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出了白七找人想要教训李墨这档子事以后,白小妹就不再主动来找李墨了。这次听说李墨主动登门,让白小妹在感到意外的同时又有些暗喜。可等见到李墨的面后,白小妹的心里不由一沉,以往见李墨,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但现在李墨却是一脸的凝重。
“白姑娘,不知白老爷子现在可有空?”李墨一见白小妹顾不得客套,沉声问道。
“……不知韩大哥找我爹爹要谈什么事情?”白小妹轻声问道。
“这个……白姑娘也不是外人,告诉你也没什么。你白家最近不是跟摩尼教有些不对付嘛,而我昨天抓到了一个人,那人交代是摩尼教里的人。我就想着把人交给你们或许对你们有帮助。”
“是什么人?”
“那人自称自己是摩尼教法王之一,叫血葫芦僧邓宝。”
白小妹深受白老爷子信任,摩尼教的事情白小妹还真知道一些,对于血葫芦僧邓宝这个名字,白小妹这段时间听过不止一次。一听李墨说抓到的人是邓宝,白小妹也是一愣,随即不敢相信的问道:“韩大哥,你是怎么抓住他的?”
“哦,这事说来话长。前几天的晚上,有人夜探我的住处,结果被我的护卫给发现,那人虽然当晚逃走了,可我却记住了他的背影。后来我带着阿宁去兰若寺探望那些孩子的时候无意中看到有一人的背影跟那晚逃走的贼人很像,便找寺里的僧人打听了一下,得知那人是个游方僧,暂时挂单在兰若寺。我为防万一,就设计将那人给擒了,事后一审问才知道,那人名叫邓宝,出身摩尼教。”
“韩大哥,请随我来,实不相瞒,那个邓宝对我白家十分重要,你这回可是帮了我们白家一个大忙。”白小妹感激的对李墨说道。
“不必谢,我这次来明州多得白家关照,能帮上忙已经很高兴了。不过白姑娘,我在审问那个邓宝的时候,邓宝曾提到过一个名叫吕师中的人。听邓宝说,他进城潜伏在兰若寺中,城外就交由那个吕师中负责,你们白家还是不要过早放松警惕的好。”
“多谢韩大哥提醒。”
将邓宝交给白家这件事是李墨跟阿宁等人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不是单纯的想要通过邓宝来向白家示好。邓宝的生死如今就掌握在李墨等人的手中,要杀他易如反掌。可交给谁杀却有讲究,给官府杀,那只不过是除了一个反贼,可交给白家处置,那在除掉了一个反贼的同时,也同样能断了白家投靠摩尼教的可能。
明州白家的势力在明州根深蒂固,一旦联合其余跟白家交好的三家,那将直接影响到明州的民生。得白家者得明州,摩尼教之所以这次会对白家兴师动众,关键就是白家在明州的影响力。
这种影响力即便是官府都忌惮,在没有找到白家的替代者之前,白家在明州的地位稳如泰山。可相对的,一旦白家投靠了摩尼教,那明州就相当于易主,成为了摩尼教的助力。
也正是出于这个考虑,李墨等人才想要把邓宝交给白家处置,这段时间死在邓宝手上的白家高手有二三十位,那些人可都是白家花费心思从各地招揽,在那些人身上投入了大量的金钱人力,结果这回全折在了邓宝的手里,白家内部想要邓宝性命的人不在少数。
一旦邓宝死在了白家的手里,以摩尼教睚眦必报的行事风格,白家就算是跟摩尼教结下了不可化解的深仇。等以后摩尼教万一要兴兵发难的时候,白家除了坚定不移的站在官府这边,也没有了第二条出路。
白家没有人想到李墨把邓宝送到他们手上是“包藏祸心”,反倒很感激李墨的出手相助。而白老爷子在听到李墨说城外还有一个吕师中的时候,那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原本以为解决了邓宝就可以长出一口气,却没想到还有一个吕师中。这吕师中,白老爷子以前倒是也有一些耳闻,是钱塘县一大户,家资颇丰,据传祖上是东汉末年飞将军吕布,擅使一柄方天画戟,不过没想到他竟然投靠了摩尼教。
