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界之内,潜渊道场。
此时,苏念浑然不知自已那位未婚妻已然进入道界。
道场内的练功房内微风流动,有滚滚之势。
苏念脚下踩着奇异的步伐,在练功房内游走,步步为营。
他的双拳交替挥出,时而如若白鹤般灵动敏捷,时而如若狂狮般刚猛霸道,时而如若游龙般变化莫测。
拳法玄奥,配合脚下步伐,更是威势大增。
苏念此刻演练的,是昔年姬家武库的收藏,天妖拳。
此拳法首创者已无从考据,但据闻是太古时期的人族强者观妖族鏖战始创。
而此拳法最大的威能并非杀敌制胜,而是搬运一身气血,内炼五脏,强根壮源,实是奠基固本的无上法门。
苏念仅仅演练不过数十息,全身上下便已有温热之感,浑身舒适畅快。
苏北盘坐在角落吐纳灵气,他如今虽只有十六,但境界却与现在的苏念齐平,同为神海初境,甚至隐隐有破境之兆。
他盘坐在侧,注意力却一直萦绕在苏念那里,只觉他拳风愈来愈烈,拳势愈来愈重,脚下步伐稳扎稳打,但又不失诡谲灵动。
他流浪在外三载,眼界远非同年龄的人能比,但依旧没有看出苏念此刻拳法的跟脚。只是觉得很厉害很厉害还有很厉害。
私下里他暗忖着,自家这位表兄虽然境界低了点,但貌似并非太废。
只是先前那套刀法让他有些没弄懂。那明明只是基础刀诀而已,又有何值得这般苦练的?
莫非其中暗藏玄机?
不过表哥的刀道基础倒是格外的扎实呢,竟已有了势和韵的雏形。难不成基础刀诀还有帮人感悟刀意的作用?
可从没听人说过啊!
苏北迷糊地思索着。
一个时辰后,苏念停下脚步,收拳吐气,身周散发着近乎于肉眼可见的滚滚血气。他浑身早已被汗水浸透,衣衫隐隐传来一股恶臭,这是来自体内排出的微量杂质毒素。
天妖拳法,亦有洗髓练体之效。
苏念拿起旁边备好的毛巾擦拭脖颈,向苏北望去,发现那家伙一边吐纳灵气,一边却在发呆出神,而那灵气运转的速度却是丝毫不慢,他不禁愕然。
这家伙竟然还能一心两用!
一心两用虽算不上神通一级,但其实用性其实远胜一些低等神通!
尤其是在此之上,还有位列人族三十六顶级神通行列的七窍玲珑!
不过,苏念却是不认为苏北最后能修成七窍玲珑之心,因为修成这门神通的第一步,也就是必备条件,便是生具七窍之心!
而若苏北生具七窍心,早就被那些无上道统抢着收入门下,列入亲传行列,更足以庇护他那一脉,又怎会落得家破人亡,在外流亡三载的下场?
下一刻,苏念眉头一皱,三分意外,七分预料之中。
道界意志传给了他一则信息:一月之后,炼魂池现,道韵石出。地点,东部南云山。
道界属于小世界行列,虽远比不上主世界广袤无垠,但其依旧算得上幅员辽阔。
其内按照四方位分成东南西北四部。
苏念从隐珠内取出地图,平铺在地面上。
这张地图是刚入道界时便人手一份,为的便是避免出现因不熟悉地形而迷路的情况。
苏念在地图上找到南云山所在,目露惊讶。
这南云山,竟是号称三千里古木之所在。
其根基非石非土,而是一株存活了不知多少纪元的古树!
它的根茎深扎入地底虚空,枝叶绵延长达三千里之远。无数土石依附在其上,经过岁月的洗礼,渐渐的便形成了一条长达三千里的山脉,
其上植株繁茂,丝毫看不出土石之下是粗大的古树根茎。只有最中央那耸入云端的古树主枝干,在宣告着它的存在。
苏念惊讶过后,便思索起来。
自己若论武道修为,重返当世后也才刚刚突破神海初境。
而论武道意境……
虽然仿佛昔日境界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遥远至极!
至于秘法神通,那更是不用再说。天妖拳主要之能是锻体奠基,而非斗战。
而与其就这样去南云山争夺机缘造化,倒还不如安安心心在道场内潜修来的明智。
只是,那道韵石也就罢了,炼魂池对自己却是极为重要,事关自身道基。
苏念正苦恼着,身旁突的灵气波动,在空中凝聚成倒斗,气象壮观。
他诧异望去,不曾想竟是苏北在此刻突破神海中期!
苏念先是眼睛一亮,沉思片刻,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够。
若只是中期之境,尚还不足以对抗那些步入真灵境的存在,哪怕只是初入。
道界限武。
步入图腾境之后,便会被此界排斥。同时,入界十年者亦会被排斥出道界。
但即便如此,道界中的真灵境存在,也绝不在少数。
若非炼魂池有境界之限,真灵初期以上便无缘入池,只怕道界意志此次根本不会通知苏念。
但即便如此,究其原因还是苏念如今的境界低了。
“那么,放弃?”
苏念蹙着眉头喃喃道。
莫非自己回到此世后的第一场机遇造化,便要因自身实力不济而放弃?
可是自己本身便比他人晚了十数年的时间,如若此行无果,那么差距会越拉越大。
苏念沉默犹豫了很久。
他宛如一无言的尊石像屹立在那,直至屋外太阳西坠,昏黄阳光洒在地板之上,直至身周突然传来一声宛若破壳的声音。
苏北破境了。
当苏念望向突破之后,小脸挂满喜悦之色的苏北时,他不禁在想:三年前的苏北是如何活下来的?
他毫无心机可言,他的敌人远远比他强大。
能屠灭昔日上等门阀一支嫡系血脉的势力,哪怕其内有第三武阶的存在,苏念也毫不惊讶。
可三年前的苏北,怕是还停留在武夫境。
再之后。
他又想起了往昔。
那段战火连绵的峥嵘岁月,他们又何时打过一场胜券在握的战争?
每一次都是在泥泞中挣扎,每一次都在以弱搏强,每一次都是在绝望之中寻找曙光。
然后,苏念明悟似地抬头。
他望向西面,他知道那里有一座连绵三千里的山脉,山脉里有一场必争的机缘。
这就够了。
这日黄昏,苏念拉着因突破而跃跃欲试的苏北从道场中走出。
斜长的影子,在如焰般的火烧云下,一路向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