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皇后被禁足
漆黑的夜,大地已经沉睡,虫不鸣,蛙不叫,空气里一丝风都没有,连天上的星子都打起了盹,偷偷躲到了云层里,不再一闪一闪亮晶晶。
御书房里的灯还亮着,只是那灯火懒得连跳也不跳一下,无声无息,默默地燃烧着。
虽是深夜;但是天气却闷热得让人难受。
皇后和靖王母子俩,安安静静地跪在御书房里,相视无言,动也未动,即便是这样,他二人的身上还是浸出了汗来。
只那汗也很乖巧,从他们身体里浸出,便停留在他们的衣襟上,悄无声息地将他们的衣襟浸透,却是没有一滴滴落,发出半点声响来。
这二人至纪武帝离开后,便再未开口说过一句话,活像两个跪着的写实雕像。
这里实在太静了,以至于李公公那不急不缓的小碎步,发出来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都显得有些突兀。
李公公,掩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缓了缓精神,才细着声儿道:“奉皇上口谕,皇后苏氏御下无方,导致其宫中宫女犯下大错,罚皇后苏氏禁足锦华宫三个月。”
皇后心想,皇上只罚自己禁足三个月,看来他果真不知道哥哥的筹谋,娟儿果真没有出卖他们。
皇后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哥哥的谋划没有败露,区区三个月的禁足算得了什么?
皇后心里揣着心思,嘴里却怀着感激之情,口是心非,做着虔诚的模样,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臣妾,知道错了,谢皇上隆恩。”
皇后这个样子,恭恭敬敬的,李公公看着甚好,他满意地轻“嗯”了一声,便转而看向了靖王。
“靖王殿下,御前拔刀是大罪,皇上念你是初犯,又是维母心切,明日还有狩猎赛,故此,皇上先不罚你,要你全力以赴,迎接明日的狩猎赛。”
说至此,李公公顿了顿,他弯下腰,将嘴凑近靖王的耳边,“靖王,今年你可真得全力以赴,你是长子,长子的成绩每年都平平的,似不太好吧?”
李公公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这是在暗示靖王,明日的狩猎赛,他得拿第一,否则他就不好交代。
靖王心思百转。
这些年来,他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为父皇办事,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他能感受得到父皇对他,明显要比前些年好上许多。
康王这些年来越发的嚣张,引得诸多朝臣怨声载道,心存不满.
康王性格孤傲且偏执,去年有个大臣私底下埋怨了他几句,被他听到,当晚,他就派人去那大臣家里放了一把火,将那大臣家的后院给烧了。
还有一年,一个附属国的小公主随着使节来纪国,纪武帝做东,邀约小公主和使节们游湖。
纪武帝将冉花楹与那小公主安排在同一条船上,想着让冉花楹好好陪陪那位小公主。
未成想到,那个小公主刁蛮,非说冉花楹的身份低下,不配与她一国公主同乘一船。
康王知道后,寻着机会挑到那小公主的毛病,狠狠地将那个小公主抽了个半死不活,以至于到现在,那个附属小国与纪国的关系也生疏了许多。
……
康王这些年来做的嚣张事,不胜枚举。
朝堂上,提出康王难堪大任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故此,近两年来父皇开始重用自己,经常派些重要的任务给自己。
偶尔在朝堂上,遇到他与康王政见不和,针锋相对的时候,也不见父皇向以往那样,一味地偏袒维护康王。
甚至有些时候,父皇还会在康王面前公平地为自己说上几句话。
可见,父皇是越来越重视自己了。
往年的狩猎赛,都是康王争得第一,这会子,李公公来暗示自己,要自己争那第一。
靖王沉思,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御前拔刀,这是大罪,看父皇的态度,好像也要赦免自己,难道父皇……?
靖王大胆揣测,难道是,父皇动了从新挑选继承人的心思?
想至此,靖王瞳眸一亮,旋即就向代表纪武帝来宣旨的李公公连磕三个响头,“儿臣叩谢父皇隆恩,请父皇放心,儿臣丁当竭尽全力!”
三个响头,发出三个“咚咚咚”的声音,那是靖王发至肺腑感激的声音。
“你们都起来,回去休息吧。”
宣完旨,李公公将手里的佛尘一扬,便离开了御书房。
靖王到底是从小习过武的,有内功护体,跪这么久膝盖虽疼,却还可以走路。
而皇后呢?此刻却连脚都伸不直了。
“母后,你怎么了?”靖王关切的问。
“子昂,本宫脚又麻又痛,起不来了。”皇后疼得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母后,我抱你回去。”说罢,靖王抱起皇后就往御书房外走。
幸得皇后有代步的轿辇,此刻正停在御书房外,靖王将皇后抱上轿辇,一路护送着皇后回了锦华宫。
将皇后抱进锦华宫的寝殿里后,靖王便迫不及待地将寝殿的门关了。
“母后,我都说了,那纤尘姑娘扳倒了乐云,得罪了云妃,又与冉家不和,定不是康王那边的人,她还主动提出替芷若修复容颜,这表明她也有意向我们示好,你为何还要动她?”
