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前厅,一眼看到正被大小姐招待的京兆府两班头,李墨不由乐了。熟人啊,这不就是那两个被自己拜托去追查三当家底细的人吗?他们还有脸跑来?
“见过李公子。”正在陪着大小姐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的张三李四一见李墨立马起身问好道。
“嗯,坐吧,不要拘束。”李墨摆摆手,冲二人说道。
分宾主落了座,李墨开门见山的问道:“二位,什么风把你们吹来我这里了?”
“公子见谅,我二人这也是上命所差,盖不由己。方才有人去京兆府击鼓告状,说是公子草芥人命,大人知道后这才命我二人前来询问。若是真有此事,说不得还要请公子随我们去京兆府一趟。”
“有人报案?”李墨眉头一皱。
“是的,有人敲响了鸣冤鼓,让大人想装聋作哑也不成。公子,若是方便……”张三看着李墨小心翼翼的说道。
“唔?你们打算让我跟你们走一趟?”
“这个……还请公子见谅。”
“……好吧,闲着也是闲着,那就走一趟吧。实不相瞒,昨晚的确我这里来了贼人,不过可不是我想要草芥人命,那些人身穿黑衣,夜半进宅,可惜我这里还算有些好手,不是普通毛贼可以应付得了的。这种情况下出了命案,我不会需要担什么责任吧?”李墨看着张三问道。
“若真如公子所言,公子无需担心会担什么责任,只要随我二人回京兆府将情况说明即可。”张三连忙点头答道。
“哼,说得好听,就怕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了。”一个女子冷哼一声道。
张三、李四一见出声的那个女子,顿时感到头又大了一圈。李墨不好惹他们哥俩已经深有体会,而出声的那人比起李墨却是更加难惹。此时她一出声,顿时就叫二人头大。
“徐小姐,我家大人一向秉公执法,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还请慎言。”张三硬着头皮对徐慧娘说道。
“哼!坏人脸上可没有刻字。”徐慧娘又哼了一声。
“你少说两句,别把一件简单的事情整复杂了。”李墨没好气的白了徐慧娘一眼,警告完了徐慧娘,李墨又和颜悦色的对张三道:“你看我什么时候去京兆府合适?”
“依小的愚见,越快越好。”
“嗯,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吧。”
“等等,我陪你一道去。”徐慧娘出声道。
“你?你陪着我去做什么?”李墨有些意外的问道。
“我答应过婉儿要照顾好你,我跟着你,免得让人给你苦头吃。”徐慧娘一本正经的答道。
李墨有些哭笑不得,他可不认为那位京兆尹敢给自己胡乱按罪名,不说自己是今科榜眼,就是自己身边所认识的人,也会叫那位京兆尹投鼠忌器。不过见徐慧娘坚持,李墨也就没有拒绝,安慰大小姐跟二小姐自己去去就回以后,便随着张三李四来到了京兆府。
在去京兆府的路上,李墨随口问了张三一句有关让他们查探那个三当家的事情进展。张三听后张了张嘴,最后压低声音对李墨说道:“公子恕罪,那个三当家的背景很深,我们哥俩只查到一半就不敢再继续往下查,毕竟我们哥俩也是上有老,下有小……”
“既然这样,那就不要查了。”
张三听到李墨这话不由一愣,在他的印象里,李墨似乎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一个主。见到张三一脸惊疑的样子,李墨微微皱眉,低声解释道:“我看你们哥俩也不容易,所以有些事情不想让你们掺和。”
“……公子莫非已经从别的地方查到了那个三当家的底细?”李四壮着胆子小声问道。一旁的张三一听急忙低喝道:“老四!”
“别打听,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李墨没有回答李四的问题,只是摆摆手说了一句便没有再说话。
李四方才纯粹就是下意识的这么一问,被张三一声低喝顿时就反应过来,等听到李墨这话,顿时不再言语,只是感激的看了李墨一眼。
徐慧娘一直在冷眼旁观,等到张三李四在头前引路,这才小声对李墨道:“看不出来你倒是心肠不坏。”
“本来就跟人家没多大关系,何必把他们牵连进来。我说,你真的要去?”
