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恐地向后退去,望向四周,却发现血红色从四方侵蚀而来,远处的白色被瓦解剥离。
如血海蔓延,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带着无尽的诡异。
只是一瞬间,他的四周包括头顶脚下已经是血色的世界,血色之中流动着某种黑色,如活物一般,显得格外诡谲。
这片白色的世界顷刻间被侵蚀取代,化作妖异的空间,只留下他所站立的一角。
他被包围在血海之中,不敢迈出所在的这么一片“净土”,他艰难地咽下唾沫,双眼注视着前方。
血色的世界中,是流动的黑线,丝丝缕缕,却又不互相缠绕,彼此之间泾渭分明。
它们缓缓流动,顺着未知的轨迹。
近在咫尺,师狂歌看的是如此的清晰,连那黑线之上细小的斑纹都展现在他眼前,纤毫毕现。
突兀的,那些黑线开始聚拢,无数的黑线疯狂涌来,在他的面前汇聚,隐隐形成一个人形。
最后,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
长发黛眉,眉目如画,完美无瑕的容颜令他震撼失语,这个世界居然存在这种夺天地之色的女子!
而在这个女人出现的那一刻,他的大脑深处传来阵阵剧痛,让他忍不住抱住头嘶吼,支离破碎的记忆浮现。
血色的世界,残破的城市,一片凄凉之景。
滔天的血雾汇聚在城市上方,铺天盖地,遮住了大日皓月。
无数悲鸣哭泣声响彻在城市的角落。
绝望。
悲恸。
血海的上方,端坐着一位少女。
她一身白裙,风华绝代,清纯至极却又妖娆妩媚,每一个直视她的人都将俯首在她的白裙之下。
她身上混杂着种种不同的元素,她是一切矛盾的集合体。
她仰天凝望月光,就像孩子在湖边漫步,忽然抬首望向那如水的月华。
但她不是孩子,亦不是天使。
她是从地狱深处爬出,再次登临这个世界的……恶魔!
记忆世界陡然崩塌,他再次转醒,浑身大汗淋漓,急促地喘气,他目光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女子的面容隐在血色之下,他只能看到她慢慢勾起弧度的嘴角。
她在微笑。
突然,一只如玉般晶莹雪白的手从血海中伸出,慢慢伸向他的脸,似要抚摸他的面颊。
师狂歌的呼吸骤然停止,他身子僵硬,不敢动一分,目光紧紧跟随着那只手,
“滚开,离他远点!”
就在那纤柔如玉的手即将触碰他的脸颊时,一声怒喝突然从上方传来!
金光从上面洒落,与血海产生激烈冲突,发出水火相见之声!
那只手猛地收回,女子再次分化为无数黑线,快速分散隐没在血海之内。
血海开始缓缓退后,没有硬撼那金光,渐渐离开这个世界,血色被抽离,还原为本来的样子。
“我们还会相见……”
幽幽的声音从远处而来,传到师狂歌的耳边。
随着金光的洒落,这个世界重归于之前的面貌。
师狂歌重重喘气,缓解心中的恐惧,他抬头望向上方,想追寻刚刚那道声音的来源。
可当他放眼望去,却只看到一片璀璨的金色,如刺眼的大日般闪耀灼目,无法直视。
“轰!”
一声巨响传来,他猛地一惊,遥望四周发现这个世界开始了崩塌,大片大片的白色掉落,露出背后漆黑的背景。
“轰隆!”
脚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股重力猛地压下,让他的身形急剧下坠,直至坠入底下的大洞。
“呼呼——”
他挺直了上半身,大口喘气,目光茫然,头部隐隐作痛。
“狂歌!”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
那是……苏念的声音?
他迷茫地望向声音传来处,隐约看到两个人影,他猛地晃晃头,眼前恢复了清晰,蹲在他身前的正是苏念和那个很烦的黄昆仑。
等等!
小白呢?!
他瞬间惊醒,彻底从刚刚的梦境中脱离。
他忍着身子传来的剧痛,翻身想起来,找到小白,却被苏念按住。
苏念低沉道:“它一直在你后面。”
师狂歌一愣,旋即很慢很慢地转过头,看到了那个熟悉至极的雪白身影。
它就如往常一般卧在自己身后,给自己当靠垫。
而在那过去的很多年里……这一幕究竟上演过多少回?
他强忍住落泪的冲动,感受着脑内那道血契原本存在的地方,现在那里已是空荡荡,而平日中能感受到的关于小白的精神波动,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重新缔结契约!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它为了救你强行突破血契,如今灵魂巨创,你必须重新和它签订契约,借助灵魂之力滋养它。也只有你才能在它昏迷之际和它签订契约而不被它的意志所排斥。至于你和它灵魂之创,都会在此行的终点……一一痊愈!”
“我苏念,向你保证!”
师狂歌愣了刹那,然后不顾识海内的剧烈震荡,强行凝聚精神力汇聚成符文,捧起小白的狼首,额头相触。
这一刻,他们的精神开始连接,中间没有一丝阻碍,一座桥梁架在他们之间。
淡淡红光在他们额头相触之间绽放,奇妙的符文随着他们精神的连接而凝聚,最后射入他们的识海之内,再次构成了契约。
“同生共死……”
黄昆仑望着眼前玄奥的符文,喃喃道。
苏念亦是哑然无声,未曾想到他竟然会与小白签订第三种契约,同生共死。
从今日开始,他们之间再没有解除契约一说,只有同生,或者共赴黄泉。
这种契约极少有人签订,因为限制太多。
十数息后,符文在他们的识海内彻底成型,闪烁着淡淡微光,契约生效。
而在契约建立之后,师狂歌脑中剧痛不断,他咬着牙将小白收入本命护驾的空间,一头栽倒在地,已是失去了知觉。
苏念感受着他体内的伤势,轻轻皱眉道:“识海的伤在蔓延,不能拖拉了,我们必须即刻赶往南云山。”
“可是……苏北在哪里?”
他猛然望向南方,目露凶光,在方才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苏北的气息,那气息极度不稳,时起时伏,很可能处于危险之中!
而在下一刻,气息消失,似乎朝着更远处遁去。
“昆仑兄,狂歌便交付于你,我要去追苏北的气息。十五天后,我们在南云山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