“韩贤侄,这次白家托你的福,捉住了邓宝,不知对那吕师中,贤侄可有什么对策?”白老爷子微笑着问李墨道。
李墨就等着白老爷子这一问呢,闻言故作沉吟了片刻,这才抬头说道:“白老爷子,小子才疏学浅,倒是想到了一计,就是不知管不管用。”
“韩贤侄但说无妨。”
“那小子就斗胆一言。其实小子能知道那游方僧的真实身份是血葫芦僧邓宝,那是因为小子使了诈,先将那游方僧就当做是邓宝,而那邓宝一开始并不知小子没有认出他的真实身份,被小子道破他的身份以后,他自己就认了,小子这才确定他就是邓宝。而那邓宝直到此时还不知道小子是在诈他,买通了两个小子故意安排的手下,想要让他们出城去找那个吕师中派人来救。小子就想,咱们何不将计就计,以邓宝为饵,诱那吕师中前来自投罗网。”
“将计就计……这个法子倒是不错。就是不知贤侄所安排的那二人可不可靠?”白老爷子皱眉问道。
“这点白老爷子可以安全放心,那二人与小子是发小,知根知底,绝对不是那种见财起意之人。不过这事还需抓紧时间,拖得久了难免就会让那邓宝起疑。”
“唔……好,这段时间老夫也厌烦了与摩尼教的小打小闹,那就一次解决问题。来人,去请丁、陈、常三家家主前来商议大事。”白老爷子也是个干脆人,当即吩咐门外的大管家道。
就如白老爷子所言,丁、陈、常三家这段时间也有点承受不住了,一听白老爷子相请,立刻放下手头的事赶到了白家。看到坐在白老爷子下首的李墨,三人都是一愣。这后生很面生啊,也不知是什么来路。
“这位就是来自通州的韩墨韩公子,今日韩公子给我白家送来一份大礼,我觉得应该与你们共享。”白老爷子笑呵呵的向三个生死弟兄介绍道。
“看样子韩公子送的这份大礼很讨大哥喜欢,不知是什么大礼?”陈三爷闻言问道。
“呵呵……一个人,血葫芦僧邓宝。”白老爷子神色平静的说道。
白老爷子神色平静,可丁、陈、常三家的脸色可就不淡定了,齐齐起身,不约而同的问道:“大哥此言当真?”
“老子什么时候骗过你们?”白老爷子瞪眼反问道。
“大哥息怒,我们只是有些不敢相信,那邓宝可让我们都吃过不少苦头。不知韩公子是如何捉到那个邓宝的?”陈三爷解释了一句,转而好奇的问李墨道。
李墨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更何况他也就是实话实说,除了删减了一部分邓宝夜探他住处的细节以外,所说与事实基本一致。
听说那个邓宝最后栽在了李墨所下的迷药上头,屋里的四个老头不由都是一阵唏嘘。虽然是处在敌对关系,但对邓宝的武艺,在场四个老头还是佩服的,却没想到这邓宝到最后阴沟里翻船,栽在了一个不怎么精通武艺的后生手上。
“大哥,那你准备如何处置那个邓宝?”常四爷出声问道。
“这也是找你们来的原因。据韩公子说,那个邓宝被擒以后曾经试图买通看守去城外给一个名叫吕师中的人送信求援,我跟韩公子商量,要不要将计就计,把那个吕师中引进城一并捉拿。”
听完白老爷子的话,丁二爷倒是立刻表示赞成,不过陈三爷跟常四爷就显得有些犹豫。白老爷子见状说道:“老三,老四,咱们兄弟几十年的交情,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出来。”
陈三爷闻言说道:“大哥,不是兄弟我涨他人志气,免咱们兄弟自己的威风,虽然咱们这回占了上风,拿住了邓宝,说不定还能再拿住一个吕师中,可摩尼教并不是只有这两个人,一旦把邓宝跟吕师中给收拾了,把摩尼教的其他人给引来明州怎么办?”