“嘁~废话还真多,我徐慧娘虽非男子,但说出的话同样也是一言九鼎。”
“好吧,你非要跟着就跟着吧,不过一会见了京兆府希望你能客气点,万一惹恼了对方要治你个咆哮公堂的罪,到时我可不管。”
“哼,借他两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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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堂隆,男,寒窗十载,终于榜上有名,从一县小吏做起,经过二十余年兢兢业业,终于做了京官。人常言,京官难做,尤其是京兆尹。京城权贵多如狗,京兆尹别看到了地方是朝廷大员,但在京城里,他就是个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有太多他京兆尹得罪不起的权贵了。
就比如现在站在公堂之上的徐慧娘,不说徐慧娘自身的才智让王大人紧张,单说徐慧娘他爹,当朝吏部尚书徐大人,别说不是京兆尹能惹不起的,就是平时能够京兆尹说上几句话,都会让京兆尹感到荣幸。
相比起徐慧娘,跟着一起来到公堂的李墨反倒显得不是那么重要的。要说起来,这已经是李墨第二次来京兆府了,原本徐慧娘并不想李墨跟来,可毕竟出人命的地方是李墨的住处,作为户主,不过来一趟有些说不过去。
而李墨也想乘此机会弄清楚到底是谁“多管闲事”,这么“好心”的跑去京兆府报了案。官府办事,潜规则就是民不举,官不究,说白了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事主能私了,官府一般不愿意插手。可这回有人来报了案,而且还是死了十几个人,那京兆府就不能装聋作哑了。
“徐小姐,不知徐大人今日可好?”王堂隆没有马上询问案情,反倒跟徐慧娘拉起了家常。
因为有功名在身,这回来京兆府的待遇比上回要好一些,至少能有个座。李墨坐在椅子上冷眼旁观,等待京兆尹询问。可徐慧娘就没有他爹的好脾气了,之前在李墨住处她可是跟伏婉打过包票这件事由她来摆平,可眼下她却被带到了京兆府,这叫徐慧娘感到有点丢面子。
“多谢大人关心,家父一切安好。大人,还是先说说正事吧,我们很忙,没多少闲工夫来这里陪大人磨牙。”
李墨听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出声说道:“徐大小姐,说话不要那么不客气行不行?人家王大人也是关心徐大人的身体嘛。王大人,有什么话你还是问我吧?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凭这番话,顿时就叫王大人对李墨有了好感,他是惹不起徐慧娘,毕竟人家有个强悍的爹,但是人都是要脸的,徐慧娘说话不客气,还是叫王堂隆感到有些面上无光。而李墨的话又让王堂隆找到了一个台阶,自然对李墨心生感激。当下也不再向徐慧娘问话,转而问李墨道:“李进士不必拘谨,将事情经过说出来即可。”因为朝廷还没有对李墨这些参加殿试的学子正式授官,王堂隆称呼李墨自然不必称呼什么大人。
李墨闻言便将事先跟徐慧娘等人商议过后达成一致的口供对王堂隆说了一遍。严格来说,这起命案对李墨并没有不利的地方。那些黑衣人夜半潜入李墨府中行刺,结果技不如人被人杀了,这又有什么好说的。若不是有人跑来报案,王堂隆甚至都不想管,可当时报案的人敲响了京兆府门口的鸣冤鼓,弄得左右附近有不少人看到,王堂隆这才不得不派人前去查问。
听完了李墨的讲述,王堂隆微微点头,李墨所说与王堂隆事先所料并没有太多的误差。李墨是苦主,而死的人又都是歹人,剩下的事自然也就跟李墨没多大关系,追查那些刺客身份的事情自然就由京兆府接手,当然能不能有个结果,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临走之前,李墨问了王堂隆究竟是何人来京兆府报案,王堂隆听后也是大为恼火,因为那个报案的人把动静闹大以后趁人不注意就溜进人群没影了。等想起来命人去找的时候,又上哪去找。
李墨听后并没有埋怨王堂隆,这就是一把被人临时使出来的刀,至于躲在暗处的人很狡猾,反正李墨想要顺藤摸瓜的可能是没希望了,只能带着同样心情不佳的徐慧娘回到了府里。
按照李墨的想法,是想把徐慧娘直接送回徐府的,也免得她再继续纠缠伏婉。可徐慧娘一见马车走的方向不对,立马威胁李墨不许把她送回家。李墨一想也是,除非打断这个徐慧娘的腿,要不然还真不能阻止她去找伏婉,而打断她的腿,别说老徐会跟自己没完,就是伏婉也会对自己不满。
“愿意跟着就跟着吧,反正我不会给你好脸!”无奈的李墨只能自己安慰自己。
去京兆府说明情况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毕竟府里死了人,虽然都是些贼人,但终归是人命,官府总是要留下一个案底的。至于破不破,那并不重要。
现在最让李墨担心的是那个毒杀了三当家的神秘人。这家伙神出鬼没,悄没生息的就把一个大活人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毒杀,这要是万一换个目标,实在是防不胜防啊。
“你好像有烦心事?”闲着无聊的徐慧娘见李墨紧皱眉头不由好奇的问道。
“……听阿宁说,你的脑子很好使?”李墨看了徐慧娘一眼问道。
“哼。”徐慧娘轻哼一声,一副你在说废话的表情。
李墨深吸两口气,不去看徐慧娘那副欠揍的脸,继续说道:“要说烦心事还真有点。你也知道,那个三当家是在柴房被人毒杀的。那个凶手行事如此神不知鬼不觉,这要是万一把目标变成了我们,我们防不胜防啊。”
“唔……你要不提,我还真没想这事,还真是叫人不得不防……”徐慧娘凝眉想了想,问李墨道:“你对那个凶手有什么想法没有?”
“是敌是友都不能分清,还能有什么想法?我甚至怀疑那个去京兆府告状的人有可能就是那个下毒的或者下毒的同伙。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为了帮我斩草除根?又或者纯粹就是觉得好玩,故意给我找事好看我焦头烂额的样子?”
“目前来看,好像除了以不变应万变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可想。”徐慧娘皱着眉头说道。
“是啊,这也是叫我感到烦恼的地方,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不是个事呀。而这事又不好对外人说,只能闷在心里。”
“……那个三当家在没死之前都交待了什么?我帮你分析分析……你要是不愿说那就算了。”徐慧娘忽然开口问李墨道。
“告诉你倒是没什么,不过你口风紧吗?眼下非是把事情闹大的时候,传扬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当我傻呀,京城如今的情况我比你要清楚,赶紧说。”徐慧娘白了李墨一眼道。
李墨见状缓声说道:“那个三当家交待,他的后台是二皇子,而他的任务就是劫杀前来京城的行商,为二皇子筹集金钱。不过我很怀疑那个三当家所交待的内容的真实性。堂堂一皇子,会需要依靠劫匪敛财吗?我怀疑这事可能是二皇子身边的人拿着鸡毛当令箭,为自己谋着私利,而二皇子却被手下人蒙在鼓里。”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徐慧娘好奇的问道。
“这个嘛……我说是直觉你信不信?”李墨想了想后问道。
“是所谓智者的直觉吗?”徐慧娘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李墨见了没好气的问道:“怎么?理由很可笑吗?”
“……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相反,我挺佩服你的直觉。据我所知,那位二皇子虽然性格的确不怎么样,但他却是个骄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