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和冯智戴刚走回前军大帐前,只见帐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掀开。阎暮脸上似乎带着深深的不悦向帐外走去,猛然抬头望见二人就在自己面前不由一怔,随后便轻轻颌首快步离开了这里。房俊和冯智戴不禁对视一眼,心中均想莫不是阎暮在营帐中受了气,若是不然怎么脸色会这样难看?
二人脚下的步伐并未迟疑径直的走进大帐中,见冯盎端着在主位上神色并无异常,冯智戴不由快步上前道:“爹,阎暮怎么会来我前军”?一旁的房俊抱拳道:“冯将军”。冯盎略有些迟疑的望着二人笑道:“我军做为大军的最前沿,阎暮将军因为有些不放心所以来此视察一番,不过你们二人可算回来了,若是在晚些我就要命军士去寻你们了,此时营寨外面可是不太安全”。
冯智戴不由咬了咬唇,神色突然凝重起来,愤愤的说道:“不太安全,想必如今没有比营寨内更加危险的地方了”,冯盎轻皱着眉头望着他缓缓的问道:“天锡,你这是怎么了”?冯智戴缓缓的说道:“今日我去寻遗爱时,在林中见冯士翙和陈龙树暗中与魔教中人接触”。冯盎不禁一怔,过了好一会儿才望着二人慢慢问道:“你们是否看错,他们二人身为朝廷官员,怎么会私通魔教”。
房俊不由上前说道:“冯将军,确实是这样,当时我也看到了,他们似乎已经同魔教达成某种协议,但不知他们最终的目的究竟为何”。冯盎不由望了望一旁的冯智戴,见他轻轻点了点头,大帐内的三人突然变的沉寂起来。不多时大帐外传来阵阵的嘈杂的声响,似乎有不少人到来。冯盎不由皱起眉头大声问道:“帐外发生了什么事情,竟如此喧哗”?只见守在帐外的亲兵急忙走了进来,抱拳说道:“禀将军,冯士翙和陈龙树带着不少礼品正在帐外求见”。
冯盎不禁微微愣神,本想就此打发帐外二人离开,转念一想他们既然与魔教有关,不如先看看他们想要做什么,缓缓的说道:“请他们二人进来”。陈龙树和冯士翙二人走进帐内,见冯智戴和一位不知名的少年立在一旁,不由怔了怔神色中似乎带着一丝疑惑。
冯智戴见房俊对二人也甚是疑惑但并未开口询问,不由在一旁小声解释道:“那名稍矮的便是冯士翙,另外一名便是陈龙树”。
冯盎端坐在大帐内冷眼望着走进来的二人,缓缓的问道:”你们二人来我前军作什么“?冯士翙不由向前走了几步笑着说道:“早就听闻前军,军纪严明、军容整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特备些薄礼还请冯盎将军接纳”。正要转身命帐外的人将礼品抬进来,冯盎突然打断了他慢慢的说道:“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冯将军和陈将军还请将礼品带回去吧”。
冯士翙略有些尴尬的愣住了,随后便缓缓的转过身。只见一旁的陈龙树猛然开口道:“冯盎将军,往昔我们之间确实有些小过节,但如今既然我们共事一主,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们身为臣子的自当免生偓促,同心共气剿灭岭南僚人,所以今日我与冯士翙将军前来是向你道歉的,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冯盎不由直直的望着他,轻轻问道:“陈将军,果真认为以往的只是一些小的摩擦”?
冯、陈同为岭南三大家族之一,在各自的势力范围之内难免会有些重叠相交的区域,自是时常发生些小的摩擦。但在隋朝中期陈龙树的父亲陈智佛,因与番禺夷人王仲宣起兵造反,并煽动岭南各部族首领围困广州城,同时阻断了岭南与中原往来的通道。而当时俚人首领冼夫人已归顺隋朝,便派遣自己的亲孙子冯盎率军击溃叛军,并且当场斩杀了作乱中的陈智佛。自此之后陈、冯两家似同水火,正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陈龙树与冯盎又怎会忘记。
这时大帐内突然变的安静起来,陈龙树沉默不语,双拳紧握,指节泛白。冯盎见他此刻似乎在极力忍耐着,面不改色望向了一旁的冯士翙,慢慢的问道:“你们要向我道歉”?冯士翙望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复杂的说道:“前段时间高州城被围,我们欲发兵救援时,僚人已经撤离······”,话还未说完冯盎突然打断了他,望着二人不紧不慢的说道:“二位将军如果你们单单为了此事,那就不必了。我冯盎虽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但区区僚人还是不为所惧的。况且这件事本就与你们无关,何来怪罪之说啊”!
冯士翙听到他如此般说辞,不由轻皱起了眉头,望了望一旁仍旧怒气难消的陈龙树,眉头似乎皱的更深了。沉默了片刻,缓缓的说道:“既然冯盎将军不喜,那我也只好长话短说了,某的二弟陈士翎与陈将军的二公子陈集平,都被关在高州城牢房内,我想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冯盎连连冷笑的望着二人,心想难怪这二人会如此低三下四,保持了这么久,原来是为了不久前的在高州城被捉的冯士翎和陈集平,但我又怎么会因为你们二人的一句话,便会将人给放了。僵了一阵,慢慢说道:“误会,对于这件事高州城内主审的官员自有评判,就不劳二位费心了”。
只见二人满脸怒气的对视一眼,突然冷哼了一声便挥袖离开了。冯盎望着帐中燃起的灯火,不禁有些出神。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冯智戴和房俊在大帐内吃过晚饭后便走了出来,二人之间也并为有太多的言语便各自回到了营帐中。只是睡到半夜突然响起吵杂的响声,房俊猛然惊醒隐隐约约听见帐外有人大喊道:“僚兵前来袭营”。房俊赤脚疾步走了出去,刚出帐门只见冯智戴一身甲胄的走了过来,急忙上前问道:“天锡,这是怎么回事”?
只听见四周传来阵阵铜鼓的声响,冯智戴缓缓说道:“我也是听闻僚兵前来袭营才赶来的,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唐军虽然驻扎在一处相对开阔的空地,但毕竟身处岭南周围林木繁茂,铜鼓声响起后靠近大寨的林木丛中,树枝摇曳突然传来一阵阵沙沙的声响。大寨内虽然兵士众多但却大多良莠不齐,见林木丛中出现这种情况,纷纷大喊僚兵在这里出现,令唐军许多将领一时间不能分辩清楚,场面渐渐变的混乱起来。
中军帐内突然燃灯升帐,阎暮匆匆穿好甲胄走进大帐,不多时只见传令兵纷纷从帐内,向着大寨各处赶去。时间慢慢流逝,大寨中的嘈杂声也渐渐平复下来,但周围的铜鼓声依旧未曾停歇。大寨中的兵将不禁严阵以待睁大眼睛望着四处,夜间视力有限周围的铜鼓声并未固定在一处,所以此时唐军并不敢出寨迎敌。
东方透白,寨中的兵士不由打着哈欠望着四周,这时周围林中鼓声渐歇,中军大帐内只见阎暮端坐在主位,帐中左右位列着冯盎、冯士翙、陈龙树等诸多将帅。但每个人眼中都布有点点血丝,精神似乎也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