靖王眉头紧锁,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解与埋怨。
殿内烛火辉煌,烛光摇曳,却照不亮皇后那张阴沉着的脸和黑透了的心。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毕竟是冉羽涅的女儿,你要知道,那冉羽涅可是康王的左膀右臂。”
“母后,你不是也派人去查过纤尘在冉府与冉家人的关系吗?你也知道纤尘和冉羽涅他们不是一路人,那日品瓜宴后,母后不是也让儿臣去接近纤尘姑娘,难道这些母后都忘了吗?”
皇后的膝盖疼得要死,她这个儿子,关上门到现在,非但对她这个亲娘没有只言片语的关心,反倒是为了那个叫冉纤尘的女子,不停地质问着她这个当娘的。
皇后压抑在心里的怒火,控制不住地爆发了出来,她猛一抬手,将桌上的茶具一股脑儿地掀翻在地。
“那是那个时候,而不是现在,现在,她救回了顾子毅的命,她就该死!”
瓷器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都被皇后歇斯底里的怒吼声淹没得无影无踪。
靖王愣怔,他不知道,他的母后为何会发如此大的火?
旋即,他又想到,他与他的母后向来说不拢话。
她母后脾气怪异,除了在小七的陪同下,他和他的母后还能心平气和地说上几句,其它时日,他与他的母后单独相处时,十有八九都是这样不欢而散。
小七是皇后的亲侄女,是镇南将军王——苏奎岚大将军嫡出的女儿,是皇后真正喜欢的人。
想至此,靖王便起了身,向皇后躬身一礼,“母后,天色不早了,儿臣就不打扰母后休息了。”说罢,他抬步就向寝殿外走去。
“你喜欢冉纤尘?”皇后突然问道。
靖王迈出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答,接着又听见皇后讥诮道:“可惜,你的动作慢了,被顾子毅捷足先登了。”
哼哼哼……
皇后笑得幸灾乐祸,不怀好意。
旋即,靖王的手下意识地紧紧握成了拳,脸上面无表情,嘴里的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烛火晃动,映着男子的背影,靖王的背影异常的高大魁梧,只那摇曳的火光,衬得他却是格外地落寞。
他像是一个被人抢了最宝贝东西的巨人,哀怨地埋着头,酸涩得连眸子都花了。
这时,又听见皇后说:“所以,她就必需得死。”
那个“死”字,皇后说得咬牙切齿的,就像是她与纤尘有着什么浓得化不开的深仇大恨。
靖王不明白,为什么这次顾子毅从交州凯旋回来后,母后对他就欲除之而后快?
连带着,所有和瑞王关系好的人,母后都一同看不惯,不喜欢了。
以前,母后还让他试图拉拢瑞王;可是这次,母后竟让他联合康王一起除掉瑞王。
顾子毅这次受的那一百大板,正是他配合康王的结果,只是那顾子毅运气太好,被纤尘救回来了而已。
像纤尘那样,有智有谋,还懂医术的女子世上少有,且,她还拥有一张不染尘世的绝世容颜。
这样的女子,可遇不可求,这样的女子,她心怡谁又如何?她和谁交往过又如何?
他都不在乎。
他只在乎,纤尘最后会跟谁?谁才可以真正拥有她这个人?谁才能与她共度一生?
这些,都是他不能同他母后说的秘密,话不投机半句多。
靖王留下一句,“母后,小七还在宫门口等儿臣,儿臣就先走了。”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锦华宫。
“冤孽,真是冤孽呀!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不孝子?”皇后气得一手握拳,狠狠地砸在桌上。
砸得桌子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今晚,靖王自始至终都未关心过皇后的膝盖,若他不是皇后唯一的儿子,他这般不孝,皇后真想先废了他。
膝盖传来钻心的疼,张嬷嬷打来热水,替皇后热敷膝盖,只那膝盖越敷越疼,血瘀非但没散,反倒是还重了那么一点点。
脚上疼痛难忍,心里烦躁难忍,皇后在锦华宫里大发雷霆。
今夜,锦华宫里注定无眠。
与之相反,今夜,荣安宫里周公又把纤尘给约走了。
纤尘和顾子毅分床榻而睡,很快两人都沉沉睡去,睡在床上的纤尘在梦里,又梦到了她的师父。
梦里的纤尘,还是她刚开始学站梅花桩时的模样。
她在梅花桩上练“金鸡独立”,不慎从梅花桩上摔了下来,不仅摔了个嘴啃泥,还磨破了手臂,摔脱臼了膝盖。
她师父将她抱起,快速给她的膝盖做了复位,一股锥心的痛袭来,幼小的纤尘受不了这种痛,瞬间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纤尘的哭声,惊醒了睡在榻上的顾子毅,顾子毅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翻了起来。
他掌着一盏小夜灯,来到纤尘的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