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一连几日,岭南都是阳光明媚的大晴天,倒是给昼伏夜行的谈月儿一行人,带来了极大的便利。一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一处隐秘的山林间,只见谈月儿三人倚在一块大青石后,望着远处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这时房俊忽然转过头,望着一侧的谈月儿,有些疑惑问道:“为何昨夜突然停下来休整,明明已经很靠近高州城了?”身旁的冯智戴似乎对于此事也甚为不解,随着话音落下,便将目光移了过来,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一些别的原因,使得他总隐隐感觉谈月儿似有些心事重重。
谈月儿回望着二人,却如冯智戴心中所感,此时的她却有些抗拒进入高州城,怕其进入城内后便再也不能出来了,但这一切都不能向他们二人言明。距离高州城愈近谈月儿心愈如一团乱麻,她不知要如何去做,或许说她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了,不愿完成与冯盎之前的约定——嫁入冯家。
一旁的房俊,见她迟疑不语,以为她并不想回答,若是继续询问下去反而自讨没趣,不禁摊开双手耸了耸肩,道:”要是不想回答,那就算了。“身旁的冯智戴却似看出了些什么,反而更加坚信心中的感觉,随后便将目光移向远处,秀眉轻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见房俊再次开口,谈月儿不由缓缓说道:”没,这几日连番奔波,大家都已疲惫不堪,所以我才想着让众人在这休息一下。“说完后,嘴角突然露出一抹微笑,打趣道:”不过,你这几可是舒服的紧,每夜都被族人抬着前行,我与冯公子可是累惨了,“说着便倚靠着青石,闭起了眼睛,嘴角的笑意也慢慢消失不见了。
房俊转过头,望了望身旁的冯智戴,似也发起呆来,不禁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疑声道:“天锡,你怎么了?”冯智戴猛然回过神,望向一侧的房俊,有些茫然道:“你,你说什么?”见他发愣的模样,确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房俊不由轻叹了口气,摇头晃脑的不解道:“一个犯困,一个走神,这不远处便是高州城,不知你们究竟在想些什么?”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间便已月上梢头,黝黑的山林中更是一片静寂,只有不时出传来的夜宵声,才会偶尔打破这片寂静。忽而一阵凌乱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山林中已归巢的鸟儿,似也被这突兀的声音惊起,高旋在夜空中,久久不愿落下。高州城,国公府内一片灯火通明,这时一名穿着褐色外衣的年轻仆从,穿过长廊快步走进了偏厅,厅内明烛高燃,只见一身常服的冯智戣,正来回不停踱着步。
似乎是听见了仆从发出的声响,冯智戣蓦然停下了脚步,望着来人问道:“怎么样,人到哪了?”那年轻的仆从轻喘着气,指着厅外,道:“大公子,已经快到城门外了。”听见仆从的回答,冯智戣面露喜色,忙声道:“好,好,快随我赶到城门处,”说着便率先快步走出了偏厅。
城外谈月儿一行人刚来到城门前,便见城门大开,冯智戣径直走了出来,城门左右立着几名手持火把的兵士。冯智戴望见来人,急忙从僚族中走了出去,上前笑问道:“阿兄,你怎么亲自来了?”冯智戣望着他,不由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道:“爹说这次事关重大,让我一切小心从事,若是交给外人来办,我自是很不放心,所以便亲自来了,“忽而将目光移向不远处,略微加大些音量,道:”并且这城门前的所有兵士,都已换上亲信之人,大可让你身后的朋友安心入城。”
冯智戣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只不过在静谧的黑夜中,却显得格外的清晰,僚族前的谈月儿自也听到了,迎着他的目光却也没有说什么。冯智戴自也知道他后面的话语,是特地说给谈月儿一行人听的,转头回顾了一眼,不禁轻笑道:“阿兄,你挡在这里,让他们如何进城啊?”
冯智戣不由一怔,望着他调笑的神情,猛然回过神,笑道:“你呀!好,我们回去再说,”见他向着城内走去,冯智戴不禁转过身子,开口道:“月儿姑娘,我们进城吧。”谈月儿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便对着身后的族人用僚语,道:“大家,随我入城,”······
此时,岭南另一处相对开阔的山地上,只见一堆堆篝火燃起,兵士们几几围在火堆前休息,在黑漆漆的夜中闪耀着点点光芒。冯盎端坐在一座简易的营帐内,面前的案几上放置着一盏青铜油灯,旁边便是地形图,目光随着图上的山峦丘陵起伏不定。
这时帐门突然被人掀开,案几后的冯盎望见来人后,神情微微露疑,道:“你怎么,还没休息?”“这么晚了,见你帐内还亮着灯火,便过来看看,”那人轻声说道。话音落下后,冯盎不由轻怔了怔,随后便释然道:“既然这样,你也来一块瞧瞧,这图上的地形,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这毕竟是你们族的事,决定权还在你。”
随着时间的流逝,高州城内,谈月儿随冯智戣安置好同行的族人后,便向着国公府走去。一行几人踏着青石路面缓步向前,这时冯智戣望了望身后躺在木板架上被人抬着的房俊,有些疑惑道:“天锡,房公子他这是怎么了?为何会被人抬着回来?”一旁的冯智戴不由与谈月儿对视一眼,思索了片刻,缓声解释道:“我们在回来的路上,房俊不小心受了伤,昏了过去,谈渠帅怕他醒来后,会发现父亲的秘密,便让我们每日喂他喝,能安睡的药。”
听完解释后,冯智戣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房俊会被人抬着回来,原来是被麻翻了,不过这样也好,若是让其知道秘密后,还真是不好处置。见冯智戣并未对二人的解释生疑,冯智戴与谈月儿不由长舒了口气,瞟了一眼身后的房俊,不禁抿了一下唇。
而一旁的冯智戣自是没看到二人的异样神情,又走了大约盏茶功夫,便来到国公府前,一行人径直的走进府内。跨过庭院,走过长廊,谈月儿被安置在一座独立的院落中,而“昏迷中的房俊“则被安置在与冯智戴相邻的院子旁。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清晨,房俊刚睁开双眼,便听见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之便见房门被人打开,只见一名身着浅绿色襦裙的小婢,端着洗漱用具走了进来。见床榻上的房俊已然醒来,不由俯了俯身,柔声道:“公子,既然了醒了,不如起床梳洗一下吧,”说完后便立于一侧。
只见床榻上的房俊迟疑了片刻,有些诧异道:“这,这是什么地方?”穿着浅绿色襦裙的小婢,望了他一眼,轻声道:“禀公子,这里是耿国公府,”·······
明媚的日光从窗外打照进来,“啁啾”的鸟鸣声也不时响起,身着浅绿色襦裙的小婢,端着洗漱过的用具,沿着曲廊向着庭院走去。刚走出院落便见冯智戣从一处角落走了出来,望着那小婢,轻声道:“他表现如何?”穿着浅绿色襦裙的小婢,思索着答道:“禀大公子,他似乎一点也不知,怎会出现在这,并且看他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
话音落下后,冯智戣双眼不由紧缩了一下,道:“好了,我知道,你下去吧。”说完后,那身着浅绿色襦裙的小婢,俯了俯身,便从一侧快步离开了,冯智戣望了望那的院落,随后便向着它旁边的庭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