一人在尼姑庵里当姑子受那撩人的香炉气味。

  从牡丹堂出来,嫣凝的脚步迟迟不敢往春樱苑走去。老夫人的话萦绕她耳边,她起初是不知这名字的深层喻意,经老夫人提点才知道名字涵义,可芴春那么伶俐聪慧的女子一听便会知晓。

  嫣凝转道去了厨院,昨日夜深,福康安取了孩子名字后,便未提及藏红花是何处而来。今早天昏沉就被喊去了圆明园,连同赵兴也一并跟去了。她无法问及旁人藏红花一事,福康安为了瞒住老夫人,下令春樱苑的下人都不可提及芴春早产是因服了过量的藏红花。

  但老夫人刚刚不经意间一语倒提醒了嫣凝,府里不想他人有婴孩之喜的,除了她便是夕盈了。

  如今夕盈被关在西院,只有秋儿一人伺候在侧,连每日的膳食都是由福康安指命的下人送去西院醉夏斋。主仆二人鲜有机缘迈出西院,且离上次合欢家宴夕盈出西院已经半个月过去了。

  纵使她有心,怕是也无力。

  食脍居处处依旧,午膳点上,各院取膳食的人往来着。一身黑长袍的吴主厨坐在院子的石墩上抽着旱烟,他为着方便把宽大的袖袍用箭袖束着,上面闪着日积月累的油光。身后是为了减厨院烟熏味种的几棵花树,因是冬末,仅有一棵梅花开着。粉嫩的梅花也染了烟熏味,把吴主厨整个人笼在一团泛着油光的烟雾中。

  时日长久了,他即使脱了这身满是烟熏火燎味的衣服,也是伴着这股味道入睡的。他掌厨掌了快半辈子,厨院这股子味道从他在御膳房当打杂太监时就跟着他了。

  平日里他小心翼翼的侍奉着这府上的主子,就是想有一天能够衣锦还乡,回去家乡置办田地、宅院过几天有下人伺候的老爷日子。

  但如今芴春因吃了他做出来的血燕早产生女,缘故竟是血燕里面有藏红花。吴主厨黑白掺半的眉毛皱在一处,旱烟升起的熏烟让他油光满面的面容变得模糊。

  血燕,血燕,血燕,他满是褶皱的脸苦笑着。

  当初是因血燕开罪了嫣凝,如今又是因血燕遭了人陷害。吴主厨心里亦是明了的,谁会费这气力去害他,不过是害府里两位主子时,顺带拉了他下水罢了!

  以他对嫣凝昔日的相助示好,他原是可以去向嫣凝求饶的。但有一日芴春找上他说,若是他做一碗血燕送与建功斋,她便替他向福康安求情让他早些告老还乡。

  他原是极不愿意冒险的,可芴春怀有身孕受尽宠爱,而建功斋的那一位又迟迟无消息传出。嫣凝尚年小等得起,可是他已经是活不了几年岁的人了。身子残着不说,若是等到嫣凝怀有身孕重新受宠,他也是没有多少时日享受好日子了。

  思前想后,吴主厨走了一步险棋,听任芴春之命。向她讨了人情,等来日她生产之时,自己便以讨彩头为名向福康安请辞。

  吴主厨把烟杆中的烟灰嗑到青石圆桌上,风一吹就吹散了,乱柳絮般的飞在空中。这一步棋,他是走险了,芴春竟然是因为厨院的膳食才滑胎早产。

  莫说讨头彩,要是能保得住这富察府主厨的身份归乡已是不易。他若是被富察府赶出去,这脸面该往何处放。

  他是康熙年间入的宫,那一年他家乡遭了大旱,同村子的人为了讨活命都跑来了京城。为了得到那卖身银安置家里,他与两个同乡一起入宫当了太监。其他两个跟了娘娘主子,他有一门手艺就去了御膳房,一呆就是二十年且伺候了三位帝王。

  一个同乡因伺候了康熙爷的月姑娘同她一起被贬出了宫,虽不算衣锦还乡,可也是捞够了油水,早早的做起了老爷主子。一个同乡因伺候了先帝爷的孝贤皇后,算得上是衣锦还乡,可孝贤皇后勤俭节约,宫里的奴才们无油水可捞。归乡是残了身子,赔了银子。

  如今可就只剩了他一个,他不能再被富察家赶出去了,不然多熬这十年岂不是白白的丢了去。

  他前后思着那日的血燕,想到了春樱苑的下人夏儿在芴春出事前一日曾来取过猪油。

  冬日里天寒地冻,富察府下人的伙食虽好,可耐不住寒气。于是一到了冬日,下人们便孝敬吴主厨,想取厨院多余的猪油,不论治手足皲破或是熬化了放些浑料拌白米饭挡寒都是用得着的。

  夏儿以前是夕盈的陪嫁丫鬟,如今跟了芴春,又遭了那么些个罪,若是心生歹念,也不是不可能的。他八岁幼童时期就进了宫,看尽那些主子娘娘之间的明争暗斗,若是有心绝处逢生不是难事。

  夏儿来那日,他正好在看食脍居剩余的血燕,他费了好些力气才想起自己无意说了句。

  “唉,这血燕只剩了一人份,只盼明日春樱苑的主子不会因此闹到将军那处去罢!”

  袅袅烟雾下,吴主厨看到了一道珍珠白身影,他顾不得一把年纪且已是大半个身子入土的人,麻利的跪下来给嫣凝磕头。“奴才见过夫人!”

  嫣凝立在吴主厨跟前,并未让他起身,他一身垂老样态的骨头似强硬扭在一处,光亮的脑门发着寒光。吴主厨心中亦知那次陷害嫣凝之事,她虽事后未问他罪责,可是竹香传来的话把他之前对她的示好全盘打散了。他规规矩矩的跪着,不敢提及春樱苑之事,赵兴已经传了福康安的命令不可外传昨日之事。

  但眼下,嫣凝到厨院来无非就是为了昨日的事。她不吭气,吴主厨便那样规矩的跪着,深宫宅院里活了几十年,他早就看透了这些府院女人的心思,终归会是腹中有孩子的嫣凝沉不住气先开口。

  嫣凝看了一会儿吴主厨,他也是花甲年岁了。这样跪着,恐寒气会侵了身子。她容色平淡,“吴主厨起来吧!”

  吴主厨应和着起身,垂首立于嫣凝跟前,背有些驼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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