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辽两国的使者对李墨来讲都不陌生,尤其是辽国的使者耶律宁,那更是和李墨有过照面。圣上不让李墨搀和结盟之事,反倒正合李墨的心意。
朝鲜王王俣奉上国书举国归附是桩大事,不过作为最大功臣的李墨却不想要出风头,与其抛头露面,倒不如留在家里陪媳妇,又不需要依靠这个功劳获得什么好处,出不出席并不重要。
淡泊名利呀这是,虽然李墨没出席那场盛大的庆典,但他的大名还是随着王俣献上国书的那一刻被世人知晓。名气大了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日后做事会有更多人愿意效力。坏处就是不好出门,一出门就被人当做珍稀物种围观,让人烦恼的同时还不能发火。
闭门谢客!李墨如今除了进宫陪王伴驾,平时已经不出门了,有什么事也会让人去办,除非必须要出门,李墨也会乔装改扮一番之后才出门。
伏婉当然希望李墨多陪陪自己,孕妇嘛,心里想的跟旁人想的就是不一样,别看以前是威风凛凛的女将军,但自打怀了孕以后,那性情要是叫以前熟悉的人见了几乎就不敢认。比如回京的秦八郎此时就是这样目瞪口呆,这还是以前那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汉子吗?
“八哥,为何这样看着婉儿?”伏婉柔声问秦八郎道。
秦八郎听到那声八哥不禁打了个冷战,难以置信的问道:“李墨那小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你怎么变成这样?”
“这样不好吗?”
“呃……好,好。”
伏婉白了秦八郎一眼,问道:“八哥,近来可好?何时为我引荐一下嫂子?”
“……”秦八郎不说话了,一旁的汪旦见状接过话头道:“婉儿,你八哥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现在木已成舟,他也差不多该死心了,相信日后肯定会给你找个嫂子的。”
都是儿时的同伴,抛开那层男女之情,双方还是有很多共同语言。而在看到伏婉时不时流露出的幸福神情后,秦八郎知道自己这辈子是没有机会了。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既然此生无缘,那就不必太执着,那样反倒会让伏婉感到困扰,到头来连朋友都没得做。端正了心态后的秦八郎与伏婉谈笑风生,再加上汪旦在一旁插科打诨,老友见面会最终以完美落幕。
李墨夫妻俩亲自将秦八郎跟汪旦送出了府,不等李墨扶着伏婉回府,就有访客登门。一见到来人,李墨的头不由一疼,真是怕啥来啥,自己不去参加王俣举国归附的庆典一是不愿贪功,二就是避免与金辽两国使者碰面。不想这耶律宁还是登门了,而且一眼就认出了李墨。
来者都是客,李墨也只能先将耶律宁给请进了府。耶律宁的来意就算他不说,李墨也能猜出个一二。无论是金国使者还是辽国使者,他们这次同时来到大周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想要与大周结盟。但相比起金国的使者完颜希尹,辽国使者耶律宁身上的担子要更重一些。
与大周结盟这事对金国来说并不是至关重要,只要让大周在此事上保持中立,就算完颜希尹没有白来。可耶律宁就不一样了,若是大周保持中立或者与金国结盟,那辽国就只能孤军奋战,难逃灭亡的结局。
为了完成此行的使命,耶律宁这段时间拜访了不少大周的官员,也因此知道了李墨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地位。只不过之前李墨闭门谢客,耶律宁找不到拜访的机会。可这次来大周时间紧,任务重,见过不少人,也送了不少礼物,但结盟的事情还是没有个眉目,耶律宁是真急了,这才顾不得礼仪亲自登门拜访,希望可以通过李墨争取与大周结盟的可能。
“别瞅了,我就是那个李墨。”客厅之内,李墨看着耶律宁想认又不敢确定的样子,没好气的说道。
耶律宁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对李墨说道:“当初我就知道你的来历不简单。”
“别高兴得太早,与辽国结盟这事我说了不算。大周的皇帝已经明确告诉过我,不许我插手此事。”李墨见不得耶律宁认出自己后一脸轻松的样子,对他泼了盆冷水。
“啊?为什么?难道你不担心西京道也会落入金国的手里。”
“闭嘴!这事暂时不能叫人知道。”
“……”
“别想着可以用这个来威胁我。”看到耶律宁眼珠急转,李墨提前警告道。
“……那你有什么主意?”耶律宁总算不糊涂,开口问道。
见耶律宁识趣,李墨反问道:“先说说你到京城后都做了什么?拜访过什么人?”
