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之后,气温骤降。
在院子里干活实在太冷,江芝莲就找人做了一个六七十平米的塑料棚。
她把做豆浆和热豆腐的用具全都搬到了塑料棚里,剩下的空地方就种点蔬菜,培育一些木耳和蘑菇,将空间利用到最大化。
冬至这一天早上,江芝莲正在做豆腐的时候,孟青来了。
他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响应,不禁觉得有点纳闷。
难道家里没人?
他绕到家属楼后面,远远地看到塑料棚里亮着灯。
因为没有通路,他只好翻了墙。
“你自己在家?”孟青掀开塑料棚的门,抬步走了进去。
江芝莲吓了一大跳,“妈呀,吓死个人了!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
孟青:“……”
江芝莲挑眉瞥他一眼,“你怎么进来的?”
孟青:“翻墙。”
江芝莲往木槽里舀着凝固好的豆腐,头也不抬地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有事啊?”
“吃豆腐。”孟青绕着塑料棚走了一圈,姿态像个视察工作的领'导。
“……”吃你妹的豆腐!
孟青:“你小姨和小姨夫不在家?”
江芝莲用手肘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小姨夫到医院复查去了,小姨陪他在医院住两天。”
孟青:“小山楂呢?”
“我这两天忙,没空照顾她。”江芝莲抿嘴笑了笑,用手指了指二楼的方向,“老爷爷老奶奶可喜欢我狗闺女了,我就把她抱到楼上去了。”
孟青点点头,“也好。”
“你呢?半夜做贼去了?”江芝莲把木槽盖好,压实,坐下来休息。
“养殖场有几头牛从台子上摔下去骨折了,我连夜做了几个手术。”孟青走到她对面,靠坐在一个木架子上,一条腿微曲着做支撑,一条腿伸展开,又长又直。
他看向她,嗓音低沉,“上次没吃到热豆腐,今天肯定能吃到最新鲜的了。”
“行啊,想吃多少有多少。”见他挺疲惫的,她的语气也不由得温柔了许多,“吃完了就在这儿睡一觉吧,今天家里没人。”
孟青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他在塑料棚里站着吃完了一碗热豆腐,味道是意料之中的绝美。
江芝莲做的食物,从西瓜酱,到烤地瓜,到葱油面,到各式各样的炒菜,他已经吃过不少了。
但每次依然都有新的惊喜,只不过他并不会表现出来。
还是那个沙发,还是上次的枕头和被子。
江芝莲给孟青全部铺好整理好,就出摊去了。
天阴沉沉的,风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就飘起了雪花。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啊……
江芝莲望了望天上的乌云,觉得它有种说不出来的美丽,像是出自某个大画家笔下的唯美作品。
热豆腐已经卖光了,还剩下几碗豆浆。
就在她准备收摊回家的时候,江大路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因体力不支扑腾一下跌坐在江芝莲面前。
“爹?”江芝莲惊呼道:“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江大路猛咳起来,话不成话,“你姐,你姐她……”
江芝莲给他倒了一碗豆浆,“爹,你别着急啊,先顺顺气再说。”
江大路喝了两口温热的豆浆,缓了缓,才睁着血红的眼说:“你姐被人绑了,你快拿钱去救她!”
“我姐被人绑架了?”江芝莲一听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姐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姑娘,几乎整日都在家里,很少外出。
即使偶尔出个门,也不是张扬的个性,不会招惹是非。
怎么会绑到她呢?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
江芝莲目光微深,“对方要多少钱?”
“一千块!”江大路捶着胀痛的胸口,极力地回想着背了一路的地址,“在长平路——六十七号,电器店后面的仓库里。”
说完,他又紧接着补充道:“仓库旁边有两棵老树……仓库不大,是灰色的……”
江芝莲有一肚子的问题,但怕吓着惊魂未定的老爹,只好耐心地问:“你是不是刚从那里出来?”
江大路点点头,“他们放我出来找钱,把你姐绑起来了。”
江芝莲rou着眉心问:“你认识绑匪吗?”
江大路:“我不认识他们,是你大伯欠了他们钱……”
靠,半天了,终于说到点上了。
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才说?!
江芝莲一口老血堵在心窝。
唉……真是心累。
“大伯欠钱,为什么抓你们啊?”
江大路捶着自己的脑袋,满脸懊悔,“欠条上是我签的字,我还摁了手印……”
“……”江芝莲真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好。
好想骂人啊!
可她是有素质的女孩子,不能爆粗口。
嗯,不能!
江芝莲冷静地说道:“爹,你看着摊子,在这里休息,我去一趟。”
“你小心点……”江大路不放心,很想跟着去,可他实在站不起来了。
前一天晚上他就被抓到了电器店,腰和大腿挨了几棍'子,身上疼得厉害。
来找莲娃的时候,又跑了一路,累到虚脱,几乎到了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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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芝莲突突突地骑着带车斗的三轮摩托,由于气势强劲,直接飙出了风驰电掣的感觉。
这样一路开到了长平路,很快找到六十七号门牌。
她停下车,走到后门,一眼看到了灰色的小仓房。
仓房里没有想象中的昏暗,顶棚开着一盏亮闪闪的大灯,瓦数不小,刺眼得很。
她进门时,看到了极不愿看到的场面——
江婉被反绑在一根立柱上,正在被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非'礼。
他的背影很挺括,穿着浅蓝色的毛衣,黑色的裤子,从头到脚都透着道貌岸然的气质。
“姑娘,几岁啦?有十八了没有?”
“你长得可真清纯啊,这小脸嫩的呦……”
“这翘鼻子,这嘴唇……”
“真招人稀罕。”
江婉把脸拧到一边,想要躲开男人的手,但她怎么可能躲得掉。
就在男人把手伸到江婉胸前的时候,江芝莲冲过去猛地将他撞开,厉声喝道:“你别碰我姐!”
男人没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他重心不稳,被撞到了旁边的箱子上,掀起一片尘土。
他瞅了眼脏掉的衣袖,嘴角抽了抽,“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野蛮呢?!”
“哈……”江芝莲失笑,“这是什么世道啊,色'狼还敢说别人野蛮?”
男人拍着衣袖上的尘土,歪着嘴道:“还从来没有人说我崔年是色'狼的。小妹妹,我这是怜香惜玉,你懂不懂?”
“你家怜香惜玉把人绑到柱子上啊?”江芝莲觉得这人简直好笑。
来的时候,她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准备来的。
没想到,情形跟想象中有些出入。
“绑柱子上是情'趣,你太小了,不会明白的。”崔年重新整理了一遍衣服。
直到领口、衣摆、袖子,甚至发型,全部都整整齐齐了,他才舒心地叹了口气。
就在他抬脚准备往前走的时候,江芝莲眼疾手快地跑到角落里抄起一根一米多长的木棒,站到姐姐面前,指着崔年,大声吼道:“你别过来啊,木棒可没有长眼睛。”
“呦,姐姐温温柔柔的,这妹妹够泼辣呀。”崔年猥琐地摸了摸下巴,“有点意思。”
江芝莲不想跟他废话,直接切入主题,“钱是江大毛借的,你管他要去,绑我姐干啥?”
“你不知道欠条上是你爹签的字,你爹摁的手印吗?”崔年掏出手绢,擦了擦嘴角。
江芝莲看他这幅做作的德行就恶心,“你作为一个放贷的,也得懂点道上的规矩。”
“道上?我可不是什么道上的人。”崔年勾勾嘴角,“我只认钱和漂亮姑娘,其他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不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