“是啊老大,咱们跟摩尼教耗不起呀。”常四爷附和的对白老爷子说道。
“那照你们的意思,咱们还要把那个邓宝给放了?那咱们这段时间忙活什么?当初直接答应摩尼教的招揽就是,平白折损了这么些人手算什么?”丁二爷一脸怒色的质问陈三、常四道。
“二哥,话不是这么说的,跟摩尼教作对那是为了告诉摩尼教,明州是咱们四家的地盘,不容他人来插手。可要是跟摩尼教结下死仇,得不偿失呀。”陈三爷苦着脸对丁二爷解释道。
“老三,那你的意思是?”白老爷子拦住还要说话的丁二爷,沉声问陈三爷道。不等陈三爷开口,一旁的常四爷倒是说话了,“大哥,咱们不如趁此机会跟城外那个吕师中谈判,只要那个吕师中答应带人离开,以后也不打明州的主意,那咱们就把邓宝还给他。”
“放人?常老四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几十年都过去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好不容易抓住了邓宝,就这么放了?”丁二爷怒声骂道。
“二哥,我这是从长远考虑。咱们又不是官府,犯不着跟摩尼教结下死仇。”常四爷辩解道。
“我呸!亏你能说出死仇这两个字,咱们跟摩尼教早就结下死仇了,这段时间四家谁没有亲人死在摩尼教的手上。你说这话,让那些失去亲人的苦主知道了以后会怎么看你,你想过没有?”
“那也不能为了一点私仇就把全族给搭进去吧?”常四爷反驳道。
“好啦!都争什么争?!”白老爷子一声高喝,打断了两个兄弟的争论。转而问李墨道:“韩公子,人是你抓着的,如何处置还要听听你的意见。”
“呃……既然白老爷子问,那小子就说点自己的看法。小子以为,抛开双方的仇恨不论,单说摩尼教的野心,在坐几位认为这回放了那个邓宝,日后摩尼教就不会来找明州麻烦了吗?”
被李墨这么一问,提议要跟摩尼教和谈的陈三、常四不吱声了。是啊,这摩尼教是一心想要造反的主,他们的保证是不是有用都要打个问号。这回即便真的如他们所愿,摩尼教退出了明州,可日后若是摩尼教卷土重来,他们除了迎战,又能有什么别的办法?这回侥幸抓住了邓宝,下回可就不见得能这么幸运了。
见陈三、常四不言语了,李墨继续说道:“小子常听人说,打虎不死,必受其害。那摩尼教就是一头随时可能伤人的恶虎,想要与他们通过谈判达到相安无事的目的,无异于与虎谋皮。明州富庶,更是以前摩尼教的老巢,在摩尼教的眼里,明州就是他们摩尼教的圣地,怎么可能会拱手让人。这次没有达到目的,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次来的是法王,下回就有可能是教主亲自出马,等真到了那时候,或许明州就真的要变成摩尼教的地盘,而明州四家,要么家破人亡远走他处,要么投靠摩尼教,成为朝廷大军必须清缴的对象。”
“韩公子,听你的意思,你是想让我们投靠朝廷?”陈三爷皱眉问道。
“敢问陈三爷,在你老的心目里,是朝廷大军厉害还是摩尼教厉害?”李墨反问道。
“当然是朝廷大军厉害。”
“既然是朝廷大军厉害,那为什么不能借助朝廷的力量来对抗摩尼教。要知道,大树底下才好乘凉。方才常四爷不是说要跟摩尼教和谈是为了四家的长远考虑吗?既然如此,借助朝廷的力量对付摩尼教,难道不是一条捷径?”
“莫非韩公子是朝廷的说客?”常四爷也皱眉问道。
“不瞒诸位,小子在朝中的确有些关系,不过方才所言却不完全是为朝廷说话,其中也有为四家将来的考虑。毕竟投靠朝廷日后顶多是破财,而投靠摩尼教,那可就是把四家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赌进去了。”李墨微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