……
一听耶律宁说他去拜访的那些人,李墨就忍不住摇头。结党营私对一个国家来说没有好处,但官员终归是人,拥有相同想法的人走到一起也是在所难免。耶律宁点背,去拜访的人基本上都是大周朝廷里的****。也不能说这些人的想法不对,毕竟金国攻打辽国与大周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他们不想要搀和进去浪费人力物力也是情有可原。
真要指责也只能说他们的目光短浅了些,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没有考虑长远。辽国被灭就意味着大周的北边将变成一个比辽国更难对付的金国。而金国一旦对大周起了歹念,到那时大周就只能独自对付金国的入侵,受苦的还是大周的百姓。
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观念要不得,今日你不对邻居伸出援手,那来日被人欺负的时候也不要去责怪旁人的冷漠。可问题是圣上不想让李墨搀和这件事,李墨也不想因为这事让圣上对自己生出不满。
不过既然耶律宁亲自登门,不帮着出点主意好像也说不过去。更何况万一耶律宁破罐子破摔,把李墨在丰州的事情给抖落出来,也是一桩麻烦。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可偏偏李墨下不了这个人。如果是如今的辽国朝廷里还有人一心为公,那就非耶律宁莫属。别看耶律定成为辽国新帝,可他所用的那帮人,大多数还是当初天祚帝时期的人马,溜须拍马一个顶仨,可真要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那就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墨才会觉得扶持辽国不必为日后辽国尾大不掉而担心。
辽国不是没有热血之人,只不过那些人报国无门,国家大权基本上都被一帮贪生怕死的人所把持,而这些人之所以会跟金国拼命,大多数也不是为了辽国,而是为了保护自家的那些瓶瓶罐罐。金国下手太黑了,执行的是三光政策,不光东西是他的,连人都是他的。辽国君臣虽然贪生怕死,但也不希望过生不如死的日子。
可有心气不能当饭吃,失去了东京道跟上京道以后,辽国已经大不如前,西京道倒是在李墨的手下逐渐恢复了生机,可偏偏有个耶律余里衍在,对耶律定来说属于听调不听宣的存在,没有跟耶律定的朝廷公开唱对台戏就已经算是给耶律定面子了。
外援是急需的,耶律宁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来到了大周。按照李墨的建议,耶律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开始拜访大周朝廷中的那些主战派,也就是李墨眼中的那些鹰派。相比起****,鹰派的目光明显要长远一些,对于耶律宁所说的金国威胁论虽然没有公开的支持,但私底下却也认同了耶律宁的说法。至于金国的使者完颜希尹也没有闲着,耶律宁去拜访鹰派,他就去拜访****。
为了大周究竟要与哪国结盟的事情,朝廷里已经吵开了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就差在圣上的大殿上上演全武行了,而作为始作俑者的李墨此时却还躲在家里陪媳妇安胎。
……
皇宫
“说,你都是安的什么心?”圣上瞪着被招进宫的李墨问道。
“老爷子,我又干什么事情让您不高兴了?”李墨一脸无辜的问道。
“还装蒜!是不是你暗中给那个耶律宁支招,让他去拜访朝中那些主战派的?”圣上瞪着李墨把话挑明。
李墨顿时恍然,“哦~老爷子是为这事生气呀。其实这事也不怪我,人家主动登门,我总不好什么都不说吧。而且我也的确认为联辽抗金是件不错的事情,理由之前我就说过,现在我还是这样认为。”
“哼!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这个损主意,朝中百官都快要打起来了。”
“这不是还没打起来嘛,再说了,让朝中百官有些事情忙,总好过让他们闲下来胡思乱想啊。”
“唔……你又听到了什么风声?”圣上闻言皱眉问道。
“还不是从龙之功这四个字闹得。老爷子你不知道,胖子已经不止一次跟我诉苦了。以前是个狗不理,如今变成了香饽饽,想要跟他攀交情,拉关系的人多不胜数,而他也是烦不胜烦呐。”
“所以你就准备这样帮他排忧解难?”
“嘿嘿……其实我也不想的,只是眼下大局未定,他也只能这样熬着。”
“你是在暗示朕吗?”
“这可不敢,只是觉得现在这样有点让人烦。那些善于钻营投机的人虽然让人觉得讨厌,可也不能完全怪他们会这样。要是老爷子能主动一点,他们也就不必这样上蹿下跳了。”
“……来人,拖下去二十廷杖。”圣上一指李墨,吩咐道。
“啊?”李墨吃了一惊,还没等他求饶,就已经被拖了出去,往地上一按,噼里啪啦一顿揍,随后又被抬了进去。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妄议天家事。不过老爷子,我说的都是真话。”
“……再打二十。”
“……”
李墨今天算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了。四十大板一点水分都没有,打得李墨走不了道了。而随着李墨挨打,消息灵通的人士立刻开始派人弄清楚真相。想李墨身为圣上身边的红人,因为什么惹得圣上要打他板子,而且一打就是四十,许多人都想要弄清楚原因。
不过因为之前李墨就搞得自己在朝中没什么人缘,所以那些想要知道原因的人也不好在这时登门拜访,他们只能通过所得的只言片语来猜测。
李墨挨了打,最心疼的当然是伏婉,在家中一边替李墨在伤处敷药,一边嘴上还在埋怨李墨不该多嘴,自讨苦吃。
“婉儿,为夫这不也是没办法嘛。跟皇帝打交道最忌讳的就是隐瞒,因为当皇帝的多疑呀,你不说,他就能胡思乱想,而且往往还会往坏的一面想。丰州的事情是咱们李家最大的秘密,不暴露就可以让咱们李家多一条退路,我不转移一下话题,万一叫圣上瞧出些端倪,那可就麻烦了。”
“那你也不用把自己给搭进去吧?”
“不出点血,又怎么转移话题呢?哎呀~轻点,我错了还不行吗?”
“哼!要治你也只能这么办。”伏婉轻哼一声,随后又道:“夫君,要不然想办法暂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行啊,圣上的身体已经……可以说随时都有可能……要是有个万一,到时你还要受奔波之苦,倒不如就留在京城。你放心,圣上既然打了我,那就代表今天这事已经过去,他日后不会再提。”
“那你当时说这话真的只是为了转移话题?”
“……一半吧。”
“另一半呢?”
“唔……也算是卖胖子一个人情。这事胖子去说肯定不行,而其他人去说也容易让圣上误会。也只有我去说,圣上才不会多想。其实这事不管成不成,胖子以后都得领我这个情……”说到最后,李墨面露得色,看得伏婉不由摇头,“你天天这样算计来算计去,累不累啊?”
“嘿嘿……习惯了。”李墨闻言略显尴尬的答道。
夫妻俩正在说笑,就见一人从外面“滚”了进来。真是“滚”进来的,这人太胖,跟个球似的。一见门就哭道:“李兄,李兄,小弟来晚了。”
“我说胖子兄,我这还没蹬腿呢。你现在就跑来哭丧,晦不晦气?”李墨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对趴在床边的胖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