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囊,我从未见过这般情形。”窝仑阔说道,“看样子是三千来人,人人穿甲,毫无疑问是明国边军中的精锐,看样子像是将领的家丁,可这些人几乎没有骑兵,我打了三十年的仗,从未见过明国家丁有不骑马的。”
素囊笑了起来,说道:“那就是营兵,营兵更好打。”
窝仑阔目光沉重的摇了摇头,说道:“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从未见过营兵人人披甲。”
素囊说道:“既然来了就要打,总不能被这阵仗一吓就走,那日后再无这般机会了。”
嘴里面说着,他眼中尽是贪婪之色。
眼前的王家庄,几千间屋子连成一片,北面方向还有成片的四合院,还有大片的工场,明显的仓储区。
只看到这些东西,完全能想到这里有多富饶。
窝仑阔喉结蠕动了下,点头道:“说得对,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
素囊一把抽出腰间的刀,高声喊道:“儿郎们,前面就是广记的仓库,抢下来后,人人有份。”
骑马跟在边上的窝仑阔也抽刀举起来,大声叫喊道:“此战咱们必胜,他们没有骑兵,只能固守,白挨咱们打,难道咱们蒙古好汉,还打不过那些两条腿的汉人废物吗?”
他们两个人身边的亲随也跟着一起大叫起来,把两个人的话传遍全军。
蒙古人的队伍纷纷呼喝起来,他们是四条腿的骑兵,面对两条腿的汉人步兵,心里上的优势十足。
窝仑阔开始下令。
命令两翼前突,轮番射箭扰乱明军的阵列,中队慢慢前行,集中披甲的蒙古甲兵,找到明军空隙趁机突入。
蒙古人队伍开始出击,一排吹鼓手吹响了厚实而略显沉闷的牛角号。
战场上风和日丽,天气好的离谱,抬头就能看到湛蓝的天空,眼前还有绿油油的田地。
方圆十里不到的地方集中了蒙古骑兵和巡检司三千多的军士,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几千骑兵的行动,马蹄声沉闷如雷,声音盖过了号角声。
没有小规模骑战,两军展开的特别顺当,蒙古人从容布阵,巡检司也列阵完毕,摆开一个相当广阔的横阵。
率先冲击过来的蒙古人两翼只有少量甲骑,剩下多半是普中装扮的牧民,离着很远就开始呼喝起来。
王大富看到这一幕,眼中满是轻蔑,他喊道:“各营各连稳住,传令下去,鞑子骑弓都是软弓,五十步外没什么杀伤力,放他们进六十步我们再打。”
几个炮组早已摆放好,就等着命令。
一排摆放了四门铜炮,四百多斤的炮身,炮膛打磨的十分干净,炮管前后方各有助瞄准的望山,炮身架在两轮炮架上,跑尾可以调整高低仰角。
这些炮是澳门来的技师和广记的技师联手打造出来,属于欧洲那种野战加农炮,而不是大明那种很难移动的将军炮。
另外一边同样有几门炮,不过是那种移动麻烦的盏口炮和二将军炮。
蒙古骑兵越来越近,脚下大地震动,天地间似乎被那些骑着马的蒙古人给填满了。
而这些蒙古骑兵对面的军队,排成一个横列,像一座大山一样,牢牢的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能有如此的表现,窝仑阔和素囊都发现对面的明军不简单,肯定不是普通的营兵。
“该死。”窝仑阔骂道,“哪个白痴将领,给自己的家丁和营兵配这么多甲,却没有配备战马。”
“放心,咱们的人已经冲上去了,只要冲进明军的阵里,咱们赢定了。”素囊像是安慰窝仑阔,又像是安慰自己。
蒙古人战马远驰而至,速度很快,看到步兵,骑兵从心里面有着优势。
不过,明军阵前一排排闪烁着寒光的铁甲,阵列之中如林一样的长矛,森然可怖。
距离越来越近,第一批冲过来的蒙古骑兵普通牧民居多,在明军森然的军阵前面,开始慌乱起来。
但这些牧民依然没有忘记取下骑弓,搭上箭羽,准备进入最远射程就开始抛射。
“放箭!”
一个蒙古贵族率先下令,射出了自己骑弓上的箭羽。
双方相距还有百步,第一人射出后,更多的牧民和甲兵开始射出自己骑弓上的箭羽。
漫天的箭羽瞬间遮盖住天空,弓弦拉动持续不断,汇集到半空中的箭羽发出嗡嗡的响声。
第一轮箭羽落下,距离明军军阵还有十多步的距离。
密集的羽箭插在松软的土地上,瞬间在明军阵前多出一片箭羽化作的麦田。
“不要慌乱,不过是弓箭而已!”陈大力在自己本队里大声吼着,给自己队的人打气。
“鞑子的骑弓才三十斤力,咱们这身甲,箭羽根本射不穿。”
“不要慌乱,不要不守军纪,不然开革你的下场比被射死惨多了,要是还害怕,多想想那些吃不上饭被饿死的人。”
“想想你们的荣誉和地位,还有平素领的银子,今天你们退一步,这些以后都将没有了,到时候你们还回到以前那种吃不饱的日子里。”
战场上,一个个军官开始叫嚷着,鼓励着,给手下人打气。
陈大力的中队是纯粹的火器中队,三十多人近四十人全部手持火铳,子药已经全部装好,瞄准前方的蒙古人,等待上面的命令。
所有人盯着越来越近的敌骑,陈大力的呼吸变得十分沉重,他不停的看着队伍左侧,那个方向有总旗,在旗语下令之前,他这个中队长是没有资格下令打放火铳的。
手持火铳的火铳手喘着粗气,火铳被他们举在胸前,不停的瞄准眼前奔驰过来的敌人。
随着蒙古骑兵的靠近,站在高处的王大富看了一眼杨春,两个人都是重重一点头。
接着,王大富下令,把总旗挥舞起来,接着看到各个连队的旗帜晃动。
作为队级的军官,陈大力自然看得懂旗语,马上明白这是允许打放火铳了。
和陈大力一样,许多队级军官都把旗子猛然往下一落。
整条线上,瞬间传来哗啦啦的声响,所有火铳都被扛上了肩。
长枪方阵的前方有一排火铳手,但火铳手主要聚集在左右两翼。
呆在左翼的童铁牛首先点燃了火铳龙头上的火绳,火星掉落火门,点燃了引药,随后铳管传来一下剧震,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响声,接着就是一股白烟冒出来。
打放之后,他左右看了看,整条阵列上都闪烁着火光,还有猛烈不绝的击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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